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5章 无畏擒龙(20)(第2页)
张起灵大部分时间待在张家古楼,偶尔会来杭州住几天。他话还是很少,但吴畏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疏离感淡了许多,偶尔会对着西湖的水发呆,眼神里不再只有空洞,多了些像涟漪似的东西。
吴畏在吴山居后院种了棵石榴树,是从西安那间客栈移来的,老太太说这树能辟邪。如今枝繁叶茂,夏天能遮出一大片阴凉,他常和张起灵坐在树下,听吴邪神侃他新学的风水术,看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直到第三年深秋,石榴树的叶子开始泛黄,吴畏的凤凰佩突然变得滚烫,烫得他半夜惊醒。他摸出枕头下的兽皮地图,地图边缘的黑色已经蔓延到中央,昆仑墟的印记发出刺眼的红光,像在求救。
“该走了。”张起灵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提着早就收拾好的背包,黑金古刀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吴畏点头,把地图折好塞进怀里。他知道,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出发前,他们去了趟东北,李铁柱非要跟着,说山里长大的,爬雪山比谁都快。他媳妇给他们装了满满一袋子冻梨和粘豆包,塞到吴畏手里时红了眼眶:“让他跟着你们,我放心。”
队伍在敦煌集合,吴三省已经租好了越野车,车顶上捆着登山绳和氧气瓶。小花带来了最新的卫星地图,上面标注着通往昆仑墟的路线,都是无人区,连信号都没有。
“最后检查一遍装备。”小花清点着物资,“防寒服、冰镐、压缩饼干、急救包……霍秀秀托人弄来的抗高原反应药,每个人都得按时吃。”
吴邪背着个巨大的背包,活像只驮着壳的乌龟:“我爷爷笔记里说,昆仑墟的入口在‘悬冰川’下面,那地方冰缝比刀子还密,走的时候得拴着安全绳。”
“还有‘噬魂雾’。”张起灵指着地图上的一片空白,“雾里有幻觉,能让人看到最害怕的东西,千万别单独行动。”
众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这趟昆仑墟之行,显然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凶险。
越野车在戈壁上行驶了三天,窗外的景色从黄沙变成了雪山。越靠近昆仑墟,空气越稀薄,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凤凰佩的温度越来越高,贴在皮肤上像块烙铁,提醒着他们目的地越来越近。
“前面就是悬冰川。”吴三省踩下刹车,车停在一片开阔的雪原上,远处的冰川像条白色的巨龙,横卧在雪山之间,“入口应该在冰川中段的冰洞,得徒步过去。”
众人换上防寒服,背着装备往冰川走。脚下的积雪没到膝盖,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李铁柱拿着登山杖在前面探路,时不时喊一声:“这里有冰缝!绕着走!”
走到冰川中段,果然看到个巨大的冰洞,洞口挂着冰锥,像怪兽的獠牙。洞口的石壁上刻着凤和麒麟的图腾,和张家古楼的门一模一样。
“是这里了。”张起灵用冰镐敲了敲石壁,图腾发出红光,冰洞深处传来“咔嚓”的声响,像是某种机关被打开了。
走进冰洞,里面比想象中暖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洞壁上镶嵌着发光的矿石,照亮了前方的路。走了约莫半个小时,前方出现一座巨大的冰桥,横跨在深不见底的冰谷上,桥对面隐约能看到座宫殿的轮廓,悬浮在云海中——正是地图上的昆仑墟。
“这桥能走吗?”吴邪趴在桥边往下看,冰谷深不见底,云雾缭绕,根本看不到底,“看着不太结实。”
张起灵踩了踩桥面,冰面坚硬厚实:“是万年玄冰做的,能承受十个人的重量。但桥面上有机关,跟着我踩的位置走。”
他率先踏上冰桥,每一步都踩在特定的冰砖上。吴畏紧随其后,凤凰佩的红光与冰砖的图腾呼应,发出“嗡嗡”的声响。
走到桥中央,冰面突然震动起来,桥两侧的冰壁裂开无数冰缝,里面伸出细长的冰刺,像毒蛇的信子,朝着他们刺来!
“别停!快走!”张起灵加快速度,黑金古刀挥舞着砍断靠近的冰刺。
吴邪被冰刺划破了胳膊,鲜血滴在冰面上,瞬间被冻住。李铁柱举起猎枪,对着冰缝开枪,子弹打在冰壁上,溅起无数冰碴,暂时逼退了冰刺。
就在这时,冰桥突然倾斜,吴畏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掉进冰谷,张起灵猛地回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冰桥的倾斜度越来越大,两人的身体悬在半空,像挂在悬崖上的蚂蚱。
“抓紧!”张起灵用力将吴畏拽上来,自己却被冰刺划破了后背,鲜血染红了白色的防寒服。
吴畏刚站稳,就看到桥对面的宫殿大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个熟悉的身影——是吴畏的镜像人!他穿着和吴畏一样的防寒服,手里拿着块黑色的玉佩,和吴畏的凤凰佩一模一样。
“你怎么会在这里?”吴畏握紧凤凰佩,红光暴涨。
“我一直在等你。”镜像人笑着说,笑容里带着一丝诡异,“昆仑墟的考验,从见到我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他举起黑色玉佩,冰桥的震动突然加剧,桥面上的冰砖开始脱落,露出下面深不见底的冰谷。
“想过去,就得打败我。”镜像人摆出战斗的姿势,黑色玉佩的光芒与凤凰佩的红光碰撞,发出刺眼的光芒,“或者……被我取代。”
“你做梦!”吴畏冲过去,凤凰佩的红光形成一道光刃,直劈镜像人。
镜像人侧身躲开,黑色玉佩同样发出光刃,两道光刃撞在一起,冰桥剧烈震动,又有几块冰砖脱落。
“别打了!桥要塌了!”吴邪大喊,却被小花拉住,“那是他的考验,我们帮不上忙。”
吴畏和镜像人的打斗越来越激烈,两人的招式一模一样,速度也一样快,像是在照镜子。冰桥在他们的脚下不断摇晃,随时可能彻底坍塌。
“你为什么非要逼我?”吴畏的光刃划破了镜像人的胳膊,自己的胳膊也传来一阵刺痛——他们的伤痛是共通的。
“因为我就是你。”镜像人擦掉嘴角的血,眼神里带着复杂,“是你不敢面对的那部分——恐惧、懦弱、野心……你想封印终极,难道不是想拥有它的力量吗?”
这话像根针,刺中了吴畏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他确实有过这样的念头,想知道终极的力量到底有多强大,想看看时间的尽头是什么样的。
凤凰佩的红光突然黯淡下去,吴畏的动作迟滞了一瞬。镜像人抓住机会,黑色玉佩的光刃直刺他的胸口!
“小心!”张起灵想冲过来帮忙,却被突然出现的冰刺拦住。
吴畏闭上眼睛,等待着疼痛的降临,却迟迟没有等来。他睁开眼,发现光刃停在胸前,离凤凰佩只有寸许。镜像人的眼神里充满了挣扎,黑色玉佩的光芒忽明忽暗。
“你看,你终究不忍心。”吴畏的声音很轻,“你不是想取代我,你是想让我接受你。”
镜像人愣住了,黑色玉佩的光刃渐渐消散。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张起灵母亲那样,化作点点星光,融入了吴畏的体内。“记住,别忘记我……”
星光融入的瞬间,冰桥的震动停止了,脱落的冰砖重新合拢,两侧的冰刺也缩回了冰缝。吴畏摸了摸胸口的凤凰佩,它变得异常温暖,像是拥有了双倍的力量。
“走吧。”吴畏朝张起灵伸出手,这一次,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
众人走过冰桥,来到宫殿门口。大门是整块白玉雕成的,上面刻着创世玉的图案,像块不规则的璞玉,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昆仑墟到了。”张起灵推开大门,里面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宫殿里没有金银珠宝,没有机关陷阱,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星空,无数星辰在里面缓缓转动,像真的宇宙。星空中悬浮着块巨大的玉石,正是创世玉!玉体通透,里面包裹着个小小的光点,像人的灵魂。
而在创世玉前,站着个穿白衣的女人,面容清晰,正是吴畏在冰镜里见过的“守镜人”,也是张起灵记忆里的那个女人。
“你们终于来了。”女人转过身,笑容温柔,“我是创世玉的化身,也是‘终极’本身。”
这个答案让众人都愣住了。终极不是秘密,不是诅咒,不是力量,而是创世玉的化身?
“你就是终极?”吴畏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也不是。”女人的手指拂过创世玉,里面的光点开始旋转,“我是宇宙的缩影,是时间的起点,也是终点。汪藏海想利用我改变过去,霍道夫想利用我获取力量,却不知道,我只是面镜子,照出的是每个人的本心。”
她指向创世玉里的光点:“这是‘初心’,也是封印时空镜的关键。只要你们能守住初心,将它注入创世玉,终极的裂痕就能彻底愈合,再也不会出现。”
“那我们要做什么?”吴邪问。
“什么都不用做。”女人的目光落在吴畏和张起灵身上,“你们的血脉已经与创世玉共鸣,你们的初心就是最好的封印。但这需要代价——你们中的一个,必须留下来,成为新的守镜人,永远守护创世玉。”
这个要求像块巨石投入湖面,激起千层浪。永远留下来?意味着再也见不到亲人,再也回不到熟悉的世界。
众人沉默了,星空中的星辰仿佛也在等待他们的答案。
吴畏看了看张起灵,又看了看身边的伙伴,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他往前走了一步,刚想说话,却被张起灵拉住。
“我留下。”张起灵的声音很平静,像是早就做好了决定,“这是张家的使命,也是我的宿命。”
“不行!”吴畏反驳,“你已经守了青铜门十年,该轮到我了!”
“你不一样。”张起灵看着他,眼神里有吴畏从未见过的温柔,“你有凤凰佩,有家人,有牵挂。而我……早就习惯了孤独。”
他转向吴邪他们:“替我照顾好他。”
吴邪的眼眶红了,想说什么,却被吴三省拉住。他知道,张起灵的决定没人能改变。
张起灵走到创世玉前,伸出手,掌心贴在玉体上。他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化作一道光,融入了创世玉里的光点。光点瞬间变得明亮,像颗小小的太阳。
“张小哥!”吴畏冲过去,却被女人拦住。
“这是他的选择,也是他的初心。”女人的声音带着叹息,“他不是消失了,而是与创世玉融为一体,永远活在时间里,能看到你们所有人的未来。”
创世玉开始发出耀眼的光芒,星空中的星辰纷纷坠落,化作光带,缠绕在创世玉上。时空镜的裂痕在光芒中渐渐愈合,那些扭曲的漩涡消失了,宇宙恢复了平静。
女人的身影也开始变得透明:“去吧,回到你们的世界。创世玉会永远守护这里,而你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宫殿的大门缓缓关闭,吴畏他们被一股温柔的力量送出了昆仑墟。当他们再次睁开眼时,已经站在敦煌的戈壁上,越野车停在不远处,阳光刺眼。
一切都像一场梦,只有吴畏胸前的凤凰佩还在发烫,提醒着他这不是幻觉。他摸了摸怀里的兽皮地图,地图已经变成了一张普通的羊皮,上面的昆仑墟印记消失了。
“我们……回来了?”吴邪不敢相信地看着四周。
“嗯。”吴三省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有些沙哑,“小哥……他会没事的。”
李铁柱从背包里掏出个冻梨,塞到吴畏手里:“吃点甜的,心里好受。”
吴畏咬了一口冻梨,冰凉的甜味在舌尖蔓延,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他知道,张起灵没有消失,他只是换了种方式存在,在创世玉里,在时间里,在他的心里。
回到杭州,吴畏把张起灵的黑金古刀挂在吴山居的墙上,每天都擦拭一遍。他在石榴树下摆了把椅子,像张起灵还在时那样,常常坐在那里发呆,看夕阳落下。
日子一天天过去,吴邪成了九门里最靠谱的当家,小花和霍秀秀把霍家打理得井井有条,李铁柱带着媳妇孩子来看过他们几次,冻梨的甜味成了最温暖的回忆。
直到半年后的一个黄昏,吴畏坐在石榴树下,突然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张起灵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袋刚买的橘子,像从未离开过。
“我回来了。”张起灵的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微笑。
吴畏愣住了,手里的橘子掉在地上,滚了一地金黄。夕阳的光芒洒在两人身上,温暖而耀眼。
他知道,故事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