阳光灿烂的时光 作品

第1657章 烽火连营照夜寒

第一千六百五十七章: 烽火连营照夜寒

凌羽的靴底碾过雁门关外的碎石时,朔风正卷着雪沫子往甲胄缝隙里钻。他抬手按住腰间的“裂穹”刀,刀柄上缠着的布条已经被冻得发硬——那是苏瑶临行前亲手缠的,用的是她裁衣服剩下的棉布,上面还留着淡淡的皂角香,此刻倒成了这刺骨寒风里唯一的暖意。

“将军,蛮族先锋距关隘不足三十里了。”副将赵虎的声音带着粗气,他脸上的冻疮裂了口子,渗出血珠又冻成了暗红的冰碴,“王校尉带的斥候还没回来,恐怕……”

凌羽望向关外茫茫雪原,雪地里隐约能看见几处凌乱的马蹄印,混杂着暗红色的斑点。他没说话,只是从箭囊里抽出一支雕翎箭,搭在“穿云”弓上。弓弦嗡鸣的刹那,远处雪丘后突然窜出一道黑影,凌羽手腕微沉,箭矢擦着那黑影的耳际钉进雪地里,惊起一片扑棱棱的响动——是只被惊到的雪雀。

“慌什么。”他收回弓箭,指腹摩挲着冰凉的箭杆,“王大叔教过他儿子,遇敌先观势,再藏踪,最后才出刀。”话音刚落,雪原尽头传来一声短促的呼哨,三骑快马冲破雪幕,为首那人身形挺拔,左臂缠着渗血的布条,正是王大叔的儿子王勇。

“将军!”王勇翻身落马时踉跄了一下,怀里掏出的羊皮地图冻得硬邦邦的,“蛮族主力分三路而来,左路是骑兵,中路带了投石机,右路……右路有诡道修士!”

“诡道修士?”白若雪的声音从箭楼传来,她刚检查完城墙上的弩机,绯红的骑装沾了层薄雪,像燃在冰原上的一团火,“是当年被逐出中原的阴癸派余孽?”

凌羽展开地图,指尖点在标注着“黑风口”的位置:“阴癸派擅长尸蛊之术,若让他们绕到关后,麻烦就大了。”他抬头看向柳依,她正站在城楼最高处,手里握着测风仪,青灰色的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西北风,风力三级。”柳依的声音清晰地传下来,“若此刻派一队轻骑从侧翼迂回,借助风力可掩盖马蹄声,半个时辰能到黑风口。”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已让账房先生清点过城中药品,止血散还够,但解蛊的‘清瘴丹’只剩十七颗。”

“我去。”白若雪抬手按住腰间的“碎星”剑,剑穗上的银铃在寒风里叮当作响,“当年在苗疆,我跟苏瑶学过辨识蛊虫,对付阴癸派正好。”

凌羽看着她眼底的笃定,忽然想起她十五岁那年,第一次跟着他出任务,见着蛊虫吓得脸色发白,却还是咬着牙射出了那支救命的箭。如今她的剑更快了,胆气也更壮了,只是偶尔蹙眉时,眉峰间那点倔强,倒和当年一模一样。

“带十名精锐,”他从怀中掏出个小瓷瓶递给她,“这里面是苏瑶配的‘驱蛊香’,遇蛊虫自燃,能挡一时。”

白若雪接过瓷瓶塞进袖袋,翻身上马时忽然回头:“凌羽,等退了敌,我要教小虎子射穿云箭。”

“好。”凌羽望着她率队消失在风雪中的方向,转身对赵虎道,“通知下去,中路投石机交给床弩营,左路骑兵来犯时,先放他们到吊桥前,再断绳落石。”他指尖在地图上划过一条弧线,“我带三百人守右路,防他们声东击西。”

柳依忽然递来一件厚氅:“黑风口比关外冷,你后腰的旧伤别冻着。”氅子里裹着个油纸包,拆开是几块冻得硬邦邦的麦饼,“苏瑶烤的,说你饿了能啃两口。”

凌羽把麦饼揣进怀里,触到那点微温,心里忽然敞亮起来。当年在北境孤军奋战时,他总觉得肩上的甲胄有千斤重,可现在握着这几块麦饼,倒像是握住了整个天下。

关外的号角声在午时响起,震得城楼上的积雪簌簌往下掉。蛮族的投石机开始攻城,巨石砸在城墙上发出闷响,震得人耳膜生疼。凌羽站在右路箭楼,看着雪地里黑压压的敌军,忽然想起苏瑶说过的话:“打仗就像做饭,火候不到急不得,调料错了也不行。”

此刻他就像在掌勺的厨子,听着中路传来的床弩破空声,是盐;左路隐约的喊杀声,是酱;而黑风口方向迟迟未传来动静,倒像是那锅等着收汁的汤,得耐着性子等。

“将军,您看!”赵虎突然指向西北方,雪幕里升起一缕青烟,是白若雪约定的信号——遇敌。凌羽刚要下令支援,却见那青烟忽然分成三股,在空中凝成个“安”字。

“这丫头,还学会变戏法了。”他松了口气,嘴角刚扬起笑意,眼角的余光瞥见城下雪地里有异动。那些被投石机砸起的碎石旁,正钻出一条条暗红色的虫子,像小蛇似的往城墙根爬。

“是尸蛊!”柳依的声音带着急色,她手里拿着面铜镜,正把阳光反射到城下,“阴癸派的人混在中路军里,想用蛊虫凿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