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洛天 作品

第1616章 万龙迷踪(81)(第2页)

青铜疙瘩落在地上,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只是上面的饕餮纹变得更加清晰了。

墓室里的油灯忽明忽暗,将我和胖子的影子拉得老长,贴在斑驳的墓墙上,像两尊惊魂未定的石像。地上的黑色液体还在滋滋作响,顺着地砖的缝隙往下渗,仿佛有生命般钻向地底深处,只留下一道蜿蜒的湿痕,像是某种不祥的印记。

胖子瘫坐在考古队员的尸体旁,一手按着胸口,一手抓着半块从背包里翻出的干粮,嘴里囫囵不清地嘟囔:“他娘的……这趟活儿真是邪门到家了……胖爷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头回见着棺材里爬出来个饕餮脑袋的怪物……”他嚼着干粮,眼神却直勾勾盯着那口黑棺,“你说这棺材里到底藏着啥?难不成真是传说里的‘龙’?”

我没接话,只是捡起地上那把插过怪物胸口的匕首。匕首柄上的“张”字玉佩沾了些黑色液体,正冒着丝丝白烟,玉佩的光泽却比刚才更润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滋养过。我用衣角擦了擦玉佩,突然发现玉佩背面刻着一行极小的字:“守陵人,第三代”。

“守陵人……”我摩挲着玉佩,突然想起李二瞎子说过他爹是盗墓的,难不成这玉佩跟他爹有关?那怪物被青铜疙瘩镇住时,李二瞎子爹留下的匕首似乎起了作用,这其中的联系恐怕没那么简单。

胖子见我对着玉佩出神,凑过来打了个响指:“想啥呢?赶紧看看这棺材里有啥宝贝!刚才那怪物虽然邪性,但能镇住它的东西,指定不是凡品。”他说着就要去掀棺材盖,被我一把拉住。

“别动!”我指着棺材边缘,那里残留着几缕银白色的丝状物,跟之前“树鬼”化成的黑灰里混着的毛发一模一样,“这棺材有问题,刚才那怪物说不定只是个‘守门的’,真正厉害的东西还在里面。”

话音刚落,墓室突然晃了晃,头顶落下几片尘土。胖子抬头看了看,骂道:“他娘的,这破墓该不会要塌了吧?咱还是赶紧拿点值钱的东西撤吧,别到时候钱没捞着,把小命搭进去了。”

我没理会他,而是蹲下身检查那些考古队员的尸体。尸体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但每个人的手腕上都有一圈淡淡的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最奇怪的是,他们的眼睛都睁着,瞳孔放大,像是死前看到了极度恐怖的东西,可脸上却没有任何惊恐的表情,反而带着一丝诡异的满足,嘴角甚至还微微上扬。

“你看这表情,”我指着一具女队员的尸体,“像是……心甘情愿死的。”

胖子打了个寒颤:“心甘情愿?难道他们是来殉葬的?这也太邪门了。”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那个青铜疙瘩,“你说这玩意儿会不会是关键?刚才镇住那怪物全靠它,说不定还能再派上用场。”

青铜疙瘩被胖子的手温焐得发烫,饕餮纹里的红光又开始流转,这次看得更清楚了——红光其实是无数细小的血丝在纹路里蠕动,像是有生命般。我接过青铜疙瘩,突然觉得手心一阵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低头一看,发现青铜疙瘩的边角不知何时变得锋利,划破了我的皮肤,一滴血珠正顺着纹路往里渗。

就在血珠渗入的瞬间,青铜疙瘩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饕餮纹里的红光暴涨,映得整个墓室一片血红。黑棺突然发出“咚咚”的声响,像是有人在里面擂鼓,棺材盖竟自己缓缓抬起,露出里面的景象——棺材里没有尸体,只有一层厚厚的黑色粉末,粉末里埋着一柄长剑,剑身漆黑,剑柄上镶嵌着一颗鸽蛋大的红宝石,宝石里像是有火焰在燃烧。

“我的乖乖……这剑一看就值老钱了!”胖子眼睛发亮,伸手就要去拿,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摔了个四脚朝天。

“别动!”我盯着那柄剑,突然想起刚才黑棺上刻着的花纹——那些花纹不是装饰,而是某种“封印阵”,而这柄剑,就是阵眼。刚才那怪物之所以能“醒”,恐怕就是因为考古队员破坏了封印,现在青铜疙瘩吸收了我的血,说不定是在“重启”封印。

黑棺里的黑色粉末突然无风自动,像活过来的虫子般往剑身上爬,很快就将剑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那颗红宝石。红宝石的光芒越来越亮,墓室里的温度骤降,墙壁上开始凝结出白色的霜花,那些考古队员的尸体上也结了层薄冰,脸上的诡异笑容被冻住,看起来更加阴森。

“冷……真他娘的冷……”胖子裹紧外套,牙齿打颤,“老胡,咱还是赶紧撤吧,这破地方邪乎得离谱,再待下去非得冻成冰棍不可。”

我没动,而是死死盯着那柄剑。随着黑色粉末的包裹,剑身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龙吟。突然,红宝石“啪”地裂开一道缝,里面喷出一股红色的雾气,雾气在半空中凝成一个模糊的人影,身形高大,穿着古代的铠甲,手里握着一柄长矛,只是脸被雾气遮住,看不真切。

“这是……”胖子瞪大了眼睛,“又来一个?还是个穿铠甲的!”

人影没有攻击我们,只是缓缓转向黑棺,单膝跪地,像是在朝拜。紧接着,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考古队员的尸体竟自己坐了起来,动作僵硬地转向黑棺,齐齐低下头,像是在行礼。

“活……活了!”胖子吓得差点蹦起来,举起兵工铲就要砸,被我按住。

“别冲动!他们没攻击性。”我指着那些尸体的眼睛,瞳孔里没有任何神采,像是被操控的木偶。

就在这时,青铜疙瘩突然飞到半空中,悬在黑棺上方,饕餮纹里的血丝顺着红光往下滴,落在黑棺里的剑上。每滴“血”落下,剑身的嗡鸣就更响一分,红宝石的裂缝也越来越大,最后“咔嚓”一声,彻底裂开,里面飞出一颗珠子,通体血红,像是用凝固的血做的,在空中转了三圈,突然朝着我的眉心飞来。

“小心!”胖子大喊着扑过来想推开我,却被一股无形的屏障挡住。我眼睁睁看着血珠钻进眉心,瞬间觉得脑子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火,无数陌生的画面在眼前闪过——

漆黑的夜里,一群穿着古装的人举着火把跪在山脚下,对着黑风口的方向朝拜,领头的人手里捧着一个跟青铜疙瘩一模一样的东西;

幽深的地宫里,一个穿着龙袍的人将一柄剑插进黑棺,周围站着十几个穿着官服的人,心甘情愿地跳进一个大坑,被泥土掩埋;

几十年前,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带着一队人走进黑风口,手里拿着一张地图,地图上的标记跟李二瞎子给的那张一模一样;

……

画面最后定格在一个场景:一个瞎眼的老头(长得跟李二瞎子有七分像)正将一个青铜疙瘩埋进土里,嘴里念念有词,旁边站着一个年轻人,正是刚才变成“树鬼”的那个汉子,手里拿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子时进林……”

“这些是……记忆?”我捂着额头,脑子里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疼得说不出话。

胖子在一旁急得团团转:“老胡你咋了?别吓我啊!”他突然想起什么,抓起地上的匕首就往青铜疙瘩扔去,“都怪这破玩意儿!”

匕首刚碰到青铜疙瘩,就被红光弹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断成两截。青铜疙瘩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像是某种野兽的咆哮,黑棺里的剑突然腾空而起,悬浮在半空中,黑色的剑身在红光中闪着冷冽的光,剑身上的黑色粉末簌簌落下,露出里面的纹路——竟跟青铜疙瘩上的饕餮纹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我忍着头痛,终于明白过来,“这不是普通的古墓,是个‘养煞地’!青铜疙瘩是‘引子’,那柄剑是‘煞器’,考古队员是‘祭品’,刚才那怪物是‘守煞的’,而我们……是来‘激活’它的。”

胖子一脸茫然:“养煞?激活?这到底是啥意思?”

“意思就是,”我指着悬浮的剑,“这玩意儿吸收了上千年的煞气,就等着一个‘合适的人’来唤醒它,刚才我的血、青铜疙瘩、还有这些考古队员的‘心甘情愿’,都是激活它的‘料’。”

话音刚落,悬浮的剑突然转向我们,剑尖直指我的眉心,红宝石里的火焰彻底爆发,将剑身裹成一团火球。那些“坐起来”的考古队员尸体突然齐刷刷地站起来,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呐喊,从嘴里喷出黑色的雾气,雾气在空中凝成一只巨大的鬼手,朝着我抓来。

“他娘的,拼了!”胖子从背包里掏出雷管(本来是准备炸石头用的),咬掉引线就往鬼手扔去。雷管在鬼手中间炸开,发出一声巨响,鬼手被炸得粉碎,可碎片很快又重新凝聚,而且比刚才更大了。

“没用的!”我大喊着拽起胖子往甬道跑,“这些雾气是煞气凝聚的,物理攻击对它们没用!”

我们刚冲进甬道,身后就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回头一看,整个墓室已经被黑色的雾气填满,悬浮的剑带着红光紧随其后,那些考古队员的尸体像提线木偶般跟在后面,步伐僵硬却速度极快。

“往哪儿跑啊?”胖子一边跑一边回头,“这甬道是死路啊!”

我突然想起刚才那个女人指的暗门,拉着胖子拐进旁边一个岔路——这里是刚才没注意到的侧室,里面堆满了陶罐,每个陶罐上都贴着一张黄符,符纸上用朱砂画着跟匕首柄上一样的符文。

“这些罐子……”我指着一个裂开的陶罐,里面装着的不是文物,而是一些灰白色的粉末,闻起来有股淡淡的腥甜,跟之前“树鬼”身上的味道一样,“是装‘煞气’的。”

胖子一脚踹翻一个陶罐,粉末撒了一地,突然冒出黑烟,凝成几只小鬼,张牙舞爪地朝我们扑来。我赶紧从包里掏出李二瞎子给的黄符,往胖子手里塞了几张:“快!用朱砂笔画符,贴它们脑门上!”

胖子虽然手忙脚乱,但还是依葫芦画瓢,抓起地上的朱砂(从李二瞎子家拿的)往符上抹,闭着眼睛胡乱画了个“鬼画符”,竟真的把一只小鬼定住了。那小鬼被符纸贴住后,挣扎了几下就化成了一缕黑烟。

“有用!”胖子来了精神,一边画符一边喊,“老胡你快想办法啊!这些玩意儿杀不尽啊!”

我盯着侧室角落的一个石台,石台上刻着跟黑棺一样的封印阵,只是阵眼处是空的。我突然想起那个青铜疙瘩,赶紧掏出来往阵眼上放——青铜疙瘩刚碰到石台,就牢牢吸住了,阵眼突然亮起金光,整个侧室的地面开始震动,那些陶罐里的煞气突然倒转方向,往阵眼里涌。

“成了!”我大喜过望,“这石台是‘聚煞阵’的‘反阵’,能把煞气吸回去!”

可没等我高兴多久,悬浮的剑突然冲破侧室的墙壁,剑尖直指阵眼,红光与金光碰撞在一起,发出刺眼的光芒。整个侧室的地面开始裂开,黑色的煞气从裂缝里喷涌而出,那些考古队员的尸体已经追到门口,堵住了我们的退路。

“老胡!快看这个!”胖子突然从一个陶罐底下翻出一本日记,封面已经泛黄,上面写着“考古队日志”,“是那支考古队留下的!”

我一把抢过日记,快速翻看起来。日记里记录了他们进墓的经过:原来他们不是来考古的,而是来“完成使命”的——带队的队长是李二瞎子的哥哥,也就是那个瞎眼老头的儿子,而他们这队人,全是“守陵人”的后代,世世代代的任务就是“喂养”这柄煞剑,等到时机成熟,就用自己的命“激活”它,说是为了“镇压更深层的怪物”。

日记最后一页写着:“煞剑醒,则地龙眠;煞剑灭,则万鬼出。原来我们都被骗了,所谓的镇压,其实是释放……爹,我们错了……”字迹潦草,最后几个字被泪水浸透,模糊不清。

“释放?”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煞剑不是用来镇邪的,而是用来放邪的?”

就在这时,青铜疙瘩突然从阵眼上弹飞,撞在墙壁上碎成两半,里面流出一滩黑色的液体,腥臭难闻。金光瞬间消失,煞气彻底失控,侧室的墙壁被撑得粉碎,露出外面的景象——整个古墓正在坍塌,而在古墓的最深处,似乎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苏醒,地面剧烈震动,像是有地龙在翻身。

“快跑!这破墓要塌了!”胖子拽着我往另一个方向跑,那里是刚才进来时的石门方向,“不管什么煞剑地龙,先出去再说!”

我们跌跌撞撞地冲出石门,发现泉眼处的漩涡已经扩大到十几米宽,黑色的液体顺着漩涡往下流,像是一条通往地狱的河。那个“树鬼”变的汉子不知何时又出现在石人旁边,只是这次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变成了树根,手里举着一块石碑,石碑上刻着“龙抬头,万鬼游”六个大字。

“他娘的,又是你!”胖子举起兵工铲就要上去拼命,被我拉住。

“没时间了!”我指着天空,原本晴朗的夜空不知何时布满了乌云,乌云里隐约有巨大的影子在蠕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云层里钻出来,“日记里说的是真的,他们释放的不是一个怪物,是一群!”

我们刚跑出黑风口的林子,身后就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roar,回头一看,整个黑风口的地面塌陷下去,露出一个巨大的黑洞,无数黑色的影子从洞里飞出,像蝗虫般涌向天空,乌云被染成血红色,连月亮都变成了暗红色。

李二瞎子不知何时又出现在林子边,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对着黑洞的方向磕头,嘴里念念有词:“祖宗恕罪……后代无能……镇不住了……”

“别磕了!快跑!”我拽起李二瞎子就往岗营子的方向跑,胖子跟在后面,一边跑一边回头,“老胡,那青铜疙瘩碎了,咱这次不是白来了?”

我摸了摸眉心,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温热,血珠钻进的地方像是长了个什么东西,隐隐发烫。“没白来,”我看着远处血红色的天空,“我们知道了一个大秘密,而且……那煞剑好像跟我产生了某种联系,刚才它明明能杀我,却迟迟没动手。”

胖子一脸疑惑:“联系?你是说它认你当主人了?这算哪门子的好事?”

“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我回头看了一眼黑风口的方向,那里的黑洞正在慢慢闭合,但天空中的血云却越来越浓,“但我敢肯定,这事儿还没完。”

回到李二瞎子家时,天已经蒙蒙亮了。秋老虎依旧毒辣,晒得土路冒白烟,可我们谁也没觉得热,浑身都透着一股寒气,像是从骨子里冷透了。李二瞎子把自己关在屋里,抱着他爹的牌位哭,嘴里反复念叨着“报应”。

胖子瘫在炕上,掏出那半块干粮啃着,突然想起什么,一拍大腿:“他娘的,那柄剑肯定值老钱了!早知道刚才就该把它拔出来带走!”

我没接话,只是盯着窗外血红色的朝霞发呆。眉心的温热越来越明显,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我知道,黑风口的事只是个开始,那柄煞剑、青铜疙瘩、守陵人、甚至是我自己,都只是某个巨大阴谋里的棋子,而真正的棋局,才刚刚展开。

突然,眉心的刺痛加剧,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倒下前,我好像看到胖子惊慌的脸,还有窗外那片血红色的朝霞里,缓缓伸出了一只巨大的手,五指像是五座黑山,朝着岗营子的方向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