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捂不热的心我不捂了(第2页)
声音中带着哀求,卫子夫捉住刘徽的手,盼着刘徽可以说一句软话,只要她说一句软话。
“长安五位女郎惨遭虐杀而死,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的伤痕。周五死时,身上遭二十六处虐打。敢问大汉天子,杀人者该不该死?”刘徽提及案情,那些枉死的人,随后质问。
刘彻的眼睛都红了,剑指在刘徽的心口问:“杀人者该死,那么你呢?”
“该死。”刘彻和刘徽的对峙在所有人意料之外,刘徽的回答更让人猝不及防,同一刻,刘徽双手捉住刘彻指在她心口的剑,朝胸口扎去。
“不。”千钧一发之际,是离刘徽最近卫子夫拼尽全力的伸手捉住剑,死死的扣住。剑,未入刘徽的胸口一寸。卫子夫和刘徽双手血肉模糊,血流不止。
“皇后,母亲。长公主。”事发太快,刘徽眉宇间的决绝让人心惊肉跳。
“父皇。”刘据急得抱住刘彻的腿,刘适亦然。
“徽徽,你松手。”刘徽握住剑身,饶是在看到卫子夫捉住剑时都没有松手,霍去病想要挣开刘徽的手,然不可能,刘徽不给任何人出手的机会,他只能劝。
可是,刘徽听不进劝。
“父皇以为,我畏死吗?我是您的女儿,若畏于死,当初就不会上战场!死,死在父皇手里而已,何妨一死。父皇想要我的命,我绝不还手。甚至只要父皇一声令下,虽死无悔。”刘徽握住剑的手在用力,卫子夫死死的捉住,惊恐无比的唤道:“阿徽,阿徽。”
“母亲您松手。松手。”刘徽唤着卫子夫。
刘彻早让刘徽给惊得不轻了,他在愤怒之下拔剑,纵然剑抵在刘徽的心口,绝想不到刘徽会直接拿剑扎入胸口。方才刘徽动手时的态度,刘彻瞧得分明,刘徽是真的准备扎入这柄剑。若非卫子夫拼死捉住,刘徽会死。
一瞬间,刘彻的脸都白了。
“陛下,求陛下饶过阿徽这一回。”卫子夫求着刘彻,她不能松手,不能。
“陛下。”于此时,汲黯上前拿过刘彻手中剑柄,谁都看得出来,刘彻绝没有杀刘徽之心。
可是刘彻需要一个台阶下,汲黯劝道:“泰山封禅在即,陛下,不可杀子。”
杀子,杀子之人,有资格泰山封禅吗?
闻言刘彻松开了剑。汲黯望向刘徽,卫子夫急忙的将剑从刘徽的手里拿开。
汲黯总暗松一口气,苦口婆心相劝道:“长公主,所谓孝,小杖则受,大杖则走。长公主是要让陛下落得一个不慈之名吗?”
刘徽嗤笑一声道:“汲侍中以为,到了如此地步,我还有资格想那么多?”
刚让刘徽不畏死和汲黯相劝压下的怒意,因刘徽的话,刘彻火气腾的上来了,直指刘徽道:“你以为朕当真不敢杀你?”
瞬间剑拔弩张,让汲黯拿着剑的手都止不住的颤抖。
“父皇又以为,我怕死吗?案子是父皇下令周五去查的,刘端虐杀人命证据确凿,父皇为了所谓的泰山封禅将案子压下,致使周五为刘端所不喜。为了报复周五,刘端不惜费尽心思将韩坤寻来,甚至,在他们和离之后竟然以诸侯王之势,将周五擒去,以令周五受辱被打。韩坤敢对朝廷命官动手打骂,其罪当诛,依律,周五杀他们有错吗?试问,周五该死吗?”刘徽一句一句的质问,等着刘彻的回答。
刘彻指向刘徽道:“周五还想杀胶西王。”
“刘端他不该杀吗?一个草菅人命,目无王法者,早就该死。陛下偏袒,一味偏袒,以令无辜的人惨死。处置不公,国法形同虚设,敢问陛下岂敢曰天下清明,岂敢祭告天地神灵,大汉大治?”刘徽不客气的再一次质问。
“一个在长安屡犯命案,虐杀于人的人不该死,一个有功于国,为西域归于大汉立下大功的人,就因为按朝廷的指令办事,最后却因两个烂人而死。这样的大汉,这样的皇帝,也配封禅泰山?”刘徽是真敢说,一字一句扎在刘彻的心上,听得所有人都止不住的颤抖,包括汲黯在内。
刘彻在此时也是气乐了,死死的盯着刘徽道:“就为了一个周五?”
听听,他们是多么的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刘徽就为了一个周五。
何其可悲,何其不公!刘徽悲从心中起,迎向刘彻道:“一个周五,从我七岁跟着我。多少年来为大汉屡破奇案。在西域时,几次三番在我遇险时,查查大案,以令西域诸国畏惧。如此有功于大汉之臣,她不该死得那么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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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该因为父皇对我的忌惮,因为父皇对我的压制,让她求救无门。更不应该让一个贱人折她辱她。连身为朝廷命官她都逃不过一个烂男人,哪怕那样一个男人打得她浑身青紫,哪怕她明明已经跟那个男人再没有关系,她还要被这样一个贱人所辱所折。
“大汉的律法连这样的人都不护,还能护着谁?大汉的皇帝连这样一个有功于国的人都不要,我再不为她争一个公道,是在向天下昭示,大汉的律法形同虚设?大汉天下就是一个笑话?那书阁前刻的四句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教着天下人以此为目标,我让天下人看,让天下人学,我还配吗?甚至,更不配为人。”
不配二字,让人明白,刘徽为的是周五,又何止是一个周五。
刘徽道出那样的一番话,目不转睛刘彻道:“一个周五,那又只是一个周五吗?天子脚下,连一个公道都不存。周五她是朝廷命官,虽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可她更是大汉的子民,陛下的臣子。
“臣民蒙冤受屈而死,陛下为天子,却也成为那样一个杀人的帮凶。我不为周五争,不为这天下臣民争,敢问陛下是让我成为一个像您一样自私自利,满心只有一己私欲,无国无民的人?那我宁可为这一个公道而死。以免看着这个肮脏不堪的朝廷,一个自私虚伪的皇帝恶心!”
“陛下,未央长公主分明是蓄意杀人,请陛下重罚。”刘徽的话让刘彻听得胸口阵阵起伏,额头的青筋在不断的跳动,既然如此,早想对付刘徽的自是要捉住机会让刘徽去死!
她也应该要去死!
瞧,马上有人出面,态度无一例外。
“对,理当重罚,一死最好。父皇,我给您,也给所有想杀我的人一个理由。王法,如果不能让恶人受罚,只会让无辜的人惨死,这样的王法形同虚设。一直以来我愿意守大汉律法,然如果你们都不愿意守,我也不必再守不是吗?这就我跟你们学的结果。这是第一次,如果你们都认为不守法很好,我一定有样学样,以后一视同仁对你们,诸位满意这个结果吗?我愿意跟你们讲理的前提是各自讲理,一旦你们不讲理,这就是不讲理的结果。”刘徽一开口,指向旁边死去的刘端。
当着刘彻的面刘徽都敢威胁人,目光所到之处,尤其是刚刚出面请刘彻一定要重罚刘徽的人,慌乱的避开刘徽的目光。
刘徽守法。
一个个对刘徽想方设法要捉她把柄的人,都没能找到刘徽把柄,可见真没办法捉着。
剩下的,如刘徽确实是对他们都各有不满,想方设法的对付世族勋贵。不可否认的一个事实,从始至终,刘徽都是让人查查他们犯下的过错,不冤枉人,也不会构陷于人。
刘徽在所有的皇家宗亲里,哪怕是恨得刘徽咬牙切齿的人都不能否认一个事实,她是真的守法,诸事都愿意依法办事。
只有在遇上不守法的人时,刘徽才会用同样的方式对付他们。
而如今,刘徽便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不守法是吗?那不妨用不守法的办法解决问题。确定他们能够承受得住?
刘彻指向刘徽道:“你认为自己没有错?”
“我有错。当罚。父皇若不杀我,也当将我贬为庶民,放逐千里。对,自刘氏除名。”刘徽接话,她敢做,也料到会有何种后果。
杀一个诸侯王,还敢当着刘彻的面杀人,挑衅不过如此。
可她说出的惩罚,要么是杀,要么是除族名贬为庶民,放逐千里,刘徽是疯了吗?
“这是连朕的女儿都不想当了。”刘彻何许人也,更清楚刘徽何意。
刘徽冷笑的道:“我与父皇到如此地步,相疑至此,何必。我的一切都是父皇给的,父皇既认为我不值得信任,更不应该拥有这一切,便请父皇都收回去。
“如父皇一样的父亲,我拼尽全力,用尽所有都捂不热您的心。一个无辜之极的周五,本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却因我为父皇而不容,死得冤枉。比起胶西王,最该死的那个人何尝不是我。”
所有人听着刘徽的话,都止不住的发颤,难以想象刘徽能把话说得这般直白。
可是,在场的谁人不明白,周五之死就是因为刘彻对刘徽的不信任和压制而起的。
刘彻想要压一压刘徽,更希望刘徽能够更听话。
怕是刘彻也绝想不到,刘徽会以这样的方式掀了桌子。
“好,好,好。来人。从今日起,贬刘徽为庶民,自刘氏除名,流放百越,现在,立刻滚出长安。”刘彻难道会容于刘徽吗?他对刘徽有多少不满,丝毫不亚于刘徽对他藏着的不满。
刘徽不想当他的女儿,难道以为他就要刘徽不可吗?
“诺。”刘徽连丁点犹豫都没有的叩首应下。
只是,刘徽转过身朝卫子夫三叩首拜道:“母亲保重。”
卫子夫想抱住刘徽,却又自知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刘徽起身,心痛得无法呼吸,却不能动。
“陛下。”霍去病在此时开口。
谁料刘徽闻言冲霍去病道:“冠军侯,我的事和你无关。”
只一句话,冷漠之极。
在场的人无一不觉得刘徽疯了。
敢直言进谏论道刘彻的不是,甚至说出不愿意再为刘家女的话,大逆不道之极。
如今竟然还和霍去病如此冷漠相对?
“冠军侯莫要忘了,周五因何自尽。”刘徽道出这一句话时,望向霍去病的眼神透着寒意。
“道既不同,不相为谋。请冠军侯不要欺人太甚。”丢下这句话,刘徽头也不回的往外走,果决之态,让霍去病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好!”刘彻看着刘徽离去的身影,赞着一声好,眼中闪过寒意,他一手教出来的女儿,最后竟然成为扎向他最锋利的一把刀吗?
“传朕诏令,从今日起,世间再无未央公主。刘徽,从刘氏宗谱除名,宗人府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