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吃水晶麻团的小优 作品

第626章

“不!不是这样的!”赵玄猛地抬头,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声音因急切而嘶哑,“陛下,这是圈套!是有人陷害臣!臣自束发从军,十五年来大小战役百余场,身上伤疤无数,哪一处不是为大齐、为陛下而留?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绝无半分谋逆之心啊!”

他说着,猛地扯开肩上的披风,露出左臂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渍已经凝固成紫黑色,边缘还泛着红肿:“陛下请看!这是今日为夺此物所受之伤,三名亲兵为护它而死!若臣真想谋逆,又何必让弟兄们白白送命?”

可皇上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也没看见他的伤,脸色铁青地盯着他,眼神里除了愤怒,还有一丝赵玄读不懂的失望。“拿下!”皇上猛地挥手,声音冷得像数九寒天的冰,“将赵玄押入天牢,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待朕查明真相,再行发落!”

“是!”殿外立刻冲进来一队禁军,个个身着明光铠,手按腰间长刀,步伐整齐划一,带着肃杀之气。他们不容分说地上前,粗糙的手抓住赵玄的胳膊,铁链“哗啦”一声缠上他的手腕,冰冷的触感瞬间传遍全身。

赵玄挣扎了一下,却被按得更紧。他扭头看向地上的木盒,那诡异的玉牌和狰狞的字迹在烛火下忽明忽暗,像一张嘲笑的脸。为什么?到底是谁布了这个局?从敌军粮仓的密匣,到军中眼线的通风报信,再到皇上此刻的反应,环环相扣,仿佛一张早就织好的大网,只等着他一头撞进来。

就在这时,他的指尖无意间触到了怀中的硬物——是那个塞在包裹夹层里的玉佩。冰凉的玉质贴着心口,让他猛地想起母亲临终前的样子。那时她躺在床上,气息微弱,却紧紧攥着这块玉佩,说:“玄儿,无论将来遇到什么事,都要守住本心,辨清黑白。”

可如今,他自身难保,一块玉佩又能做什么?挡得住刀斧,还是辩得过谗言?

禁军推搡着他往外走,铁链拖在金砖上,发出刺耳的声响。经过陆公公身边时,赵玄瞥见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那笑容像毒蛇吐信,让他浑身发冷。

走出乾清宫的那一刻,夜风裹挟着寒意扑面而来,吹得他头脑清醒了几分。他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宫殿,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曾经象征着无上荣光的地方,此刻却成了困住他的牢笼。

“我赵玄在此立誓——”他猛地停下脚步,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穿透夜色的决绝,“若有来日,定要查出真相,揪出幕后黑手,洗清这泼在我身上的污名!定要让枉死的弟兄瞑目,让这颠倒的黑白,重归清明!”

禁军不耐烦地踹了他一脚,他踉跄着向前,却挺直了脊梁。手腕上的铁链还在作响,可他的心却比铁还硬。天牢再暗,也锁不住他的念头;罪名再重,也压不垮他的脊梁。

他知道,从踏入这宫门的一刻起,他面对的就不只是牢狱之灾,而是一场赌上性命的较量。但他不怕,因为他的身后,是三百名殉国的亲兵,是母亲临终的嘱托,是一个军人最不能丢弃的——清白。

冷硬的玄铁镣铐扣在腕骨上,每走一步都带着沉重的拖拽声,在宫道的青石板上敲出沉闷的回响。赵玄低着头,散乱的发丝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那双曾令敌寇闻风丧胆的眸子,此刻正藏在阴影里翻涌着惊涛骇浪。

被押往天牢的这条路,他曾护送先帝走过无数次。那时宫灯如昼,禁军甲胄上的寒光映着两侧垂柳的新绿,可如今只剩残阳如血,将他的影子拉得瘦长而孤绝。三日前金銮殿上的场景仍在眼前——堆积如山的“通敌密信”,副将临阵倒戈的指证,还有陛下那声失望透顶的“拿下”,每一个画面都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在心头。

“为何偏偏是这个时候?”他咬紧牙关,后槽牙几乎要被碾碎。北境狼烟刚熄,他还没来得及给阵亡的弟兄们立碑,就先成了阶下囚。那些藏在暗处的人,选了最刁钻的时机,用最卑劣的手段,不仅要夺走他的兵权,更要彻底碾碎他赵家世代忠良的名声。

“将军。”

一声极轻的低语突然钻进耳朵,像初春破冰的细流,带着难以察觉的暖意。赵玄浑身一僵,眼角的余光瞥见身旁押解的禁军突然放慢了脚步。那是个生面孔,头盔压得极低,只能看见一截紧抿的下巴,可方才那声“将军”里的敬重,绝非寻常兵士能模仿。

“莫慌,有人会救您。”

气息拂过耳畔,带着淡淡的艾草香。赵玄猛地抬头,正要追问,那禁军却已不着痕迹地退开半步,重新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他的错觉。可那三个字却像火种,猝不及防落在他冰封的心湖里,漾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是谁?是军中旧部?还是……他不敢深想,只能将疑问死死攥在掌心,任由镣铐的棱角嵌进肉里,留下几道渗血的红痕。

天牢的入口藏在宫城西北角,厚重的铁门被推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一股混杂着霉味与血腥的寒气扑面而来。赵玄被猛地推搡了一把,踉跄着摔进牢房,膝盖重重磕在潮湿的泥地上,溅起一片冰冷的水花。

“砰”的一声,铁门在身后关上,沉重的落锁声像是宣告了绝望的开始。他缓缓撑起身子,环顾四周——斑驳的石墙上爬满了暗绿色的苔藓,墙角堆着发霉的稻草,几只肥硕的老鼠从脚边窜过,留下一串窸窣的声响。头顶的铁窗只漏下一线微光,勉强能看清对面牢房里蜷缩着的人影,不知是死是活。

铁链被粗暴地拴在墙上的铁环上,拖拽时碰撞出的脆响在死寂的牢房里回荡,格外刺耳。赵玄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后背立刻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蔓延到四肢百骸。他下意识地摸向怀中,指尖触到一块温润的硬物,那是块双鱼戏水的暖玉,是成婚那年夫人亲手为他系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