竸三爷 作品

第115章 幕后黑手

迪比特城内,暖黄的烛火如融化的黄金,淌过餐厅雕花的银器与猩红的绒布座椅。布雷?考尔望着餐桌前大快朵颐的查理尼二世——这位君王正用镶嵌红宝石的银叉叉起整块烤鹅腿,油汁顺着嘴角滴落在紫貂滚边的锦缎长袍上。布雷?考尔放下刀叉,双手交叠放在膝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感激地低声道:“谢谢您!”

查理尼二世打了个绵长的饱嗝,抬起头用丝绒袖口随意抹了抹油光锃亮的大胡子,黄白的胡须上顿时沾着油渍,像落了片枯叶。他眯眼柔声道:“伊莎现在怎么样了?”

布雷?考尔刚要张口,旁边的云芙?考尔便接过话头。她指尖捻着绣金的丝帕轻轻按压唇角,珍珠耳坠随着动作微微晃动,柔声说:“这段时间确实受了些惊吓,刚才勉强吃了两口松露炖奶就睡着了。我把她安置在我的寝宫,那间套房暖和,还留了几个手脚麻利的女侍陪着。”

查理尼二世点点头,切下一块苹果派塞进嘴里,酥皮碎屑沾在他的胡须上,含糊道:“人安然无恙就好。他们瓦莱家虽然作派强硬,但骨子里却有遗传的神志敏感。”

布雷?考尔搓了搓脸,指腹蹭过胡茬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懊恼道:“她向来如此,一点点风吹草动就惊慌失措,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查理尼二世咽下口中的食物,喉结滚动着叹道:“不过也正常。当时人们太过愤慨,当着她的面处决那些实施绑架的罪恶修士——虽说大快人心,但女人们总归受不了那种鲜血淋漓的场面,溅在石墙上的红点子能让她们做半年噩梦。”

布雷?考尔胳膊支在雕花餐桌上,指节捏着宽宽的下巴,目光沉沉地盯着查理尼二世道:“那老冯格他……”

查理尼二世忙抬手打断,无名指上的鸽血红宝石戒指在烛火下闪着冷光:“他那边咱们先放一放。反正首恶邱鸠已经被正法,老冯格也得到了应有的处罚。放心,你的家小就是帝国的家小,我们会动用帝国的一切力量保护他们周全。”

布雷?考尔郑重地点头,声音里带着丝沙哑:“再次感谢您,陛下。我布雷?考尔欠您一个人情,将来若有差遣,万死不辞。”

“还有孩子,”查理尼二世补充道,切苹果派的银刀顿了顿,刀尖在酥皮上划出浅痕,“我也会动用帝国的力量把他接回来,你和弟妹伊莎不必太过担心,放宽心就是,帝国的鹰隼已经飞遍了各个角落。”

“哗啦!”突然餐厅厚重的橡木大门被猛地推开,寒风裹挟着几片雪花卷了进来,吹得烛火剧烈摇晃,墙上的影子如鬼魅般扭曲。迪比特城卫队长卢瑟脸色苍白如纸,手按在剑柄上快步走进来,皮靴踩在大理石地面发出“噔噔”的急响。他目光在云芙?考尔脸上一扫,却又迅速低下头默不作声,耳尖冻得通红,像沾了血的雪。

云芙?考尔疑惑地皱起眉头,丝帕在指间拧成一团,蕾丝花边被绞得变了形:“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卫队长卢瑟忙上前两步,凑近云芙?考尔压低声音道:“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云芙?考尔恶狠狠地瞪着这个亲信卫队长,红唇抿成一条直线,想要咒骂却又不停捋着胸口的蕾丝花边,显然被这反常的举动搅得心神不宁,话堵在喉咙里像卡了团棉絮。

查理尼二世回头看了眼急火攻心的云芙?考尔,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金戒指在烛光下泛着冷芒,随即冷冷向卫队长卢瑟道:“说吧。”

看到女主人云芙?考尔脸色铁青如霜,卫队长卢瑟深吸一口气,弯腰行礼时铠甲的金属片发出“哐当”轻响:“蒙戈?帕夏爵士……被谋杀了。”

查理尼二世险些将刚喝入口中的蛤蜊汤喷出,汤匙“当啷”掉在银盘里,溅起的汤汁打湿了他的袍角。他瞪大眼睛,花白的眉毛拧成一团,像两截冻硬的绳子:“你说什么?天鹅堡的领主蒙戈?帕夏?”

卫队长卢瑟僵硬地点头,喉结滚动着像吞了块石头:“是他。送早餐的侍从们刚才发现的。”

查理尼二世“哗啦”一声推开座椅站起身,锦缎长袍扫过餐桌,带落了一只银杯,“哐当”一声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看了眼脸色同样煞白的云芙?考尔,低头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狐疑,沉声道:“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竟让帝国的两位重要领主死在了迪比特城!”

迪比特城的街道上,小雪花如柳絮般飘飘洒洒,落在青石板路上瞬间融化成水痕,像谁不小心打翻了墨瓶。查理尼二世裹了裹厚重的貂皮披风,毛皮边缘沾着细碎的雪粒,跟随卫兵们快步来到议事厅后的一座驿站石屋前。石屋的木窗紧闭着,烟囱里冒出的青烟在风雪中歪歪扭扭地散开,像条断了线的灰绸带。

刚从驿站走出来的霍亨?巴赫见是查理尼二世,忙不迭地弯腰行礼,斗篷上的雪沫簌簌掉落,在脚边积了一小堆:“吾王安康!天寒地冻,您怎么亲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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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尼二世随意摆了摆手,脚步未停地走进石屋。屋内的壁炉噼里啪啦地燃着火焰,松木在火中爆裂发出“啪”的轻响,火星溅在石砌的炉膛上,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铁锈味。蒙戈?帕夏胸口插着一把雕花匕首,宝石镶嵌的柄身在火光下闪着诡异的光,深色的血渍浸透了他紫色的丝绸睡袍,像一朵烂开的黑玫瑰,他僵硬地躺在床上,双眼圆睁望着天花板;而另一张床上,坐着神情呆滞的伯纳?帕夏,他双眼空洞地望着壁炉,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床单,指缝里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像抹不掉的红泥。

身后跟进来的霍亨?巴赫轻声叹息,声音里带着悲戚:“真是悲惨。伯纳是我最好的朋友,如今痛失爱父......”

查理尼二世受惊般猛地回身,锐利的目光瞪了眼霍亨?巴赫,仿佛看穿了他眼底深藏的算计,转而死死盯着伯纳?帕夏,声音冷得像屋外的风雪:“为什么你父亲不住进云霞堡的客房?那里的守卫比这驿站严密百倍!”

伯纳?帕夏脸色苍白如浸了雪水的宣纸,嘴唇哆嗦着嘟囔道:“我父亲坚持要住在外面,说驿站的石屋更清净,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指节泛白如冻裂的冰棱,眼神像受惊的兔子般躲闪着,不敢直视查理尼二世锐利的目光。

查理尼二世气得银白的胡须乱抖,像团炸开的雪团颤动。他猛地抬起手,骨节因用力而泛青,似乎想狠狠拍向雕花桌面,却又缓缓放下,指节捏得“咯吱”作响,怒道:“马上!所有领主到议事厅来见我,一个都不许少!哪怕是躺在病床上的,也得给朕抬过来!”

天空灰白如蒙尘的铅板,滴答的细雨和雪花交织着落下,在议事厅的窗棂上织成细密的水网,玻璃上凝着一层薄雾。额头挂着水珠的查理尼二世站在主位,湿漉漉的貂皮披风下摆不断滴着水。他死死盯着桌边的人们,目光如淬了冰的长矛,一字一顿问道:“两个领主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胸口插着刀,血溅满了床榻!你们谁能给朕一个说法?”

桌子上的人们都默不作声,银质烛台的火光在他们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像一群沉默的幽灵。霍亨?巴赫轻轻瞟了眼桌子对面的乌度?克劳兹,手指在檀木桌面上敲出“笃笃”的轻响,晃着椅子若有所指道:“迪比特最近没有来陌生人,城门的守卫每天都在清点人数。只有乌度?克劳兹爵士返回,带着他那队风尘仆仆的护卫。”

乌度?克劳兹侧眼死死盯着霍亨?巴赫,铜色的脸庞涨得通红如烧红的铁块,怒道:“我就知道你会针对我!我回来是为了向陛下述职,汇报我们坎帕尼的防务,难道这也有错?”说着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

霍亨?巴赫笑笑道,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算计:“我说的是事实。你刚回来没三天,蒙戈?帕夏爵士就遇害了,这时间未免太巧。”

乌度?克劳兹咬牙切齿道:“你他妈就认准我一个人了?城里那么多双眼睛,谁看见我进过驿站?倒是你,昨天还去驿站找过蒙戈爵士下棋,别以为没人看见!”

伯纳?帕夏抬起头,茫然地望望霍亨?巴赫,又看看乌度?克劳兹,轻声道:“我父亲与克劳兹家没有任何仇怨,去年在丰收节还去赴宴,我父亲还送了他一把牛角弓。”

“那你自己倒是说说,你父亲和你向来比较平和,又喜欢保持中立,从不掺和派系争斗,像头温顺的绵羊,是谁想害他?”霍亨?巴赫有些不满地向自己这个好朋友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逼迫,像在驱赶猎物。

伯纳?帕夏手抱脑袋,指缝间露出的眼睛布满血丝,像只困在陷阱里的幼兽,不停摇头道:“我不知道,不知道……我当时在隔壁房间,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查理尼二世摸着蓬松的大胡子,指腹捻着打结的胡须,胡须上还沾着早餐的面包屑。他挨个打量着桌子前这些默不作声的贵族,喉咙里带着呼噜声,像头被激怒的熊,威胁道:“没找出元凶之前,你们最好不要离开迪比特!谁要是敢偷偷溜走,就别怪朕把他当成凶手论处,吊在城门上示众!”

霍亨?巴赫点点头,皮靴在地面蹭了蹭,带起细小的木屑道:“您放心,我肯定不会走。我的小奥古斯塔前不久诡异地被坦霜人攻破洗劫了,城堡的石墙都被拆了大半,现在到处都是流民,这严寒之冬,出城简直就是找死,能把人冻成冰棍。”

顿时所有人互相对视后无奈地摇摇头,眉宇间都染上焦虑,像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雾。突然议事厅厚重的橡木大门被推开,寒风卷着雪沫灌了进来,吹得烛火剧烈摇晃,墙上的挂毯猎猎作响。穿着破旧长袍的麦道夫迈步走进大厅,他的袍角沾着泥污,像块浸透了墨汁的破布,头发像团乱草,沾满了雪粒。他环顾着众人道:“真是奇怪,赛宾?伦尼遇刺身亡,洛铎?克劳兹遇刺身亡,现在是蒙戈?帕夏爵士,短短一个月,伯尼萨帝国就失去了三个重要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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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云芙?考尔也从外面走进议事厅,貂皮斗篷上落满了雪粒。她来到查理尼二世身边,摊开白皙的手掌,掌心躺着枚带血的施洛华金币,金币边缘的齿纹里还嵌着暗红的肉末,在烛光下闪着诡异的光。

查理尼二世侧脸看看,眼珠在眼窝里飞快转动,像在盘算着什么道:“哪来的?”

云芙?考尔凑近查理尼二世耳朵,声音压得像耳语,带着丝寒意:“蒙戈?帕夏的嘴里,有人在他死后塞进去的,军医刚才检查尸体时发现的。”

查理尼二世略显尴尬地往边上侧了侧身子,躲着太过贴近自己的云芙?考尔,挠了挠粗糙的脸,胡茬扎得指尖发痒道:“知道了!”

云芙?考尔轻轻瞥了眼查理尼二世,眼神里带着几分讥诮,像在嘲笑他的窘迫。她转身坐到旁边椅子上,抬起脸道:“各位可以回去休息了,布雷?考尔爵士请留下。”

众位领主贵族听到云芙?考尔这喧宾夺主的话,不禁都抬头望着查理尼二世,眼神里满是诧异,像在看一出荒诞的戏剧。

查理尼二世若无其事地端起面前的热酒抿了一口,酒液在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道:“入乡随俗,各位先回去吧,朕会尽快找出幕后元凶的,绝不姑息!”

众人只好悻悻离开,靴底在地面拖出沉闷的声响,像一群泄了气的皮球。而走到门前的乌度?克劳兹却回过头,似乎有些埋怨地望了查理尼二世一眼,沉声道:“希望您能言出必行,还我们一个清白,否则这迪比特城,迟早要变成一座空城。”

看人们离去,议事厅的门被卫兵“哐当”一声关上,查理尼二世眼中闪过丝慌乱,他扯了扯领口的丝绸领巾,领巾上的金线绣纹都被扯得变了形,嘟囔道:“到底是谁想鱼死网破?接连除掉三个领主,还把带血的金币塞进嘴里,这分明是在挑衅!还想把这脏水泼到朕身上!”

云芙?考尔眼中泛起愧疚的红丝,像两缕浸了血的丝线。她指尖无意识地绞着丝帕上的银线,银线被捻得发亮,自责道:“我对迪比特的巡查已经严格到每座塔楼都要清点卫兵,连排水沟铁栅栏都派人检查过,没想到……”说着开始紧咬嘴唇,贝齿在唇上掐出浅浅的红痕,眼神发愣地望着窗外飘落的雪片——那些雪像撕碎的白纸,正一片片粘在窗棂上,仿佛要将她融进那片白茫茫的寂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