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第2页)
快马加鞭,往日需要三个时辰的路程,他们只用了一个半时辰就到了京城城门。守城的禁军似乎早有准备,连盘查都省了,直接放行。穿过空荡荡的朱雀大街,两旁的店铺早已歇业,只有巡夜的金吾卫提着灯笼走过,看到他们一行人,都露出了惊疑的神色。
皇宫的朱漆大门在夜色中像一头沉默的巨兽,门前的石狮子瞪着空洞的眼,仿佛在审视每一个进出的人。赵玄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侍卫,深吸一口气,提着包裹踏上白玉台阶。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踩在刀尖上,左臂的伤口又开始疼了,这次却比不上心口的沉重。
乾清宫内灯火通明,却静得可怕。赵玄刚走进殿门,就觉得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射了过来,像针一样扎在身上。皇上高坐龙椅之上,明黄色的龙袍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平日里还算温和的脸庞此刻阴云密布,嘴角紧抿,眼神锐利得像是要将人看穿。
而在龙椅两侧,站着几位大臣——左边是丞相王大人,捋着胡须的手微微颤抖;右边是御史大夫,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目光里满是审视;最角落里站着的,是掌管锦衣卫的陆公公,脸上挂着惯常的笑,眼神却像毒蛇一样,黏在赵玄手里的包裹上。
“臣,赵玄,参见陛下。”赵玄躬身行礼,声音平稳,尽量不让人听出异样。
皇上没有叫他平身,沉默了片刻,殿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直到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像冰:“赵玄,你可知罪?”
赵玄心头一沉,却依旧低着头:“臣不知。请陛下明示。”
“不知?”皇上猛地提高了声音,龙椅扶手被他拍得“哐当”一声响,“那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你敢说,这东西不是你私藏的?不是你勾结外人,从敌军手里换来的?”
赵玄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勾结外人?皇上竟然是这么想的?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荡:“陛下明鉴!此物是臣今日在敌军粮仓中搜出,当时有贼人拼死抢夺,三名亲兵为此殉命,臣绝无半分私藏之心,更谈不上勾结二字!”
“哼,说得比唱的还好听。”皇上冷哼一声,眼神扫过旁边的大臣们,最后落回赵玄身上,“朕给你一个机会,打开它。让所有人看看,你所谓的‘重要之物’,到底是什么!”
赵玄的手指微微发抖,他能感觉到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包裹上,有怀疑,有期待,还有隐藏极深的……贪婪。他定了定神,缓缓走上前,将包裹放在冰凉的金砖地面上,指尖触到布料时,竟觉得有些发烫。
解绳的手有些僵硬,那死结像是长在了一起。他费了些力气才将绳子松开,掀开粗布的瞬间,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里面是一个巴掌大的木盒,黑沉沉的,看不出是什么木料,盒身上刻着繁复的花纹,不是中原的样式,倒像是西域的图腾。盒子没有锁,只是轻轻扣着。赵玄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看皇上,对方眼神冰冷,示意他继续。
他伸出手,缓缓打开了木盒。
下一秒,赵玄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后退半步,撞在身后的柱子上。
木盒里没有金银珠宝,没有兵符密信,只有一块巴掌大的玉牌,玉色暗沉,上面用朱砂画着一个诡异的符号,而在玉牌旁边,压着一张泛黄的纸,纸上的字迹潦草却狰狞,赫然是三个大字——
“弑君策”。
殿内瞬间死寂,连烛火的跳动声都清晰可闻。皇上的脸色由阴转青,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龙袍的下摆扫过案几,上面的茶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裂开来。
“谋逆诏!”
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在乾清宫炸响,尾音还未消散,殿内便掀起了轩然大波。原本屏声静气的大臣们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池水,瞬间炸开了锅。吏部尚书手里的朝笏“啪”地掉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户部侍郎连连后退,撞到了身后的香炉,铜炉在金砖上滚出刺耳的声响;就连一直垂着眼帘的小太监们,也忍不住偷偷抬眼,目光在赵玄和那木盒间来回逡巡,眼神里满是惊恐与好奇。
“肃静!”皇上猛地一拍龙椅扶手,站起身时,明黄色的龙袍被气流掀得猎猎作响,腰间的玉带扣碰撞着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居高临下地盯着赵玄,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赵玄!你还有何话可说?!”
赵玄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砸中,一片空白。怎么会是这个?他明明记得从敌军密匣里取出时,盒子是锁死的,上面还覆着一层薄薄的灰,绝不像近期被动过的样子。可此刻那泛黄的纸卷就摊在木盒里,朱砂写就的“弑君策”三个字狰狞扭曲,墨迹仿佛还带着血腥味,刺得人眼睛生疼。
“陛下,臣……”他刚要开口辩解,喉间却像是被什么堵住,声音干涩得厉害。
“陛下!”一个尖利的声音突然划破殿内的嘈杂,掌管锦衣卫的陆公公迈着小碎步上前,脸上堆着假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寒,“依老奴看,赵将军怕是没什么可说的了。这谋逆铁证就摆在眼前,他私藏此等大逆不道之物,还敢谎称是从敌军处所得,依老奴看,分明是他勾结外敌,意图不轨,想要借此物号令乱党,颠覆我朝啊!此等罪行,罪无可恕!”
他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丞相王大人立刻出列附和,花白的胡须气得发抖:“陆公公所言极是!赵玄手握重兵,却私藏谋逆诏书,其心可诛!陛下,当立即将其拿下,打入天牢严加审问,彻查其党羽,以正国法,以儆效尤!”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几位平日里与赵玄政见不合的大臣纷纷出声,一时间,殿内全是要求严惩他的声音。那些目光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在他身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