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识凌余阵与鱼芳夷(第2页)
岸上泥地里,残留着新鲜的车辙印和杂乱的脚印,通向一条偏僻的土路。
“他们换车了!”鱼芳夷的心沉到谷底,“来晚了!”
凌余阵们顺着车辙印狂奔,只看到远处一辆骏马大车,正扬起一路尘土,消失在夜色中。
一切如坠冰窟。回到镇上,陈伯家已乱作一团。直到天明,王婆一行五人如同人间蒸发,杳无音讯。去寻那租住的房屋,房东茫然道:“那王婆?是五六个月前租的,一次付了半年银钱,只说是来投亲的,其余一概不知。”
陈伯父子如同疯了一般四处寻找,债主们却已闻风而至,拿着两位儿媳借贷衣饰的凭证索要赔偿。陈伯耗尽家财偿还,瞬间家徒四壁。更雪上加霜的是,两位儿媳的娘家寻女不得,悲愤交加,一口咬定是陈伯父子勾结外人谋害了自家女儿,一纸诉状告到了官府。衙役上门锁拿,陈伯父子百口莫辩,绝望之下,竟双双在租住的小院悬梁自尽!
消息传来,凌余阵与鱼芳夷如遭雷击。鱼芳夷更是浑身颤抖,脸色惨白如纸,眼中燃起前所未有的悲愤火焰:“是我…是我没能及时阻止!那串佛珠…那香气…凌余阵本该更早提醒他们的!”自责与对恶徒的切齿痛恨,几乎将她吞噬。她仿佛看到了自己曾经被污名、被逼迫的影子,叠加在陈家两位无辜女子的惨剧之上。
“鱼芳夷,这不是你的错!”凌余阵用力握住她冰冷的手,“是那些恶贼!他们处心积虑,利用人心之善!陈伯父子的冤屈,两位嫂子的下落,还有你背负的污名,都要靠我们去找回来!那串佛珠,就是线索!”
鱼芳夷猛地抬头,眼中泪光与决绝交织:“对!佛珠!引路香的气味虽淡,但若有源头之物,我或许能反向追踪其配药之人!这香特殊,绝非寻常人能配!”
我们强忍悲痛,回到那处荒僻的芦苇荡遗弃点。鱼芳夷如同最仔细的工匠,在泥泞的岸边、丢弃的衣物上、甚至那艘破船的缝隙里,一丝不苟地搜集着残留的香灰和佛珠上可能剥落的细微碎屑。她将搜集到的所有细微物证,用油纸小心包好。
“这引路香里,有‘断续藤’和‘黑星草’的粉末,气味独特,且需特殊手法炮制。能配此香的人,在药材行当里,绝非无名之辈。”鱼芳夷眼中闪烁着智慧与仇恨的光芒,“我们沿河往下游大的城镇药铺去问!尤其是那些…不太干净的药铺!”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化身药商学徒,沿着河道,一个城镇一个城镇地寻访药铺。鱼芳夷凭借扎实的药材知识和对那特殊气味的敏感,仔细甄别。终于,在一座繁华码头城镇的阴暗后巷,一间不起眼的药材铺里,我们找到了线索。
那掌柜是个獐头鼠目的干瘦老头,看到鱼芳夷出示的香灰和描述的配方,眼神瞬间闪烁,言语支吾。鱼芳夷不动声色地放下一锭银子:“掌柜的,家中有急症,非此香引药不可。若能告知来源,另有重谢。”
重赏之下,掌柜压低声音:“这香…是城西‘快刀刘’那伙人常来配的。他们…手底下不干净,专做‘拍花子’(拐卖人口)的勾当。你们…可要当心!”他还大致描述了“快刀刘”的样貌——左脸一道狰狞刀疤,正是当初冒充王婆“儿子”的那个汉子!
目标锁定!我们通过隐秘的市井渠道,摸清了这伙人盘踞的窝点——城外一处废弃的砖窑厂。鱼芳夷复仇心切,凌余阵亦怒火填膺,但我们深知对方凶残狡猾,硬闯只会打草惊蛇。
“要让他们自己乱起来。”鱼芳夷眼神冰冷,计上心头。她拿出珍藏的一点特殊药粉——那是她幼时从药师处学来,能短暂刺激情绪、放大猜疑的“乱心散”。
月黑风高夜。凌余阵仗着几分轻身功夫,悄然潜近砖窑厂外围。只见窑洞里有灯火,隐约传来人声和女子的啜泣声!果然是这里!凌余阵小心地将鱼芳夷特制的药粉,混入他们下风口处一个煮着食物的瓦罐里。药粉无色无味,遇热即融。
不多时,窑洞里的争吵声陡然激烈起来。
一个尖锐的女声(正是那“王婆”)在尖叫:“刘三!你什么意思?那对姐妹花,说好了卖到南边去,价钱都谈妥了,你今晚偷偷摸摸想把人弄走,是想独吞不成?”
“放屁!”刀疤脸“快刀刘”的声音暴躁如雷,“老子是看风头紧!条子(官府的人)在查陈家的案子了!你这老虔婆,贪得无厌,非要把那两个累赘(指陈伯两位儿媳)也弄来,现在惹出人命了!那两个小娘们哭哭啼啼,留在这里迟早是个祸害!”
“祸害?老娘看你是起了色心!”又一个声音加入(像是那个“孙子”),“下午你还盯着那个穿绿衫的小娘们看!”
“你他妈找死!”接着是掀桌打斗声、女人的尖叫哭喊声、瓷器破碎声……“乱心散”在封闭空间里,将这群本就各怀鬼胎、手上沾血的恶徒心中的贪婪、恐惧和猜忌瞬间引爆!
窑洞内一片混乱,打斗愈演愈烈。鱼芳夷和凌余阵趁机摸到窑洞后一个看守松懈的小洞口,里面果然关着三个惊恐万分的女子——陈家的两位儿媳,以及另一个陌生少女,正是那“病妇”所扮!她们虽憔悴不堪,但性命无碍。
“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鱼芳夷压低声音,迅速解开她们身上的绳索。两位儿媳认出鱼芳夷,瞬间泪如雨下。
就在我们带着三位女子悄悄撤离,刚跑出不远时,身后废弃的砖窑厂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冲天火光和凄厉的惨叫!似乎是内部的激烈打斗碰翻了油灯,引燃了杂物,火势在干燥的砖窑里迅猛蔓延,瞬间吞噬了整个窝点!那些正在里面自相残杀的恶徒,一个也没能逃出来。
烈火熊熊,映红了半边夜空。热浪扑面而来,夹杂着木材爆裂和垂死的哀嚎。鱼芳夷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望着那片吞噬了罪恶的烈焰,脸上没有大仇得报的狂喜,只有一种深沉的悲悯和释然。她缓缓抬起手,手中紧握着那串从遗弃点找到的、已然断裂的深褐色佛珠。火光在她清澈的眸子里跳动。
“天火…焚罪。”她低声说,声音飘散在带着焦糊味的夜风里。然后,她松开手,任由那串沾满阴谋与鲜血的佛珠,坠入脚下滚滚流淌的河水之中,瞬间被黑暗的波涛吞没。
三位被救的女子抱头痛哭,为劫后余生,也为枉死的陈伯父子。
回到镇上,陈家儿媳的归来和我们的证词,终于洗刷了陈伯父子的冤屈。官府根据我们提供的线索和砖窑厂找到的遗物(包括部分未烧尽的借贷衣饰),确认了王婆一伙正是流窜多地、以“苦情计”诱拐妇女的悍匪。陈伯父子得以沉冤昭雪,入土为安。两位儿媳的娘家也悔恨不已。
鱼芳夷站在陈伯父子新立的坟茔前,点燃三炷清香。青烟袅袅,直上云霄。
“走吧,鱼芳夷。”凌余阵轻声唤她。
她转过身,脸上的阴霾已散去大半,阳光洒在她依旧清瘦却挺直的脊背上。她看向凌余阵,露出许久未见的、带着淡淡哀伤却无比坚定的笑容。
“嗯,凌哥。”她应道,声音虽轻,却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冤屈已雪,恶徒伏诛。前路还长,我们…继续走。”
水乡的晨雾渐渐散去,市声渐嚣。凌余阵与鱼芳夷的身影,再次汇入南来北往的人流,继续他们未尽的人生。只是这一次,她的脚步更加轻盈,眼中不再有彷徨,唯有洗练后的清澈与向前看的勇气。那串沉入河底的佛珠,连同过往的阴霾,都化作了滋养她前行的力量。清风拂过河面,也拂过她额前的碎发,仿佛在为新生低语。
听了他们的故事,我与青青颇为他们高兴。我问了他们愿意住足何处,我们愿意尽些心力。于是我手书两封信件,一封引荐于圣焰教,一封则镇南王之职,盖上官凭,封入灵力,着他们投递于官府,自会得到相应帮助。
二人感激,四人话别,有缘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