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双剑寄梦
终南山的秋意漫进剑庐时,"墟烬"与"生花"剑总在寒潭边泛起微光。苏念新创的剑招里多了几分梅枝的柔韧,阿霜挥剑时带起的冰雾中,常浮出护魂花的残影。这日清晨,两柄剑突然同时震颤,剑鞘上的藤蔓与冰纹交缠处,渗出滴暗红的液珠,坠在青石案上化作半枚残缺的剑形印记。"是破宗的余孽。"阿霜指尖抚过印记,"生花"剑突然腾空,在石壁上投出幅血影:戴着青铜面具的黑衣人正将孩童推进炼剑炉,炉壁上刻着的归墟星图,竟与玄铁盟密室里的那幅分毫不差。血影消散前,孩童颈间闪过道银光——与兰丫头的长命锁如出一辙。
兰丫头抱着布老虎闯进来时,锁身的剑形印记突然发烫。"苏哥哥,山下的王婶说,镇上丢了七个孩子。"她摊开掌心,锁身渗出的血珠在石桌上拼出"西漠"二字,"老乞丐爷爷闻着血味追出去了,让我来报信。"
苏念抓起"墟烬"剑冲出剑庐,寒潭水面被剑气劈开的刹那,水底突然浮起片残破的帛书。上面用朱砂画着西漠地形,标注着"炼魂窟"的位置旁,歪歪扭扭写着"双剑噬魂,归墟倒转"——正是破宗邪术的注解。阿霜认出这是叶清玄的笔迹,边角还沾着点药渣,像是匆忙间从药书里撕下来的。
"他们想重铸噬魂剑。"阿霜将帛书按在"生花"剑上,冰纹当即蔓延,冻住了帛书边缘正在扩散的黑气,"冷霜的手记里写过,破宗百年前就试过用孩童魂魄催动归墟星图,是苏珩用湛泸剑劈开了他们的炼魂炉。"
昆仑少年带着弟子赶来时,镇山镜已裂成蛛网。"我在西漠边境看到了这个。"他递过块焦黑的布片,上面绣着半朵梅花,针脚与冷霜那件旧衣上的如出一辙,"老乞丐说这是从黑衣人身上扯下来的,闻着有归墟的梅香。"
"是剑魂被他们掳走了。"苏念突然攥紧剑柄,"墟烬"剑的藤蔓纹路里,浮出苏珩当年劈碎炼魂炉的残影,"破宗用护魂花的气息引走了双剑的剑魂,想让它们成为噬魂剑的器灵。"
寒潭的水面突然掀起巨浪,两柄剑同时出鞘,在空中划出交叉的弧线。剑光照亮的石壁上,缓缓浮现出冷霜的字迹:"双剑本是护魂器,若遭邪术侵染,需以人间七情为引净化。"最后那个"情"字,正落在苏念与阿霜交握的手上。
西漠的风沙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时,"墟烬"剑突然插进沙里。剑刃震颤处,沙面裂开道深沟,露出底下埋着的孩童骸骨,颈骨上都套着小小的玄铁环——与玄铁盟弟子的入门信物一模一样。
"是百年前被掳走的孩子。"阿霜蹲下身,"生花"剑在骸骨旁画出冰圈,圈里浮出模糊的影像:孩子们举着小剑练习"星轨剑法",苏珩站在沙丘上,用玄铁剑给他们演示剑招,衣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兰丫头的长命锁突然飞进冰圈,锁身弹出的光链缠住具最小的骸骨。那骸骨的指骨间,竟攥着半块染血的梅瓣,触到锁身便化作红光,在沙上写出"炼魂窟在流沙眼"。
深入流沙眼的路藏在片枯梅林里。每株梅树的树干上都插着半截断剑,剑刃上的冰纹与"生花"剑共鸣,在半空织成冰桥。走到桥中央时,阿霜突然停住脚步——某株梅树的树洞里,放着个绣着梅花的布偶,眼眶处缝着两颗黑曜石,像极了冷霜的眼睛。
"是冷霜给孩子们做的。"阿霜将布偶贴近心口,"生花"剑突然发出悲鸣,布偶的肚子里滚出卷羊皮纸,上面记着破宗的炼魂时辰:"月圆之夜,双剑噬魂,归墟门开"。今夜正是满月。
穿过冰桥便是炼魂窟。洞口的石门上,两柄石雕的巨剑正滴着黑血,剑柄上刻着的"湛泸龙渊"已被黑气侵蚀得只剩轮廓。苏念刚要推门,"墟烬"剑突然弹开,剑脊的藤蔓纹路里渗出鲜血,在地上画出道结界——结界内的沙粒竟逆着重力向上浮动,像是归墟的时间流速在此处倒转。
"是时间陷阱。"昆仑少年将镇山镜碎片抛向石门,镜片在空中碎成星屑,照出无数重影:破宗弟子正将孩童绑在星图阵眼,为首的面具人举着柄骨剑,剑身上嵌着的,竟是半片护魂花的花瓣。
兰丫头突然捂住耳朵,长命锁发出刺耳的嗡鸣:"他们在唱《归墟谣》,但调子是反的!"她指着阵眼中央的孩童,"那个穿红袄的是王婶家的小虎,他在哭!"
阿霜挥剑劈开重影的刹那,"生花"剑突然脱手飞出,剑鞘上的冰纹缠住小虎的手腕。冰纹触到孩童皮肤的瞬间,小虎突然停止哭泣,指着面具人喊道:"他的面具下有梅花胎记!"
苏念心头一震。"墟烬"剑暴涨的金光中,他看清了面具人的手腕——那里确实有朵将谢的梅花,与苏珩石棺里的血梅印记如出一辙。
炼魂窟深处的星图阵已被鲜血染红。七名孩童被绑在阵眼,破宗弟子正用骨剑划破他们的掌心,将血滴进阵中央的炼魂炉。炉口盘旋的黑气中,"墟烬"与"生花"剑的虚影正痛苦挣扎,藤蔓与冰纹被黑气灼烧得滋滋作响。"苏珩的后人,果然没让我失望。"面具人摘下青铜面,露出张与苏念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眼角的皱纹里爬满黑气,"我是苏澈,你该叫我一声二叔。"他晃了晃骨剑,剑身上的护魂花花瓣突然炸开,"当年若不是苏珩偏心,把剑经传给外人叶清玄,破宗怎会落到这般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