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灿烂的时光 作品

第1662章 秋霜染透少年衫

第一千六百六十二章 :秋霜染透少年衫

凌羽的镰刀割过第一簇成熟的麦穗时,白露刚过的晨霜正趴在麦芒上。他弯腰将麦穗拢进竹筐,指节被露水浸得发白,却比握着“裂穹”刀时更稳——这是王大叔教他的第三年,“割麦要顺着麦秆的性子,急了容易断”。

田埂上传来木车轱辘转动的声响,苏瑶推着独轮车走在晨光里,靛蓝布衫外罩了件浅灰坎肩,腹部的隆起已经很明显,走几步就要扶着腰歇口气。车斗里装着刚蒸的玉米饼,用粗布盖着,热气把布角熏得发潮,混着麦香漫过来,像只温柔的手,轻轻拂过凌羽的鼻尖。

“慢点割,别累着。”苏瑶把玉米饼递过来,指尖触到他手背的薄茧,忽然想起当年在北境,他为了护她挡箭,手背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也是这样,结了层厚厚的茧。只是那时的茧带着血腥味,如今的,却裹着阳光的味道。

“小虎子呢?”凌羽咬了口饼,玉米的清甜在舌尖散开。

“跟着若雪去山里采野栗子了。”苏瑶望着远处的山林,晨雾还没散尽,绯红的身影在树影间一闪而过,像片跳动的火焰,“说要给你做栗子糕,补补身子。”

柳依抱着账簿从村口走来,青布裙上沾着些草籽,她最近在算各家的秋收账,说要按人口分新麦,指尖被算盘珠子磨出的红痕还没消,却比当年在秘阁破译密信时更有神采。“张婶家的麦子比去年多收了两石,她说要留半石做种,剩下的换红糖。”她翻开账簿,其中一页画着个胖乎乎的娃娃,旁边写着“苏瑶的小棉袄”,字迹被摩挲得有些模糊。

凌羽的心头一暖。距离苏瑶临盆还有两个月,可村里的人早就开始准备了:王大叔编了个婴儿床,用的是老槐树的枝干;张婶纳了双虎头鞋,针脚密得能防水;连最小的二丫,都把攒了半年的糖纸塞进苏瑶的针线笸箩,说要给小娃娃当褥子。

“西头的荒田该翻了。”柳依指着远处的空地,那里曾是蛮族扎营的地方,如今长满了野蒿,“若雪说,明年要在那里种果树,让孩子们夏天有地方乘凉。”

正午的日头渐烈,白若雪背着满篓的栗子从山里出来,小虎子趴在她背上,嘴里叼着颗野山楂,脸颊被晒得通红。“凌叔叔!你看这颗最大!”小虎子举起颗圆滚滚的栗子,壳上还沾着泥土,“若雪姐姐说,烤着吃比糖人还甜!”

白若雪把篓子放在田埂上,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淌,滴在绯红的衣襟上,洇出小小的深色圆点。“后山发现了几个陷阱,像是猎户留下的,我已经填上了。”她从袖袋里掏出块磨得光滑的木牌,上面刻着个“安”字,“挂在路口了,省得有人掉进去。”

凌羽接过木牌,指尖抚过那道浅浅的刻痕。这手艺,他认得。是当年老猎户教白若雪的,说“江湖险恶,得给自己留个记号”。只是那时的木牌刻着“杀”,如今的,却写着“安”。

午后的风卷着麦浪滚过来,像片绿色的海。凌羽坐在田埂上,看着苏瑶坐在树荫下缝婴儿的小衣裳,柳依在账簿上画着秋收的谷堆,白若雪教小虎子用树枝在地上写字,忽然觉得,所谓的兵王、战神、龙王,都不及此刻的安稳来得实在。

“凌羽,过来帮个忙!”白若雪在麦垛后喊,声音里带着点慌张。凌羽跑过去时,看见她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托着只翅膀受伤的麻雀,雀儿的羽毛被麦芒缠住,扑腾着却飞不起来。

“别动,我来。”凌羽轻轻解开麦芒,动作比解敌人的锁链时更轻柔。白若雪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笑了:“当年在苗疆,你为了救只被蛇咬的兔子,差点被毒瘴迷了眼。”

“那兔子跟小虎子似的,”凌羽把麻雀放在掌心,看着它扑棱棱飞走,“眼睛瞪得溜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