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灿烂的时光 作品

第1798章 春水煎茶(第2页)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凌羽坐在廊下擦剑,玄铁剑出鞘时发出轻吟,剑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映出他鬓角新添的白发。剑刃上的缺口还是当年与鬼面客交手时留下的,他用细砂纸磨了三年,缺口没磨平,倒把掌心磨出了层厚茧。

“又在琢磨你的剑,”柳依端着茶盘走过来,青瓷茶杯里浮着几片茶叶,“赵虎遣人送了封信来,说天目山的毒蝎遣散了喽啰,自己去县衙自首了。”

凌羽把剑插回鞘,接过茶杯。茶香混着墨香飘进鼻腔——赵虎的信就压在茶盘下,字迹还是当年在军营里练的,笔锋刚硬,却在结尾处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他说要去驿站当差,”柳依看着他读信,“还说等秋收了,带孩子们去北境看胡杨林。”

凌羽笑了笑,指尖划过信上的笑脸。他记得毒蝎刚入寨时,总爱用淬毒的匕首在桌上刻骷髅头,如今却在供词里写:“想种半亩地,学做蒸糕。”这世上最锋利的,从来不是刀刃。

西厢房传来翻书的声音,白若雪正教孩子们读《千字文》,声音软软糯糯的,像溪水流过卵石。凌羽望向窗外,药田里的断肠草又抽出新叶,紫得发黑的茎秆上,顶着点嫩黄的芽,像极了那些藏在坚硬外壳下的温柔。

苏瑶提着水壶出来浇花,壶嘴的水流落在石缝里,惊起几只蚂蚁。她走到凌羽身边坐下,接过他手里的茶杯:“前几日去后山,看见去年埋的酒坛露了个角,怕是要被雨水泡了。”

“明日挖出来,”凌羽望着梅树新发的嫩芽,“就着新茶喝。”

苏瑶嗯了声,目光落在他左腕的疤痕上。那道疤穿过腕骨,当年医官说怕是要废了,她却用草药汁泡了整整一年,每日早晚各一次,指尖的温度比药汁更烫。如今这只手能挥剑,能锄地,能给孩子们削风筝骨,只是再也握不住重弓——也好,重弓是用来杀人的,现在它该歇着了。

傍晚时分,下起了小雨。雨丝斜斜地织着,打在梅树叶上沙沙作响。凌羽坐在檐下编竹篮,竹条在他手里翻飞,很快就有了个雏形。白若雪凑过来学,竹条戳到指尖,却咬着唇不肯叫疼,像极了当年在黑风寨地牢里的模样。

“慢些,”凌羽握住她的手,教她绕竹条的手法,“编篮子和练剑一样,得顺着劲,不能硬来。”

白若雪的指尖微微发抖,不是疼的,是想起了昨夜苏瑶偷偷告诉她的话。“先生,”她小声问,“及笄那日,你真的要把那支梅花簪给我吗?”

凌羽嗯了声,把最后一根竹条收边:“那玉蕊,是在梅树下捡的,配你正好。”

雨停时,天边挂起道彩虹,横跨过远处的城墙。柳依在后院支起竹架,把新茶摊在上面晾,苏瑶在厨房煎鱼,香味顺着风飘满整个巷子。孩子们举着刚编好的竹篮,跑到巷口去看卖糖画的老汉,笑声惊飞了檐下的燕子。

凌羽站在梅树下,看着被雨水洗过的花苞,忽然觉得那些被称作“兵王”“战神”“龙王”的过往,就像这梅树的根,深深扎在土里,看不见,却滋养着每一片新叶。所谓传奇,从不是留在史书里的字,是茶烟里的香,是竹篮上的纹,是孩子们舌尖的甜,是雨过天晴时,落在睫毛上的暖。

他转身回屋时,看见灶房的灯亮了,苏瑶的身影在窗纸上晃动,柳依正往桌上摆碗筷,白若雪领着孩子们从巷口跑回来,手里举着转着的糖画。玄铁剑靠在门后,剑鞘上的鳞纹映着灯光,像片安静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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