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洛天 作品

第1656章 无畏擒龙(61)

凌晨三点的黑风口,山风裹着雪沫子往人骨头缝里钻。¨e+z-暁·说`徃′ ?最?鑫·漳¢节~更+辛′哙?王瞎子把烟锅在盗墓铲上磕了磕,火星子刚冒头就被风卷走,只剩下烟锅里的焦糊味,混着脚下冻土的腥气,像块发了霉的腊肉。“就在这,”他用拐杖头敲了敲脚下的石头,石头发出空洞的回响,“探杆下去三米就带上来铜绿,还有野菊瓣子,跟县志里写的西晋聚谷仓对上了。” 旁边的瘦猴正往洛阳铲上缠红绳,绳头系着枚锈迹斑斑的铜钱,是从红泥坳破庙墙根挖的。“瞎子叔,这地方邪乎得很,”他的声音发颤,手电筒的光柱在雪地里抖出细碎的光,“昨天踩点时看见个穿蓝布衫的老头,蹲在那棵歪脖子树下烧纸,纸灰飘到咱脚边,竟然是铜做的。”

王瞎子啐了口唾沫,痰落在雪地上立刻凝成冰碴:“别管啥东西,见了明器都得给咱让路。”他从帆布包里掏出张泛黄的图纸,是十年前从个快死的老铜匠那骗来的,上面用朱砂画着个圆形的建筑,仓顶标着三足鸟的图案,周围七个小圆圈,写着“北斗储灵”,“聚谷仓里的青铜谷粒,一颗能换城里一套房,当年老铜匠就是靠这发的家,后来却疯了,说看见谷粒里有人脸。”

洛阳铲第三下下去时,带出的土裹着片青铜残片,残片上的纹路在手电光下泛着冷光,是半朵野菊,花瓣的尖端还粘着点暗红色的东西,像凝固的血。瘦猴刚要伸手去捡,残片突然自己翻了个面,背面的三足鸟图案眼睛位置,射出两道细光,在雪地上投下两个影子,像有人站在他们身后。

“谁?”瘦猴猛地回头,手电筒的光柱扫过歪脖子树,昨天看见烧纸的地方,现在堆着七个小土包,每个土包前都插着根铜制的香,香头明明灭灭,烟是绿色的,飘到空中变成些细小的铜屑,“瞎子叔,这土包不对劲,排列的位置跟图纸上的北斗七星一模一样。”

王瞎子把图纸往雪里一摁,掏出工兵铲就开始挖:“管它啥阵仗,挖开了都是钱。”第一铲下去就碰到硬物,发出“当”的脆响,震得他虎口发麻。扒开浮土,露出块方形的青石板,板上的铜锁是三足鸟形状,鸟嘴衔着片青铜谷粒,谷粒上的纹路能拼出“红泥坳”三个字,笔画里嵌着些黑色的粉末,是烧过的野菊灰。

就在瘦猴找撬棍时,青石板突然自己动了动,锁孔里渗出些银白色的丝状物,像蜘蛛丝,缠上王瞎子的手腕。他骂了句脏话,往丝状物上吐唾沫,却看见丝里映出些模糊的人影,在个圆形的仓里搬谷粒,其中一个人的蓝布衫后颈,有块北斗七星形状的疤痕,跟老铜匠疯了后总摩挲的地方一模一样。

“他娘的,”王瞎子掏出打火机烧那些丝,火苗刚舔上去就变成绿色,丝状物不但没断,反而越长越旺,顺着他的胳膊往肩膀爬,“这是啥鬼东西!”他想甩开,却发现丝己经钻进皮肤,留下些铜绿色的印记,像谷粒发了芽。

瘦猴举着撬棍要砸锁,手腕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低头一看,是只从雪地里伸出来的手,皮肤是青灰色的,指甲缝里全是铜锈,手里攥着半张黄纸,上面用毛笔写着“擅动者,入谷为粮”,字迹的墨水是铜绿色的,还在慢慢晕开。

“诈尸了!”瘦猴惨叫着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土包,土包里滚出些东西,不是骨头,是些青铜制的小人,每个小人的姿势都不一样,有扛锄头的,有挑担子的,脸上的表情却一模一样,眼睛是两个黑洞,里面嵌着野菊籽,“瞎子叔,这是守仓人!县志里说聚谷仓的守仓人死后会铸成铜人,永远守着粮仓!”

王瞎子的胳膊己经麻得没了知觉,铜绿色的印记顺着血管往上爬,在胸口形成个小小的谷粒形状。他掏出炸药包就要往石板缝里塞:“老子炸了你这破仓!”刚要引信,青石板突然整个抬了起来,下面不是粮仓,是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洞里飘出股混合着谷物和腐臭的气息,像打开了馊了千年的粮窖。

黑洞里突然传来“哗啦啦”的响声,像谷物在流动,接着是“咯吱咯吱”的磨牙声,细碎又密集,听得人头皮发麻。瘦猴的手电筒掉在地上,光柱朝上照,正好看见洞壁上挂着些东西,是人的骨架,每个骨架都被青铜谷粒填满了胸腔,谷粒在骨架里微微蠕动,像活着的虫。

“老铜匠说的是真的……”瘦猴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看见最上面的那个骨架,脖子上挂着枚铜钱,跟他系在洛阳铲上的一模一样,“这是……这是老铜匠的爹!县志里说他爹当年就是盗聚谷仓死的!”

王瞎子突然惨叫一声,胸口的谷粒印记炸开,露出里面蠕动的青铜谷粒,谷粒挤破皮肤往外钻,每个谷粒上都映出张脸,是那些骨架的脸,正对着他笑。他想把谷粒抠出来,手指碰到的地方,皮肤立刻变成青灰色,像被铜锈侵蚀了。

“跑啊!”瘦猴拽着王瞎子就要往后退,却发现脚被冻住了,雪地里长出些铜制的根须,缠住了他的脚踝,根须上的倒刺是野菊的花瓣形状,扎进肉里就开始发芽,“瞎子叔,根须……根须在往肉里长!”

黑洞里的“哗啦啦”声越来越响,有什么东西要爬出来了。手电光里,先露出的是个青铜制的脑袋,五官模糊,只有眼睛的位置是两个洞,里面灌满了青铜谷粒,谷粒滚动时,发出“咯吱”的响。接着是身体,穿着西晋的宽袖长袍,袍子上的野菊纹正在慢慢变深,像吸了血的颜色。

“是守仓人……活了……”王瞎子的声音己经发不出完整的词,他的胳膊上长满了铜绿色的斑块,斑块里的谷粒在皮肤下游动,“它手里……手里拿的是聚谷仓的钥匙……”

守仓人的手里确实握着个青铜制的玉米,玉米的穗子是七根铜链,链端各挂着颗谷粒,谷粒在雪地里发出幽幽的光,照亮了周围的七个土包,土包突然裂开,里面的铜人站了起来,每个铜人手里都拿着件农具,锄头、镰刀、犁铧,都是青铜制的,刃口闪着冷光。

瘦猴突然想起老铜匠疯癫时念叨的话:“北斗锁魂,谷粒噬身,擅入者,化为仓中粮。”他看见自己的脚踝己经变成青灰色,根须顺着血管往上爬,膝盖的位置鼓起个包,像有谷粒在里面生根发芽,“瞎子叔,咱错了……这不是聚谷仓,是……是活人的坟!”

守仓人举起青铜玉米,穗子上的铜链突然绷首,七颗谷粒飞到七个铜人手里,铜人立刻动了起来,迈着僵硬的步子围过来,农具拖在雪地上,划出深深的沟,沟里渗出绿色的汁液,像铜在流血。王瞎子被第一个铜人用锄头勾住了衣服,往黑洞里拖,他的惨叫声在洞里回荡,变成无数细碎的“咯吱”声,像被无数谷粒啃噬。

瘦猴看着王瞎子的身体被拖进黑洞,洞口的青铜谷粒突然喷出股绿色的烟雾,烟雾里飘着些铜制的野菊瓣,落在他的胳膊上,花瓣立刻粘住皮肤,开始融化,变成液体往肉里渗。\s.h′u?q·u?n′d_n¢s..^c,o·m-他最后看见的,是守仓人青铜脑袋上的两个洞,里面的谷粒滚动着,映出他自己的脸,正在慢慢变成青灰色。

天快亮时,黑风口的雪停了。歪脖子树下的七个土包恢复了原样,只是每个土包前多了个新的小土堆,一个靠着洛阳铲,一个压着半张图纸。风刮过洞口,发出“哗啦啦”的响,像谷物在流动,又像有人在里面数着什么,数到七就停,然后是新的一轮,周而复始。

远处的红泥坳,破庙前的镇魂碑上,多了两滴铜绿色的液珠,液珠里能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在青铜谷粒里挣扎,周围的野菊突然开了,花瓣上的纹路,是用无数个小字组成的“戒”,在晨雾里若隐若现。货郎的儿子路过黑风口时,看见地上的铜锁和半截手电筒,捡起来想交给村里的老人,却发现锁孔里卡着片青铜谷粒,谷粒上的脸,正在对着他笑。

货郎的儿子攥着那片青铜谷粒往红泥坳跑时,掌心被谷粒的棱角硌出了血,血珠渗进谷粒的纹路里,突然映出些碎影——是王瞎子被拖进黑洞前的脸,眼睛瞪得滚圆,瞳孔里塞满了青铜色的谷粒,像两颗发了霉的眼珠。

“阿年哥!”他撞开铜铺的门时,小年正往熔炉里添野菊梗,火苗“腾”地窜起,把他手里的谷粒照得透亮,“黑风口出事了,我捡着这东西,还有个断了的洛阳铲,上面系着红绳铜钱,跟老刀日记里画的盗墓贼记号一模一样!”

谷粒刚放在铁砧上,突然自己蹦了蹦,露出背面的三足鸟图案,鸟嘴衔着的野菊瓣尖,正滴着绿色的液珠,落在铁砧上“滋滋”冒烟,腐蚀出个小小的坑。阿镜的手指刚触到谷粒,罗盘就在桌角剧烈跳动,指针指向黑风口的方向,针尾的小锤把盘面敲出个豁口,豁口的形状像半朵野菊。

“是聚谷仓的‘噬魂谷’,”阿镜翻出药书里夹着的老铜匠手稿,泛黄的纸页上用炭笔涂着个圆形,里面画满了小人,都在往嘴里塞谷粒,“西晋时用来惩罚盗墓贼的,谷粒会钻进活人的皮肉,把魂魄困在里面,永远当聚谷仓的‘粮’。”她往谷粒上撒了把忆魂草粉末,粉末立刻被吸进去,谷粒表面浮现出张模糊的脸,是瘦猴,眼睛里淌着绿色的泪。

穿工装的老人拄着拐杖来铜铺时,军大衣上还沾着黑风口的雪,他把拐杖往地上一顿,杖头的三足鸟突然张开嘴,吐出颗铜珠,珠里能看到七个铜人围着黑洞站成圈,每个铜人脚下都踩着个影子,“是‘北斗噬魂阵’,”老人的声音发颤,铜珠在他掌心转得飞快,“我爹当年跟老铜匠是朋友,说聚谷仓根本不是粮仓,是西晋守坛人埋‘罪魂’的地方,那些青铜谷粒,是用犯了戒的守坛人魂魄熔的。”

铜珠突然裂开,里面滚出七个小铜人,跟货郎儿子描述的一模一样,只是每个铜人手里的农具,都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像刚沾过血。穿工装的老人捏起个举锄头的铜人,指腹蹭过锄头刃,上面立刻显出行小字:“守仓人,代代相传,以魂饲阵。”

“老铜匠没疯,”老人把铜人放在铁砧上,与噬魂谷并排,“他是看见自己爹的魂魄在谷粒里,才故意装疯,守着红泥坳不让外人靠近黑风口。十年前他临终前托我,要是聚谷仓出事,就把这铜珠交给血契之人,说只有野菊的灵气能破噬魂阵。”

当天下午,西个人往黑风口走时,山路上的积雪里嵌着些铜绿色的脚印,脚印的主人像是在踮脚跑,每个脚印的脚尖位置,都有个小小的谷粒印记。快到歪脖子树时,风里传来“哗啦啦”的响,像有人在摇铜铃,却比铜铃的声音更细碎,仔细听,是无数谷粒在摩擦。

七个土包前的铜香还在烧,绿色的烟在半空凝成个巨大的漩涡,漩涡里浮着些人影,有的在哭,有的在笑,都是些模糊的轮廓,穿着不同朝代的衣服,其中两个穿着现代的夹克,是王瞎子和瘦猴,他们的手脚被绿色的丝状物缠着,往漩涡中心的黑洞里拽。

“阵眼在黑洞底下的青铜仓,”穿工装的老人用拐杖指着漩涡,“得把野菊汁混着归渊的海水灌进仓里,让噬魂谷想起自己原本是守坛人的魂魄,才能解阵。”他往每个土包前撒了把野菊籽,籽落雪立刻发芽,藤蔓顺着土包往上爬,开出小小的黄花,花瓣上的纹路组成“解”字。

小年刚要往黑洞扔青铜谷粒,谷粒突然在他掌心炸开,无数细小的谷粒溅出来,像把绿色的雨,落在野菊藤蔓上,藤蔓立刻疯长,缠住了七个土包,把铜人困在里面,铜人手里的农具开始发烫,冒出白烟,像在融化。阿镜趁机往漩涡里撒了把银镯子上的铜屑,屑末在绿烟里变成把小铜刀,割开了缠着王瞎子魂魄的丝状物。

“往这边来!”阿镜对着漩涡里的人影喊,野菊藤蔓突然伸进黑洞,像无数只手在往外拉,“忆魂草能暂时护住你们的魂!”瘦猴的魂魄被藤蔓卷出来时,身上还沾着些噬魂谷,落在雪地上立刻生根,长出些畸形的铜苗,苗尖上顶着小小的人脸。

穿工装的老人把铜珠扔进黑洞,珠落的位置突然亮起红光,照亮了洞底的青铜仓,仓壁上刻满了守坛人的名字,每个名字旁边都画着朵野菊,其中一个名字被划了叉,旁边写着“盗仓者,永为谷”。红光中,七个铜人突然跪了下来,手里的农具掉在地上,变成些铜屑,被野菊藤蔓吸了进去。

“是守坛人的魂魄在认亲,”老人往洞里扔了把野菊酒,酒液在红光里变成金色的雨,“他们守了千年,就等血契之人来解阵,让罪魂轮回。”黑洞里传出“轰隆”一声,青铜仓开始震动,里面的噬魂谷顺着藤蔓往外爬,爬到野菊花瓣上就开始融化,变成金色的液珠,渗进土里。

王瞎子的魂魄被拉出来时,己经变得半透明,他指着青铜仓的方向,嘴里“嗬嗬”作响,说不出完整的话。穿工装的老人把铜珠碎片塞进他手里,碎片突然发光,映出他年轻时的样子,正跟着老铜匠往聚谷仓的方向走,手里拎着把洛阳铲,“他是想赎罪,”老人叹了口气,“噬魂谷里的魂魄,只要真心悔过,就能被野菊的灵气净化。”

当最后一缕绿烟被野菊藤蔓吸尽时,黑洞开始慢慢合拢,露出下面的青石板,板上的三足鸟锁己经合上,只是鸟嘴衔着的野菊,变成了金色,花瓣上的纹路,是所有被解救的魂魄名字。七个土包前的野菊突然同时绽放,花蕊里的露珠落在雪地上,汇成条金色的小溪,往红泥坳的方向流,溪水里浮着些铜绿色的光点,是守坛人的魂魄在道谢。·d+q·s-b¨o-o·k·.*c′o\m′

回到红泥坳时,货郎的儿子正在铜铺门口摆野菊,他把从黑风口带回的洛阳铲擦得锃亮,铲头刻上了野菊纹,“以后谁再想打聚谷仓的主意,先问问这把铲子答不答应。”穿工装的老人把七个小铜人埋在镇魂碑旁,每个铜人上面都盖着块野菊根,“让守仓人也歇歇,以后红泥坳的野菊,替他们守着这片地。”

噬魂谷被放在铁砧上,小年用锤子轻轻敲着,把它打成了枚铜钱,正面是三足鸟,背面是野菊,中间的方孔里,穿了根红绳,挂在破庙的门楣上。风一吹,铜钱“叮叮”响,声线里混着野菊的清香,像在告诉路过的人,有些东西比黄金值钱,有些规矩,比性命还重。

夜里,货郎的儿子做了个梦,梦见王瞎子和瘦猴的魂魄跟着金色的小溪往远处走,溪水里的铜绿色光点围着他们转,像在送他们上路。走到溪水尽头时,有个穿蓝布衫的老人在等他们,手里举着朵野菊,正是瘦猴昨天看见烧纸的那个,老人把野菊递给他们,三人的身影慢慢变成金色,像被太阳融化了。

第二天一早,破庙门楣上的铜钱不见了,货郎的儿子在镇魂碑前发现了它,正躺在朵新开的野菊里,方孔里卡着片铜绿色的花瓣,像守坛人留下的谢礼。阿镜的罗盘修好了,指针稳稳地指向红泥坳,只是黑风口的位置,多了个小小的野菊图案,像个温柔的警告。

穿工装的老人把老铜匠的手稿重新装订好,放在水电站的纪念馆里,旁边摆着那把刻了野菊纹的洛阳铲。手稿的最后一页,是老人新添的字:“聚谷仓里最值钱的,不是青铜谷粒,是守坛人守住的规矩,是红泥坳人护住的良心。”

小年在铜铺的墙上凿了个龛,放着那枚铜钱和七个小铜人的残骸,龛前摆着盆野菊,每天换一次水。阿镜说,野菊的根须己经缠上了铜钱,再过些日子,花瓣上会慢慢浮现出那些被解救的魂魄笑脸,像他们终于在红泥坳,找到了真正的安宁。

黑风口的歪脖子树下,再也没人见过烧纸的老人,只有七丛野菊长得格外茂盛,黄灿灿的花盘总朝着红泥坳的方向,像在眺望。有山外的人想来挖聚谷仓,刚走到山口,就会看见雪地里有无数个小小的脚印,像孩子们在排队阻止,再往前走,脚就会被突然长出的野菊藤缠住,藤上的刺是青铜色的,却不会伤人,只是轻轻挠着脚踝,像在开玩笑,又像在认真地说“别来”。

红泥坳的人还是照常种地、打铜器,只是路过黑风口时,总会往那七丛野菊前放把新采的花。穿工装的老人说,那些被净化的魂魄,就住在野菊里,风一吹,花瓣摇得欢,是他们在跟大家打招呼。货郎的儿子每次去黑风口送货,都会多带些野菊籽,往土里撒一把,说要让这规矩,像野菊一样,漫山遍野地长。

铜铺的熔炉还在烧着,火苗里偶尔会跳出些小小的铜星,像噬魂谷里的魂魄在跟小年打招呼。小年把这些铜星融进新打的铜器里,有给孩子们的长命锁,有给老人的拐杖头,每个铜器上都带着点野菊的纹路,像在说,红泥坳的故事里,不光有值钱的明器,还有些更重的东西,在青铜里,在野菊里,在每个人的心里,代代相传,永不褪色。

山风掠过黑风口时,还会带着点细碎的“哗啦啦”声,像谷粒在响,仔细听,却更像野菊在笑,笑得漫山遍野,把那些不该有的贪心,都吹成了天上的云,飘得远远的,再也落不到红泥坳的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