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5丶赐婚(第2页)
对此玉琢倒是没什么感觉:“我爹还是只是个侯爷呢,后宅也不清净。如果能给我权势,我管它清净不清净呢。”
她叹了口气,恍惚间想到了那个将要成为她夫君的男子,在她询问会不会娶自己时,干脆利落的一声:“会。”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皇上要赐婚了吧。
还有自己被救上来之后,在他眼睛里看见的覆杂情绪……
玉琢轻咬下唇,心绪更加杂乱。
她是不甘心,但她不能不识时务,用鸡蛋去碰石头,和皇上对着干。
用帕子把脸上残留的泪痕拭净,玉琢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王妃就王妃吧,皇上都赐婚了,我只能认。要是天天伤春悲秋,为已成的事实难过,那日子还过不过了。”
就算是当王妃,她也要当最出彩的王妃!要是七王爷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登上大宝的话,她也不至於被人说不配后位!
尽管这种可能性很小便是了。
青枝露出笑颜:“姑娘!您能这么想就最好不过了!”
青柳用胳膊肘碰她一眼,嗔怪道:“怎么叫呢,得叫王妃。”
青枝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对对对,王妃!”
她们刻意演得拙劣又夸张,逗得玉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青枝青柳此时才长出了一口气:“姑娘还是笑起来好看。”
“我何时不好看了?”心中既定,玉琢也有心思和她们打趣了:“你们姑娘可是燕都第一美人,哭起来也是好看的。”
青枝青柳笑得花枝乱颤:“那是,姑娘这容貌,必定能将七王爷迷得晕头转向。”
“去你们的。”玉琢拿起一个软垫扔到了她们怀里:“这话可不准在外面说。七王爷总板着脸,应当不喜欢开玩笑,要是成了礼,进了门,你们可得小心些。”
皇室威严,怎能随意调侃?自家说说也就罢了。
不过迷得晕头转向……玉琢低头暗自琢磨,她能有这个本事吗?
就算有这个本事,迷恋这种感情,又能持续多少日子?
七王爷现下看起来对她还算在意,但男人啊,说变心就变心。就算不变心,也不耽误他们去喜欢别人,在意别人。
她爹长兴侯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要是想做个人人艳羡的王妃,她不单得让七王爷迷恋她,还得让七王爷敬重她。
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唉,想那么多做什么,她还没成亲呢。等成了礼,嫁了人,先将七王爷哄住了,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做之后的事儿。
但在成亲前,她得将自己府里的事处理明白了。
玉琢把目光移向窗外,眸色稍冷了些:“老夫人蹦跶累了,得让她多歇息歇息。咱们先去见见夫人,爹这些日子都没回府,让夫人一人独守空闺,多对不住她啊。做晚辈的,不能让长辈太过寂寞了。”
她们去时,邢氏呆坐在自己的屋中,正望着窗子出神。
听到有人来了,她也不起身招呼,只是随意说道:“来了啊。”
声音飘忽迷离,似乎说话的人马上就要随风而去。
邢氏来长兴侯府不久,一直有点怯怯的,但今日端端正正地坐着,看上去居然有些冷傲。
玉琢才不会允许有人在她面前冷傲,尤其是伤害过她的人。
“夫人望什么呢?是在盼望兴国公来接你吗?”
她也不用邢氏招呼,自己找地方坐定。随后翘着绣花鞋尖,懒洋洋地同邢氏道:“你夥同老夫人谋害继女,等回了兴国公府,日日都能看着窗户发呆,想出去都出不去了。”
“我知道。”
邢氏仍旧看着窗子,要不是她回应着玉琢的话,简直就像个木头人。
“给你下药的那一刻起,我的人就已经回到了兴国公府。”
说完这话,她总算舍得将不看那窗户,转而把目光放在了玉琢脸上:“无论你信不信,我真的很愧疚。”
邢氏又飞快地移开了眼睛,仿佛害怕玉琢的面容刺伤她一样:“姑母逼迫我时我就该找你商量的,但我慌了神,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玉琢冷笑了一声,没有接话。
邢氏顿了顿,又接着道:“在我回兴国公府之前,把那件你一直想知道的那件事告诉你吧。这样的话,我的良心上多少能好受一点。”
她站起身子,进里屋拿了一个掉了漆的妆奁出来,当着玉琢的面打开了。
随后邢氏将妆奁里面一颗小小的金花生拿出来,递给了玉琢。
“就这个?”玉琢嗤之以鼻。
她正想还给邢氏,忽然手上的动作一顿,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那颗金花生上,有个小小的标记,玉琢不知抚摸过多少次。
她将金花生举到眼前,果然看见了那个熟悉的标记。
“这是娘亲的嫁妆......”玉琢紧紧握住手里的金花生,转而怒斥邢氏:“我娘的嫁妆怎么会在你手里?是不是老虔婆偷了给你们的?”
邢氏并未生气,摇摇头道:“并不是姑母偷的,而是先夫人亲手拿到兴国公府的。”
“我娘亲手拿到兴国公府?你说她拿银子给你们我姑且还能信两分,可她凭什么给非亲非故的兴国公府送自己的嫁妆?”玉琢念头一转,恨声道:“必然是老夫人逼她的!”
邢氏低下头,有些心虚:“这我便不知了,但先夫人送来的东西确实解了我们兴国公府的燃眉之急。要不是先夫人,我爹的爵位怕是早就没了。”
“难怪你说我娘对你们有恩,这都拿了嫁妆了,可真是大恩啊。”玉琢眯着眼睛,讥讽道。
嫁妆是女子私产,丈夫和婆家不可动用,要是哪家动了媳妇儿嫁妆,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而媳妇儿离世后,若是不事先言明嫁妆归属,夫家才可以动用嫁妆,但是也是以补贴媳妇儿留下的儿女为主。
玉琢先前一直以为,娘亲看出了老夫人的贪婪本性,才精心安排,将绝大部分嫁妆都留给了自己。
可没想到,那老虔婆居然早就朝娘亲伸出了手,甚至还得逞了。
老夫人究竟是如何逼迫娘亲的,娘亲又为何要顺从她,心甘情愿地将嫁妆送到老夫人娘家去呢。
玉琢将那枚金花生装进荷包,冷笑一声:“老夫人怕是怎么也想不到,她当初费尽心思想要保下来的兴国公府,还是会被圣上降爵。这都是报应。”
撂下这句话,玉琢也不回头看邢氏,带着青枝青柳推门便走,朝老夫人的院子中去了。
邢氏呆呆地站着原处,半晌后才拿起掉漆的妆奁,低声哭了出来。
玉琢从未主动去过老夫人的屋子,以至於她去时,院里洒扫的小丫鬟都没反应过来,於是也没来得及阻拦。
屋内,老夫人正斜靠在软榻上,由邢嬷嬷一勺一勺喂着药汁。她一边喝着药,一边“哎呦哎呦”的叫唤。
见玉琢一脸寒气的进屋来,邢嬷嬷手一抖,将半碗药汁都洒到了老夫人的衣衫上。
碗里的药汁还冒着热气。夏日的衣衫轻薄,老夫人被烫得大叫了一声。
邢嬷嬷急忙拿帕子去擦,一时没顾得上玉琢。
等邢嬷嬷打算起身去拿烫伤药膏时,玉琢才冷冷地拦住她:“嬷嬷急什么,祖母的脸皮拿滚水烫都没事,更何况这点药汁。”
滚水烫?邢嬷嬷楞了下才反应过来,玉琢这是在讽刺老夫人脸厚呢。
老夫人也听明白了,她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忍不住破口大骂:“就算你成了王妃,也没有在长辈面前如此放肆的道理!果然是商户低贱女子的种,如此不堪!”
要是往日,玉琢兴许只会顶回去,可如今老夫人不但干出了毁她清白的恶事,还被她知晓吞了娘亲的嫁妆,玉琢怎么可能顶回去就算了?
“老夫人糊涂了,我也是您儿子的种啊。”玉琢说着,从邢嬷嬷的手里夺过了剩下半碗药,拉过老夫人便往她嘴里灌。
碗里剩的药汁不多,并没有适才邢嬷嬷倒出去的那么烫,但也绝对不是可以舒服入口的温度。
老夫人嗷嗷直叫,吞咽不及,药汁都从嘴角流了出来,好不狼狈。
玉琢这才将碗扔到一边,嫌弃地用帕子揩净手指道:“您年纪大了,脑子不清醒我不怪您,谁让您本身就是个黑心肝的呢。但你给我记住,我想收拾你易如反掌,以后最好别跟我这么说话。”
老夫人用愤恨的眼神盯着她,不过想起刚刚的那些药汁,忍住了没说话。
玉琢这才坐下,轻声问道:“老夫人,您当年是怎么从我娘手里拿到她的嫁妆的,您和孙女说说吧。”
“她的嫁妆不都留给你了吗?我就捡了碎银子,哪里拿过她的嫁妆。”老夫人支支吾吾的说完,刻意偏过头去不看玉琢。
“您还糊涂着呢,那我只能去同爹说了,让爹去找兴国公问问清楚。”玉琢说完,起身要走。
“站住!你爹还在养病呢!你是想要气死他吗?怎么会有你这么不孝的东西!”想起长子吐血昏迷的场景老夫人就胆战心惊,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他身子难受,自己只会更疼。
青枝忍不住插嘴了:“老夫人说话好没道理,我们姑娘只是将您做的事告诉侯爷。事是您做的,侯爷真被气死了也是您气死的,和我们姑娘有什么关系。”
言罢,青枝还翻了个白眼:“果然是破落户,没见识。”
“你!”
好啊,好啊,一个丫鬟都敢骑到她头上屙屎了!
老夫人盛怒之下干脆承认了:“那是你娘心虚!是你娘自己愿意的!她先前定过亲,以为那男人死了才嫁过来的!为了让我瞒住这事才给我的财物!”
“你闭嘴!”玉琢怒而起身:“不准你攀扯我娘!”
老夫人见玉琢动了怒,心里反而畅快:“你爹也知道这事,你不信我总该信你爹吧。你娘骗了我们,就该补偿!”
玉琢深吸一口气,稍稍平覆了心绪:“哪怕真是这样,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她只是定亲而已,又不是成亲。而且我娘给你财物是为了让你瞒着,要是你瞒了,我爹又怎么会知道?你不守信用,得把我娘的所有嫁妆还回来!”
“用光了。拿不出来。”老夫人直接耍起了无赖。
“行啊,那我就请七王爷去同圣上阐明此事,让兴国公府的人把衣裳卖了给我抵账!”玉琢冷笑一声,大步离去,似乎真要去找七王爷。
邢嬷嬷担忧地扶住老夫人,焦急道:“这可怎么办啊!”
老夫人没有答话。
邢嬷嬷定睛一看,急忙喊道:“快去请大夫!老夫人又气晕了!”
青枝青柳跟着玉琢回了紫竹院,疑惑道:“姑娘,老夫人说得是真的吗?”
玉琢馀怒未消,坐到桌子前喝了一口茶才道:“我估摸着老夫人说得是真的,我娘不可能白白送她财物。不过老夫人告诉我爹之后,我娘应当就不会再给她送银两了。”
娘亲又不是冤大头,看明白了老夫人的嘴脸,便把剩下的嫁妆都保管好了留给自己。
但娘亲家巨富,哪怕只是部分嫁妆,也足够维持兴国公府十几年的开销。
她不但要让老夫人等人付出代价,还要拿回本该属於自己的东西!
玉琢眼睛微眯,声音沈了些:“明日给我把郭安找来,娘的嫁妆去了多少,他最有可能清楚。”
郭安是玉琢娘亲的陪房,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地为玉琢打理其母留下的产业。
不过郭安这么多年都没同玉琢说过此事,他到底知不知道,还是两说。
青枝又问:“那您......是真的要同七王爷说此事呢,还是吓老夫人的?”
“说啊,为何不说。”
七王爷如今是她的未婚夫婿,去找自己的未婚夫婿办点事,也不算什么吧?
玉琢想着,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那双情绪覆杂的眼睛。
真是奇怪,她明明记不住人脸,也记不住七王爷的容貌,但她偏偏记住了那双眼睛。
七王爷应当很健壮,因为自己还能记得在水下攀住他时,那坚硬有力的肌肉。
玉琢不自觉地动了动手指,仿佛这样就能碰到那块坚实的肌肉。
成为王妃,好像也还不错。
第二日,郭安就来了长兴侯府。
开始时他不愿说,只道十几年都过去了,他已经记不清了。
直到玉琢把老夫人想毁她清白丶逼她嫁人的事说出来后,郭安才握紧双拳,满脸愤恨地说出他知道的一切:“那个老东西!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他虎目圆睁,眼眶通红:“大小姐先前是定过亲。要不是老天作弄人,大小姐与郑公子错过了,大小姐也不会嫁给长兴侯,更不会早早走了!”
郭安口中的大小姐,就是玉琢的娘亲郭氏。
“郑公子家贫,父亲是咱们老家那里有名的秀才,可惜早早去了,就留下郑公子和她娘。老爷看郑公子孤儿寡母可怜,便一直资助他读书。”
郭安擦了擦没忍住落出的泪:“郑公子与大小姐从小青梅竹马,感情极好。郑公子学问好,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谁知道在赶考路上遇见了山匪,差点丢了命。”
“老爷和大小姐都以为郑公子死了,后面咱们家遭了灾,老爷和少爷去了后,大小姐便嫁人了。可当您三岁时,老家那边来了消息,说郑公子还活着!可惜他在山匪那里丢了双腿,再也不能站起来了。”
听到此处,玉琢皱起了眉头。
姓郑,又不能站立。这人听起来怎么如此熟悉。
郭安看懂了玉琢面上的疑惑,肯定道:“您应当猜到了,郑公子就是现在的文渊阁大学士,郑大人。”
居然是首辅郑大人!难怪老夫人和她爹长兴侯这么多年一声不吭,要是个没名堂的小官,老夫人必定会天天在她面前念叨此事。
郭安说着说着,又掉下泪来:“天意弄人,天意弄人啊。郑公子一直未娶,可大小姐却被逼无奈嫁了人,婆母还以此事威胁大小姐,让她去贴补已经败落的兴国公府。大小姐为了您和郑公子的名声,只能忍了下来。”
玉琢眼睛也酸酸的,她想起年幼时娘亲给她哼的曲子,想起娘亲眉目间散不开的愁绪,想起娘亲走时,拉着她的手轻声叮咛道:“玉琢,娘希望你能幸福......”
她含着泪水起身,轻轻拍了两下郭安的背,递给了他一方帕子:“郭叔,都过去了。欺负过我们的人,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她努力扯出笑容来:“您不知道吧,圣上给我与七王爷赐了婚。婚期定在冬日里,再过几个月,我就是正儿八经的王妃啦。”
郭安惊喜万分,连连同玉琢道喜,又接着道:“大小姐给了兴国公府多少东西,奴才那里都有账。明日就给您送过来。”
玉琢含笑点头,待郭安离去后,转头朝青枝青柳道:“收拾一下,我们去见七王爷。”
作者有话说:
谢谢追到这里来的小天使们!呜呜呜,谢谢大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