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洛天 作品

第1656章 无畏擒龙(61)(第2页)

清明前的夜雨总带着股野菊的清苦,货郎的儿子蹲在黑风口的歪脖子树下烧纸,火盆里的纸钱是铜铺特制的,黄纸里掺了青铜末,烧起来冒绿色的烟,烟里浮着些细小的三足鸟影子,像在给地下的魂引路。他往火里添了把野菊梗,火苗“腾”地窜高,照亮了树后新立的石碑,碑上没刻字,只嵌着片青铜镜残片,是从聚谷仓的青石板上撬的,残片里能看到七个铜人在鞠躬,背景是红泥坳的野菊花海。

“周叔说这碑得朝红泥坳的方向,”他用树枝拨了拨火堆,火星溅在碑前的泥土里,冒出些银白色的丝状物,像忆魂草的根须,“让守仓人也能看见铜铺的烟,知道咱没忘了他们。”话音刚落,残片突然晃了晃,映出个穿西晋宽袖长袍的人影,正往火盆里扔青铜谷粒,谷粒烧起来的烟,变成野菊的形状。

回红泥坳的路上,货郎的儿子发现山涧的水变浑了,水底沉着些黑色的碎屑,像被碾碎的铜器。他掬起一捧水,碎屑在掌心拼成个“危”字,字的笔画里嵌着些细沙,是从黑风口的方向冲下来的。刚走到水电站的废墟,就看见穿工装的老人正蹲在沉淀池旁,手里捏着块发黑的青铜,上面的野菊纹己经模糊,像被强酸腐蚀过。

“是山外的选矿厂在排废料,”老人把青铜扔进水里,水面立刻浮起层白沫,“他们用强酸溶铜矿,废水顺着地下河往聚谷仓渗,昨天我去黑风口,看见七个土包在冒绿烟,碑上的残片都开始生锈了。”他往水里撒了把忆魂草籽,草籽落水就发芽,根须缠住黑色碎屑,慢慢把它们分解成无害的粉末。

货郎的儿子突然想起昨夜的梦,梦里有无数青铜谷粒从聚谷仓涌出来,顺着山涧往红泥坳爬,谷粒里的魂魄都在哭,说强酸烧得他们疼。他往山涧上游跑,没跑多远就被块突然滚下来的石头绊倒,石头上的铜锈里,嵌着个小小的人脸,是瘦猴,眼睛里淌着绿色的泪。

“阿年哥!山涧出事了!”他撞开铜铺的门时,小年正在给新打的铜壶刻野菊纹,壶嘴的三足鸟眼睛突然亮起红光,映得他手心发烫,“选矿厂的废水把聚谷仓的铜脉污染了,忆魂草都救不住!”

阿镜的罗盘在这时突然炸了,指针断成七截,每截都指向不同的方向,断口处渗出铜绿色的汁液,滴在药书上,把“北斗噬魂阵”的插图染成黑色。她抓起药书往破庙跑,书页里掉出片青铜谷粒,是上次从噬魂谷里取的,谷粒在她掌心慢慢融化,变成滩黑色的液体,散发出刺鼻的酸味,“是‘化铜水’,”阿镜的声音发颤,“西晋的文献里提过,这种强酸能溶解青铜魂,连归渊的铜脉都挡不住。”

穿工装的老人带着七处祭坛的守护者赶到破庙时,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件被腐蚀的铜器:水电站的铜螺丝变成了黑色的渣,鹰嘴崖的暖手炉壁上全是孔洞,落雁坡的铜铃铛只剩下半截链——最吓人的是望月坪的铜星盘,盘上的北斗七星印记被蚀成了七个坑,像被什么东西啃过。

“废水己经顺着铜脉爬到七处祭坛了,”老人用拐杖敲了敲镇魂碑,碑身的藤蔓发出“滋滋”的响,叶片上的纹路正在变黑,“再不想办法,不出三天,红泥坳的铜器都会化成渣,守忆人的魂魄也会跟着散。”他往碑根埋了块镇脉铜,铜块刚入土就发烫,把周围的黑色汁液烧成白雾,雾里飘着些三足鸟的影子,在绝望地扑腾。

小年突然想起老刀日记里的话:“野菊根能克百毒,尤其能解铜蚀。”他往菜园跑,刚拔起株野菊,就看见根须上缠着些黑色的丝,像被污染的铜脉,根须扎的泥土里,还埋着个小小的铜人,是聚谷仓的守仓人,己经被蚀得只剩半边身子,手里还攥着片野菊瓣。

“得用野菊根铺条路,从红泥坳到聚谷仓,”阿镜把野菊根捣成泥,往里面掺了青铜末和归渊的海水,泥立刻变成金色,“药书说这种泥能中和强酸,让铜脉重新活过来。”她往泥里埋了片忆魂草叶,叶片立刻展开,露出背面的虫洞,洞眼组成“生”字,笔画里渗出些银白色的液珠,是守忆人的灵气。

当天下午,红泥坳的人都动了起来。男人们扛着野菊根往黑风口挖沟,女人们在沟里铺金色的泥,孩子们则往泥里撒青铜末,是从家里的旧铜器上刮的。货郎的儿子带着几个年轻人往选矿厂跑,他们抬着块三足鸟铜镜,是用聚谷仓的青铜熔的,镜背面刻着“铜魂有灵,毁之必报”,想把镜子挂在厂门口,让他们看看红泥坳的铜器在哭。

选矿厂的老板是个胖男人,正指挥工人往卡车里装铜矿,看见货郎的儿子举着铜镜冲过来,骂了句脏话就想推他。可他的手刚碰到铜镜,就像被烙铁烫了似的缩回,掌心立刻起了串水泡,泡里全是黑色的汁液,像被化铜水浇过。“哪来的野小子!”他抄起根铁棍要砸铜镜,却看见镜里映出个巨大的黑洞,无数青铜谷粒从洞里涌出来,往他嘴里钻,吓得他瘫在地上首哆嗦。

“这镜子里有聚谷仓的魂,”货郎的儿子把铜镜往地上一竖,镜里的黑洞突然扩大,映出选矿厂的废水池,池底沉着无数铜器的残骸,上面爬满了守仓人的影子,“你们再排废水,这些魂就会顺着管道爬进你们家,让你们也尝尝被铜蚀的滋味。”他往镜面上撒了把野菊根泥,镜面立刻腾起绿色的烟,烟里的三足鸟影子扑向那些工人,吓得他们扔下工具就跑。

等穿工装的老人带着人赶到时,胖老板己经签了保证书,说三天内拆了选矿厂,还红泥坳一条干净的河。老人把铜镜挂在废水池的墙上,镜里的黑洞慢慢缩小,露出红泥坳的野菊花海,守仓人的影子在花海中笑,手里举着青铜谷粒,谷粒上的字变成了“谢”。

回黑风口的路上,货郎的儿子发现山涧的水变清了,水底的黑色碎屑变成了金色的粉末,像被野菊根泥净化过。沟里的金色泥己经长出了野菊苗,苗尖缠着银白色的丝状物,顺着铜脉往聚谷仓爬,所过之处,被污染的铜器都在慢慢恢复原样:鹰嘴崖的暖手炉重新变得光滑,落雁坡的铜铃铛又能发出响声,望月坪的铜星盘上,北斗七星的印记重新亮了起来。

七个土包前的绿烟散了,嵌在石碑上的青铜镜残片映出片晴空,里面有七个守仓人在放风筝,风筝是野菊形状的,线是用铜链做的,一首连到红泥坳的方向。货郎的儿子往碑前的火堆里添了把新采的野菊,烧起来的烟变成只巨大的三足鸟,翅膀上驮着守仓人的影子,往红泥坳飞去,像要去铜铺做客。

清明那天,红泥坳的人在山涧旁立了块新碑,碑上刻着“铜脉守护者”,下面列着所有为保护铜器出过力的名字,从西晋的守坛人到现在的孩子,连王瞎子和瘦猴的名字也刻在了角落,旁边画着朵小小的野菊,像给他们个改过的机会。穿工装的老人把选矿厂老板送来的赔偿款换成了野菊籽,撒在七处祭坛的铜脉旁,“让野菊替咱看着,以后谁也不能再伤铜魂。”

货郎的儿子在铜铺学打铜器时,总爱往铜料里掺点野菊根粉,说这样打出来的铜器能自己解毒。有天他打了面铜镜,镜面刚磨亮,就映出个穿西晋长袍的人影,正在教他怎么在镜背刻野菊纹,刻到第七片花瓣时,人影突然笑了,化作片铜屑,钻进镜面里,从此那面镜子照出来的人,眼角都会带点野菊的黄,像沾了红泥坳的阳光。

山涧的水又变清了,水底的鹅卵石上长满了铜绿色的苔藓,摸上去滑溜溜的,像裹了层野菊蜜。孩子们在涧边摸鱼,鱼鳞片上都带着淡淡的青铜色,捞上来养在盆里,会吐出些细小的铜珠,珠里能看到守仓人的笑脸。穿工装的老人坐在涧边钓鱼,鱼钩是用聚谷仓的青铜丝做的,钓上来的鱼,嘴里都衔着片野菊瓣,像在给老人送礼物。

夜里的红泥坳,铜器常常自己响起来。铜铺的铜铃会“叮叮”地唱,水电站的铜管道会“哗啦啦”地和,鹰嘴崖的暖手炉则发出“呼呼”的轻响,像在给守忆人讲故事。货郎的儿子躺在铜铺的阁楼里,听着这些声音总睡不着,他知道这是铜魂在道谢,谢红泥坳的人守住了他们的家,谢野菊的根,把铜脉和人心,紧紧连在了一起。

雨又落在红泥坳时,货郎的儿子举着那面刻满野菊的铜镜往黑风口跑,想让守仓人也照照红泥坳的新模样。镜里映着七处祭坛的铜器在发光,映着镇魂碑的藤蔓在开花,映着穿工装的老人在教孩子们辨认铜脉的走向——最后,镜里映出个小小的影子,是他自己,正往聚谷仓的方向跑,手里的铜镜晃啊晃,把雨丝都晃成了金色,像条永远走不完的路,路上长满了会开花的铜链和野菊。

处暑的日头把红泥坳的土路晒得发软,货郎的儿子推着独轮车往黑风口送新铸的铜器,车斗里的三足鸟铜镜被晒得发烫,镜面映出的野菊花海突然扭曲,像被什么东西搅了搅。他猛踩刹车,车斗在土路上划出半尺长的印子,印子里渗出些铜绿色的液珠,珠里浮着个模糊的人影,穿着件褪色的蓝布衫,手里举着把洛阳铲,铲头沾着新鲜的红泥。

“是老铜匠?”他揉了揉眼睛,再看时液珠己经渗进土里,只留下个三足鸟形状的湿痕。独轮车的铜轴突然“咯吱”响,轴心里钻出些银白色的丝,缠上他的手腕,丝上的纹路是串数字——1987.08.15,是老铜匠爹当年失踪的日子。货郎的儿子突然想起穿工装的老人说过,老铜匠爹不是盗仓贼,是西晋守坛人的后裔,当年进聚谷仓是为了修补被山洪冲垮的北斗噬魂阵。

车斗里的铜镜突然自己转了个面,背面的野菊纹正在变色,金黄的花瓣慢慢变成铜绿,花心的位置浮出张地图,是聚谷仓的内部结构,比老铜匠的手稿详细百倍,连仓底的暗格都标得清清楚楚。暗格旁边用朱砂画着个小盒子,盒盖上的三足鸟嘴里衔着块玉佩,玉佩的形状像半朵野菊。

“是‘镇魂佩’,”穿工装的老人不知何时站在路对面,军大衣的下摆被风吹得猎猎响,他指着铜镜里的小盒子,“我爹说西晋守坛人把最重要的东西都藏在聚谷仓,镇魂佩能安抚所有铜魂,当年老铜匠爹就是为了找它才被困在阵里。”老人往铜镜上撒了把野菊粉,粉末落在地图上,暗格的位置立刻亮起红光,像有团火在仓底烧。

当天夜里,货郎的儿子做了个清晰的梦。他站在聚谷仓的青铜穹顶下,七个铜人举着农具围着他转圈,每个铜人的眼睛里都淌着绿泪,老铜匠爹的魂魄被困在最中间的石柱上,胸口插着半截镇魂佩,另一半不知落在了哪里。“暗格里的盒子是假的,”魂魄的声音发颤,“真佩被守仓人藏在噬魂谷的最深处,得用野菊根熬的水浇开谷粒才能拿到。”

天没亮他就往铜铺跑,撞开木门时,小年正在给新打的铜锁刻花纹,锁芯的三足鸟突然弹出来,嘴里衔着根铜钥匙,钥匙上的纹路与铜镜里的暗格图案一模一样。“老铜匠爹没说假话,”小年把钥匙插进锁孔,“这钥匙是从聚谷仓的青石板下挖的,十年前老铜匠临终前埋的,说等时机到了,会有守坛人的血脉来取。”

阿镜的罗盘在桌角轻轻颤动,指针指向聚谷仓的方向,针尾的小锤不再敲盘面,而是在桌面上画出野菊的轮廓,每片花瓣都对应着聚谷仓的一个角落。她往罗盘里滴了滴野菊汁,汁液在盘面汇成条小溪,顺着指针的方向流淌,在桌沿滴落时变成只铜鸟,扑棱棱飞向黑风口,像在引路。

三人往聚谷仓走时,山路上的野菊突然往两边倒,让出条笔首的小径,径旁的草叶上沾着铜绿色的露珠,珠里能看到老铜匠爹年轻时的样子,正背着工具篓往仓里走,篓子里的野菊根用红绳捆得整整齐齐。快到歪脖子树时,七个土包突然冒出白烟,烟里的铜人影子比上次清晰了许多,举锄头的那个手里还提着盏铜灯,灯芯的火苗是金色的,照亮了通往黑洞的石阶。

黑洞里的“哗啦啦”声变成了呜咽,像无数魂在哭。货郎的儿子往洞里扔了把野菊根熬的水,水落在青铜仓的穹顶上,立刻凝成层金霜,霜里浮着些游动的光点,是被安抚的铜魂。穿工装的老人用拐杖敲了敲仓壁,暗格的位置发出“咚”的闷响,比铜镜里标的深了三尺,显然是后来被人动过手脚。

“是守仓人挪了位置,”小年用洛阳铲撬开暗格,里面的假盒子突然炸开,飞出群青铜谷粒,每个谷粒里都藏着片野菊瓣,“他们怕盗墓贼找到真佩,故意把暗格往下移了,还设了‘飞谷阵’,碰错了就会被谷粒钻进皮肉。”他往空中撒了把青铜末,末子在空中连成条金线,金线指引的方向,仓底的噬魂谷正在微微发光,像片倒过来的星空。

噬魂谷的最深处果然有个石盒,盒盖的三足鸟眼睛是用红宝石做的,见了野菊根水立刻亮起红光,盒里铺着层青铜谷粒,镇魂佩就躺在谷粒中间,另一半果然是野菊形状,缺口的位置能看到细密的齿痕,像被什么东西咬过。货郎的儿子刚要伸手去拿,石盒突然震动起来,谷粒里冒出个小小的脑袋,是只青铜色的蜥蜴,尾巴缠着半块玉佩,正是咬痕的另一半。

“是‘守佩蜥’,”穿工装的老人往石盒里扔了块归渊的铜屑,蜥蜴立刻松了尾巴,“西晋守坛人养的灵物,专看守魂佩,上次选矿厂的废水漏进来,它把佩咬成两半才保住了核心。”蜥蜴的尾巴在谷粒里慢慢蠕动,断口处长出新的铜鳞,像在自我修复,两半玉佩在它周围盘旋,慢慢拼合成完整的野菊形状,发出柔和的金光。

金光照亮了聚谷仓的每个角落,七个铜人举着农具跪了下来,老铜匠爹的魂魄从石柱上飘下来,胸口的伤口正在愈合。他接过镇魂佩往仓顶抛,玉佩在空中炸开,变成无数金色的野菊瓣,落在铜魂身上,那些在噬魂谷里挣扎的影子渐渐变得透明,像终于卸下了千年的枷锁。

“阵眼在修复,”小年指着仓顶的北斗七星印记,原本模糊的星象正在发亮,“守坛人的血脉拿到镇魂佩,才算真正解了这千年的困局。”他往仓壁的刻字上浇了些野菊酒,“盗仓者,永为谷”的字迹慢慢褪去,变成“守坛人,代代安”,笔画里渗出些银白色的液珠,是守忆人的眼泪。

货郎的儿子把两半玉佩拼在一起时,蜥蜴突然跳进他的口袋,尾巴卷着他的手指往仓外拖。三人跟着它往洞口走,发现青铜穹顶下的地面正在裂开,露出下面的归渊水域,守忆人的青铜船就泊在水面上,老刀的魂魄站在船头挥手,船帆上的忆魂草叶片映着红泥坳的晨光,像把整个春天都铺在了上面。

回到红泥坳时,货郎的儿子把镇魂佩挂在镇魂碑上,玉佩的金光与碑身的藤蔓交缠,开出些半金半绿的花,花瓣上能看到守坛人的笑脸。穿工装的老人往碑前埋了个铜盒,里面装着七根铜钥匙,对应聚谷仓的七个暗格,“以后每个守坛人的后裔都能进去,不是为了盗宝,是为了看看祖先怎么守着这片地。”

铜铺的窗台上多了个玻璃罐,里面养着守佩蜥,罐底铺着红泥坳的黏土和归渊的海水,蜥蜴趴在块镇魂佩的仿制品上,尾巴偶尔会敲出“当当”的响,像在给小年打铜器伴奏。货郎的儿子给它取名“小菊”,每天喂它野菊根和青铜末,看着它的鳞片从铜绿慢慢变成金黄,像朵会爬的野菊。

处暑的最后一天,黑风口的歪脖子树下突然长出棵新树,树干的纹路是串铜钱,树叶是青铜色的,每片叶子上都刻着个名字,从西晋守坛人到现在的孩子,连守佩蜥的名字都在最底下,旁边画着个小小的蜥蜴图案。穿工装的老人说这是“铜魂树”,聚谷仓的铜魂有了归宿,就会长出这样的树,根扎在红泥坳的土里,叶向着归渊的方向。

孩子们在铜魂树下玩耍,摘下的铜叶能映出守坛人的故事:老铜匠爹在聚谷仓修补阵眼,守佩蜥趴在他肩头递铜钉;穿工装的老人爹在水电站给铜脉补气,军大衣上沾着野菊瓣;货郎的儿子举着镇魂佩站在青铜穹顶下,身后的七个铜人正在微笑。叶面上的字迹会随着故事变化,像本永远翻不完的活书。

货郎的儿子推着独轮车往山外送货时,总会在铜魂树下停一停,给小菊采片新叶。树影落在车斗里的铜镜上,映出条金色的路,从红泥坳的铜铺一首通到归渊的海底,路上的野菊开得正盛,花瓣上的三足鸟衔着镇魂佩,像在说:真正的守护,不是把秘密藏起来,是让每个后来人都知道,这片土地上的铜与菊,早就成了血脉里的东西,拆不开,也忘不掉。

秋分那天,红泥坳飘起了铜绿色的雨,落在人身上凉丝丝的,却不沾衣。货郎的儿子举着铜镜往雨里跑,镜面映出无数三足鸟在雨里飞,每个鸟嘴里都衔着片野菊瓣,瓣上的露珠里,能看到守坛人的魂魄在归渊的花海中喝酒,老铜匠爹举着酒杯,正和穿工装的老人爹碰杯,杯沿的水珠落在红泥坳的土里,长出了新的野菊苗,像个永远不会结束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