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死亡玉化(第2页)

那细微的“咯咯”声，正是从这玉化的指甲边缘，与尚未完全玉化的部分摩擦时发出的！

玉石摩擦的声音！

沈默的大脑“嗡”的一声，彻底陷入一片空白。恐惧如同万吨海水，瞬间将他淹没、挤压。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感觉不到呼吸，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部，又在下一秒被极致的冰冷冻结。一种源自生命最深处的、对自身存在被强行篡改和剥离的终极恐惧，如同冰冷粘稠的沥青，将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连灵魂都在这恐惧中瑟瑟发抖。

他像个被抽掉了骨头的木偶，背靠着冰冷刺骨的玉化电梯壁，身体一寸寸地向下滑去。手中的奶茶杯早已脱力坠落，“啪嗒”一声轻响，黏腻的液体和那几颗翠绿的“玉珠”泼洒在同样光洁如玉的轿厢地面上，缓缓流淌开一片狼藉的甜腻与冰冷。

完了。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铁锤，砸碎了他最后一丝残存的侥幸。

就在这时——

“滋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电流般瞬间穿透沈默麻木神经的异响，毫无征兆地从他裤袋深处传来！

是那块古玉！

那块在第三章时，于古玩店昏暗灯光下意外获得、曾在某个瞬间莫名发烫、裂开一道细微缝隙的玉佩！

它……它在动？在……响？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短暂地刺激了沈默被恐惧麻痹的神经。他几乎是凭借着一种垂死挣扎般的本能，右手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哆哆嗦嗦地、极其缓慢地探向自己右侧的裤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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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隔着薄薄的布料，首先触碰到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触感。

烫！

一种远超体温的、带着灼烧感的滚烫！仿佛口袋里揣着的不是一块玉石，而是一块刚从熔炉里取出的烙铁！

沈默被这突如其来的高温烫得手指猛地一缩，倒抽一口冷气。但更强烈的恐惧和一种近乎病态的好奇，驱使着他再次伸手，不顾那灼痛，猛地将口袋里那滚烫的东西掏了出来！

正是那块玉佩！

此刻，它静静地躺在沈默汗湿的、微微颤抖的掌心，却散发着惊人的热量。玉佩本身呈现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油润的青色，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煅烧过，内里流动着诡异的光华。而最让沈默心脏几乎停跳的是——

玉佩中央，那道在古玩店灯光下曾短暂显露、细如发丝、几乎难以察觉的裂纹，此刻正清晰地暴露在惨白的电梯灯光下！

它不再是静止的！

那道裂纹的边缘，正极其轻微地、如同活物般……一张！一缩！一张！一缩！

像是一道微型的、正在呼吸的伤口！又像是一只隐藏在玉石深处的、邪恶的眼睛，在无声地开合！

每一次微不可查的“张缩”，都伴随着玉佩内部那流动的光华一次细微的明灭。玉佩本身散发出的滚烫温度，似乎正源源不断地通过掌心，试图渗入沈默的血液。

沈默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牵引，死死地钉在那道呼吸般的裂痕上。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恐惧中，一股更加诡异、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刺痛，猛地从他左手传来！

是那玉化的指甲！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

那青翠的玉色，此刻已不再满足于仅仅侵染指甲！

那冰冷诡异的玉化，正沿着指甲与指尖皮肤交接的边缘，如同贪婪的活物，开始向着指腹的皮肉……蔓延！

皮肤之下，原本属于血肉的粉红色泽，正被一种不祥的、半透明的青白色悄然取代！如同墨汁滴入清水，缓慢却无可阻挡地晕染开来！指尖的触感正在迅速变得迟钝、麻木，仿佛那部分血肉正在被强行剥夺生命，转化为冰冷的无机质！

这……这玉佩的异动……和自己身体的玉化……它们在同步？！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黏稠的绝望感，瞬间淹没了沈默。他感觉自己像是被钉在了一个无形的祭台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部分被某种未知的、恐怖的力量强行剥离、转化！玉佩的滚烫和指尖蔓延的冰冷麻木，形成了一种撕裂灵魂般的痛苦对比。

就在这时，玉佩上那道呼吸般的裂痕，猛地收缩了一下！

“嗡……”

一声极其低沉、仿佛来自九幽地底、带着玉石沉重摩擦感的震鸣，毫无征兆地从玉佩内部爆发出来！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如同实质的波纹，瞬间扫过整个狭小的电梯轿厢！

嗡鸣响起的刹那，沈默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玉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灵魂被强行抽离的剧痛和冰冷，瞬间席卷全身！

“呃啊——！”

一声短促而凄厉的痛呼，不受控制地从他喉咙深处挤出。他眼前猛地一黑，身体剧烈摇晃，全靠背后的玉化墙壁支撑才没有倒下。

痛！无法言说的剧痛！并非来自肉体，而是源自更深层的地方，仿佛构成“沈默”这个存在的某种核心，正在被那玉佩的震鸣强行撼动、剥离！

伴随着这灵魂层面的剧痛，一股强烈的酸涩感猛地冲上他的鼻梁，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

泪水，无法抑制的、饱含着极致恐惧、痛苦和绝望的泪水，瞬间盈满了他的眼眶。

视野一片朦胧的水光。他颤抖着，透过模糊的泪眼，看到一滴饱满的泪珠，正挣脱眼眶的束缚，沿着他冰凉的脸颊，缓缓地、沉重地向下滑落。

泪珠滚过皮肤，留下冰冷的湿痕。

它终于脱离了脸颊，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而晶莹的轨迹，向着下方冰冷如玉的地面坠落……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就在那滴凝聚了沈默所有恐惧和绝望的泪水，即将触及同样泛着玉质光泽的地面、摔得粉身碎骨的瞬间——

“嗡——！！！”

掌中那块滚烫的玉佩，骤然爆发出远比之前强烈百倍、如同实质般的震鸣！那股力量是如此巨大，震得沈默整条手臂都瞬间麻痹！玉佩仿佛活了过来，在他掌心跳动、挣扎，想要挣脱束缚！

玉佩表面，那道一直如同呼吸般开合的裂纹，在震鸣达到顶峰的刹那，猛地向两侧裂开！如同睁开了一只……深不见底的玉眼！

就在那玉眼“睁开”的中心，两点猩红如凝固血珠般的微小光点，毫无征兆地浮现！

紧接着，两点血光如同被无形的笔锋牵引，瞬间拉长、扭曲、变形！

两个笔画扭曲、古老、散发着不祥血光的篆体文字，如同被烙铁生生烙印在玉佩那深青色的玉质内部，清晰地、狰狞地浮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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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命”**

猩红的字迹在深青的玉底上流淌，如同活物的鲜血，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邪异气息！

玉佩的震动戛然而止。

那滴晶莹的泪珠，也在此刻，终于坠落。

“嗒。”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玉珠坠地的脆响。

泪珠并没有摔碎。

它静静地躺在那片泼洒开的、甜腻冰冷的奶茶液体旁的地面上，通体圆润，呈现出一种……纯净无瑕、半透明的乳白色玉质光泽！

一滴眼泪，在坠落的瞬间，凝固成了……一颗冰冷的白玉珠！

死寂。

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深沉、都要令人绝望的死寂，彻底笼罩了这口移动的玉棺。

猩红的数字依旧在无声地跳动：22f…23f…24f…平稳上升的电梯，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将这人间炼狱缓缓送向未知的高处。

沈默的身体彻底僵直，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头的皮囊，软软地顺着冰冷刺骨的玉化电梯壁向下滑去，最终瘫坐在那一片狼藉的、混合着甜腻奶茶、翠绿玉珠和那滴凝固白玉泪的地面上。他右手无力地垂落，掌心向上摊开，那块青玉质地的玉佩静静地躺在汗湿的掌纹中，中央那两点猩红的“汝命”二字，如同恶魔的烙印，在惨白的灯光下无声地燃烧，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邪异血光。

冰冷的玉质触感从指尖、从背脊、从臀下，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他的身体。那玉佩残留的滚烫余温，与这无处不在的冰冷形成了撕裂般的痛苦。

他的左手，还保持着刚才抓握奶茶杯的姿势，僵硬地悬在半空。五根手指的指甲，已经彻底化为了半透明的青翠玉片，那诡异的玉色正沿着指腹皮肤的纹理，如同蔓延的冰霜，贪婪地向上蚕食。指尖的麻木感已经扩散到了整个手掌，仿佛那部分肢体正在被强行剥离，化为冰冷的死物。

电梯内部的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玉浆。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浓重的、如同新石器时代墓葬深处弥漫开来的那种冰冷土腥和腐朽玉器的混合气味，沉重地压迫着沈默的肺部。那股气息，冰冷、古老、带着一种对生者绝对的排斥和侵蚀。

头顶惨白的灯光，如同地狱的探照灯，无情地打在他脸上，映照出一片死灰般的绝望。额头上细密的冷汗已经凝结成冰珠，顺着冰冷的脸颊滚落。嘴唇干裂得如同久旱的土地，微微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深处传来如同破旧风箱般“嗬…嗬…”的、断断续续的抽气声。

大脑一片空白，又像是被塞满了冰冷的玉石粉末，沉重、麻木、无法思考。只有那玉佩上猩红的“汝命”二字，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地、一遍又一遍地烙印在视网膜上，烙印在意识的最深处。

“汝命……”

这两个字，像是最恶毒的诅咒，在他空荡的意识废墟中疯狂回荡。冰冷的绝望如同涨潮的海水，一寸寸地淹没了他。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某种东西正在被强行从自己体内剥离出去，被掌心那块贪婪的玉佩吸走、吞噬。是温度？是血液？还是……更为本质的、名为“生命”的东西？

电梯平稳地运行着，那细微的缆绳摩擦声此刻听起来，如同冰冷的绞索正在缓缓收紧。

猩红的数字，跳到了“29f”。

就在这死寂的顶点，就在沈默的意识即将被彻底冻结的瞬间——

“叮！”

一声清脆、悦耳、如同天堂福音般的电子音，毫无预兆地响起！

电梯轿厢猛地一顿，上升的势头瞬间停止。

两扇厚重的、内部也隐隐透出玉质光泽的金属门，在沈默那双死寂、空洞、映着猩红“汝命”二字的瞳孔注视下，缓缓地、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门外的光线，带着一种久违的、属于“正常世界”的明亮和嘈杂，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涌入这口死寂的玉棺！

走廊里明亮的Led灯光，瞬间刺痛了沈默习惯了惨白昏暗的眼睛。外面人来人往，西装革履的男女步履匆匆，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响声、压低声音的交谈声、手机铃声、远处复印机的嗡鸣……无数属于现代办公楼的、充满生机的噪音，如同潮水般扑面而来！

巨大的反差，如同冰火两重天！

沈默瘫坐在冰冷的地上，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他死死地盯着那敞开的电梯门外，那片明亮、嘈杂、充满“人味”的空间，如同一个溺水濒死的人，终于看到了岸边伸来的手。

生的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冰冷绝望的深渊里，挣扎着重新燃起。

逃！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瞬间劈开了他意识中的混沌和麻木！

他用尽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右手猛地一撑冰冷的地面，试图站起来。然而，就在他手掌按地的瞬间——

“嘶——！”

一股钻心的、如同被无数冰针同时刺穿的剧痛，猛地从左手传来！

他下意识地低头。

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左手！

那五根手指！指甲已经完全化为青翠的玉片，而那诡异的玉色，此刻已经彻底侵占了整个指腹！并且，正沿着指背的皮肤，如同疯狂蔓延的白色冰霜，急速向上攀升！皮肤下的血肉纹理正在消失，被一种光滑、冰冷、半透明的玉质所取代！整只左手，从指尖到手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玉化！

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他撑在地上的右手，掌心还死死地握着那块滚烫的玉佩。就在他用力撑地的瞬间，那玉佩似乎感受到了他体内某种东西的剧烈波动，猛地再次变得灼热无比！

玉佩中央，那道裂痕深处，那两点猩红的“汝命”血光，骤然变得刺目欲滴！仿佛两颗贪婪的恶魔之瞳，死死地锁定了他！

玉佩内部那沉重如山的震鸣感再次传来，这一次，带着一种更加清晰的、仿佛要将他灵魂都吸扯进去的恐怖吸力！

门外的喧嚣依旧，近在咫尺。

生的世界，就在门外。

而死亡的玉化，正在他的身体上疯狂蔓延！

沈默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极致痛苦和绝望的嘶吼。他用那只尚未完全玉化的右手，死死抓住冰冷刺骨的玉化电梯门框，如同抓住最后一块浮木，不顾一切地、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向着门外那片明亮的光线和嘈杂的人声，猛地向外——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