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光必照 作品

第7章 葱岭西智判金莲

由于我与青青实为游历天下,我很喜穿越前那种说走就走的状态。如今有此机会,自是随心所欲。

这一日云驾龙驹车盛壮碾过南境官道,华盖如云,仪仗威严。车内,我端坐主位,王妃青青依傍在侧。她指尖轻抚腰间悬挂的天谱红颜榜,榜上光华流转,映照前方州府“临泽城”的气运。腰间同心玉符温润,与帝师辛弃疾的神念隐隐相连。我手中把玩着灵液杯,杯中新凝的灵液剔透,映着窗外流云。

“王爷,”青青声音清雅,目光从红颜榜上移开,“临泽城周氏一族,怨气凝结,直冲云霄。主脉嫡庶之争,恐酿祸端。其庶长子周瑾,灵根隐蕴,心性坚韧,却如困兽,命格黯淡,有血光之兆。”

我颔首,放下灵液杯:“既遇不平,又是治下子民,不可坐视。传令,仪仗缓行,本王与王妃,便服入城一观。”

临泽城内,熙攘繁华。我与青青换了寻常锦袍,敛去华光,如同富家公子与夫人,信步而行。红颜榜的指引下,径直来到城中名胜“揽月楼”下。

恰见几名豪奴正推搡一青衫书生,言语刻薄:

“周瑾!夫人严令,观星阁乃贵客清雅之地,岂容你这晦气庶子玷污?还不快滚!”

书生怀抱书卷,身形单薄却挺直脊梁,正是周瑾。他紧抿嘴唇,眼中屈辱与不甘交织。

“住手!”

我声音不高,却蕴含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如同平地惊雷。一股无形的、堂皇正大的威压瞬间笼罩全场,那几个豪奴如同被山岳压顶,膝盖一软,“扑通”跪倒在地,浑身筛糠,连头都不敢抬。周遭喧闹立止,众人惊疑不定地看着这气度非凡的一对璧人。

周瑾惊愕抬头,对上我的目光。那目光深邃如渊,平静无波,却带着洞悉一切的力量,让他心神剧震。青青站在我身侧,仪态万方,虽未言语,那份母仪天下的雍容已让周瑾自惭形秽。

“登楼观景,本是雅事,何来贵贱之分?”我淡淡道,目光扫过跪地的豪奴,“尔等仗势欺人,败坏门风,该当何罪?” 最后一句,威压稍重,豪奴们顿时磕头如捣蒜,口称“贵人饶命”。

青青适时开口,声音清越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之力:“周公子受惊了。我夫妇二人游历至此,见此楼气象不凡,欲登顶一观。公子既是本地才俊,可愿同游,为我等略作讲解?” 她指尖在红颜榜上不着痕迹地一点,一股令人心安的暖流悄然涌入周瑾心间。

周瑾虽不知眼前二人真实身份,但此等气度威仪,绝非寻常!他强压心中惊涛骇浪,躬身道:“承蒙二位贵人抬爱,瑾…荣幸之至。”

三人登上揽月楼顶层——观星阁。此阁视野开阔,云梦大泽烟波尽收眼底。阁内陈设古朴,四壁刻有玄奥符文。青青眸光微闪,红颜榜上光华流转,无声无息间激活了阁内沉寂的守护大阵。只听“嗡”的一声轻鸣,符文亮起,一道无形屏障隔绝内外,通往楼下的阶梯更是在阵法之力牵引下,悄然沉入地板,消失不见!

周瑾见状,脸色一变:“这…梯子?”

我负手立于窗前,望着浩渺烟波,声音沉稳:“此阁禁制已启,自成天地。此刻唯余本王…咳,唯余我夫妇与你三人。” 我转身,目光如电,直视周瑾,“出我之口,入你之耳,再无第四人知。周瑾,你身负才学,灵根不俗,却困于嫡庶之争,如履薄冰,乃至性命堪忧。此刻,可愿坦言?”

“本王”二字虽未完全出口,但那无意流露的威严与自称,结合方才楼下那如狱王威,周瑾瞬间如遭雷击!他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对气度无双的男女,一个惊骇的念头在脑中炸开——镇南王与王妃?!他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带着无尽的委屈与恐惧:

“王…贵人明鉴!小人周瑾,确为周家庶长子!嫡母张氏,心肠歹毒,视我如眼中钉!自其生子周琅,便屡屡构陷,欲除我而后快!下毒、诬陷、挑拨离间…无所不用其极!父亲…父亲受其蒙蔽,对我日渐疏远。小人…小人恐步那古之申生后尘,祸起萧墙,死无葬身之地啊!” 他将多年积郁、嫡母恶行,一一道出,声泪俱下。

青青王妃静静听着,红颜榜上关于周瑾命格与周府怨气的信息流转印证。待周瑾说完,她温声道:“周公子请起。困兽犹斗,何况人乎?”

我接过话,声音带着历史的厚重与王者的洞见:“周瑾,你可知春秋晋国旧事?”

周瑾茫然抬头。

“昔晋献公宠骊姬,恶太子申生。”我目光深邃,仿佛穿透时空,“申生仁孝,居都城,侍君父,终遭构陷,含恨自缢。其弟重耳,见机而作,远遁他乡,流亡十九载,饱经风霜,终得归国,成就一代霸业。”

我凝视周瑾,王威与智慧并重:“此非天命,实乃人事!危墙之下,智者不立;虎狼在侧,君子远遁!与其坐待斧钺加颈,何如效重耳之智,暂避锋芒,徐图后进?大丈夫志在四方,岂可困死于方寸宅院之内!”

周瑾浑身剧震!镇南王的话语,如同洪钟大吕,在他闭塞绝望的心海中轰然炸响!申生…重耳…危墙…远遁…志在四方!所有的迷茫、恐惧,被这煌煌王言与千古智慧瞬间击碎!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力量从心底涌起!

他重重叩首,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与无比的感激:“王爷金玉良言,如拨云见日!瑾愚钝,险些自误!多谢王爷、王妃救命点化之恩!小人这就回去,自请外放!泽西‘白芦镇’,有我周家产业,虽偏远贫瘠,却是安身立命、远离祸端之所!小人愿往,励精图治,不负王爷‘徐图后进’之期!”

数日后,临泽城。

周府内,家主周老爷正为如何打发日益碍眼的庶子发愁。忽闻周瑾主动求见,言明愿放弃家宅一切,自请前往偏僻的白芦镇打理那几处赔钱的产业,为家族“分忧”。

周老爷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这烫手山芋竟自己提出要滚蛋?白芦镇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正好眼不见为净!他几乎立刻就要答应。

嫡母张氏却疑心骤起:“老爷,此事蹊跷!瑾儿怎会突然…” 她话未说完,管家连滚爬爬地冲进来,脸色煞白,手中捧着一枚非金非玉、刻有镇南王府徽记的令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老…老爷!镇南王…王驾仪仗…已至城外官驿!王府长史传下话来…说…说王爷王妃游历至此,闻听我周家‘治家有方’,子弟‘勇于任事’,尤其…尤其提到了瑾少爷‘自请戍边’的志气…特命将此‘勉励令’赐予瑾少爷,望其…‘在白芦好生历练,莫负韶华’!”

轰!

如同晴天霹雳!周老爷和张氏瞬间瘫软在地!镇南王!王妃!他们竟关注着周瑾?!还赐下了勉励令?“自请戍边”?“勇于任事”?“莫负韶华”?!这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他们心上!

张氏脸色惨白如纸,所有疑心和算计瞬间化为恐惧!她终于明白周瑾为何突然“开窍”了!有镇南王这尊大神在背后,她哪里还敢动周瑾一根汗毛?甚至…周瑾此去白芦,若真做出成绩,有王爷这句话,将来…她不敢想下去!

周老爷更是冷汗涔涔,连声道:“快!快请瑾儿!不…我亲自去!白芦镇所有产业,尽数划归瑾儿名下!一应人手钱粮,加倍拨付!务必…务必让王爷看到我周家‘治家有方’,子弟‘勇于任事’!” 他此刻恨不得把周瑾当祖宗供起来,只求别让王爷误会他苛待了这位“勇于任事”的庶子!

城外官驿,镇南王仪仗肃然。

我立于窗前,看着手中灵液杯,新生的灵液纯净无瑕。青青展开巨大的太平图玉卷。

“王爷此计,四两拨千斤。”青青微笑,红颜榜上,周府那冲天的怨气已然消散,泽西白芦镇方向,一道微弱却充满生机的灵光正冉冉升起,“不动兵戈,不涉私刑,只一句古训,一道王谕,便解人倒悬,慑服宵小,更予人新生之路。此乃王道之侠,上善之谋。”

我取灵笔,蘸取少许灵液,落于玉卷之上。笔锋流转,临泽城的轮廓浮现,城中周府的阴霾被涤荡一清,而在泽西白芦镇的位置,那道象征着周瑾新生与希望的灵光被郑重绘入,与灵液相融,更显坚韧。

“行侠仗义,非必快意恩仇。”我望着图卷,缓缓道,“为王者,当以正道为剑,以智慧为锋。申生重耳之鉴,存亡之道,亦是御下安民之理。助人自助,导人向善,消弭祸患于未萌,方是长治久安的王道之基。此‘观星点将’之笔,当为太平图添一重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