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散人 作品

第178章 生辰惊梦,情醉今宵

六月初五的晨光像蜜糖般缓缓流淌,白诗言攥着还温热的食盒,刚跨进别院便撞进一片缱绻的目光里。墨泯倚着廊柱,银枪斜斜支在身侧,琥珀色眼眸浸着三分慵懒七分眷恋,将她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今日怎来得这般早?”

“来给你送点心。”白诗言把食盒往石桌上一搁,鬓边的珍珠步摇跟着轻颤,“城西那批绸缎验收离不了你,快些收拾去商铺。”话音未落,手腕突然被拽住,带着体温的掌心覆上来,将她整个人轻轻拉进熟悉的气息里。

墨泯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声音闷得像被揉皱的宣纸:“昨日推我去码头验货,前日赶我查账,今日又要支走我......”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诗言就这般不愿见我?”

白诗言耳尖发烫,挣扎着要退开,却被箍得更紧。墨泯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垂,温热的触感混着若有若无的龙涎香:“商铺的事晚半个时辰也无妨,让我再抱会儿......”

“胡闹!”白诗言佯怒,手指却不自觉抚上对方肩头的银甲,“绸缎验收若出岔子,这个月的进项都要打水漂。”她抬眸,撞进墨泯盛满笑意的眼眸,心尖忽地颤了颤,“你若今日好生办完事......”

“若我好生办完事?”墨泯挑眉,指尖顺着她腰线缓缓游走,在她腰间软肉上轻轻一掐。白诗言轻呼一声,红着脸往旁躲,却被人牢牢圈在怀中。

“晚上回房......”白诗言咬着唇,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唧,“你、你想怎样都依你便是。”话一出口,连耳朵都烧了起来,恨不得将发烫的脸颊埋进对方胸口。

墨泯瞳孔骤缩,喉结上下滚动。她猛地低头,在白诗言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厉害:“诗言这话,可莫要反悔。”说罢却又松开手,恋恋不舍地抚过她泛红的脸颊,“等我回来。”

“晚上记得早点回来!”白诗言突然凑近“我有要事与你说。”见墨泯欲言又止,她狡黠一笑,眉眼弯弯,“若敢迟到,可要罚你连吃三日秋姨做的桂花糕。”那调皮的模样,让墨泯心中的委屈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察觉的温柔。

白诗言看着墨泯翻身上马,英姿飒爽的背影渐渐消失,这才松了口气,抬手摸了摸仍在发烫的脸颊。转身时正撞见秋姨从厨房探头,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哎哟,白姑娘这脸比我蒸的桂花糕还红呢!”

“秋姨!”白诗言跺了跺脚,小跑着躲进绣房,却不知身后传来秋姨和林悦的窃笑。而此时远去的墨泯,一路上嘴角就没放下来过,就连马缰绳都握得比平日紧了几分,恨不得立刻将商铺的事办妥,好早些回到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的人身边。

白诗言将墨泯送走后,立刻投入到筹备中。秋姨在厨房指挥着几个帮工,案板上摆满了新鲜的食材,刀刃与砧板碰撞出有节奏的声响。“白姑娘,快尝尝这蟹黄调得够不够味!”秋姨用木勺舀起一勺金黄的蟹黄,白诗言赶忙接住,鲜香在舌尖散开,她满意地点点头:“秋姨的手艺还是这么绝!”

林悦和柳可儿正在布置彩灯。林悦踩着梯子,小心翼翼地将绘有银枪图案的宫灯挂在廊檐下,柳可儿则在下面递着工具,时不时抬头叮嘱:“林悦,再往左一点!”两人配合默契,不一会儿,整个庭院便挂满了彩灯。

白诗言走进绣房,阴墨瑶正全神贯注地绣制软甲。绣架上,月白色的锦缎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阴墨瑶手中的银针上下翻飞,绣出的并蒂莲栩栩如生。“这并蒂莲再绣两针就成,”阴墨瑶头也不抬,声音轻柔却坚定,“墨泯穿上,定是英姿飒爽。”白诗言站在一旁,看着阴墨瑶专注的样子,心中满是感动。她轻轻拿起一旁的丝线,帮着整理,偶尔递上剪刀,两人虽不说话,却配合得十分默契。

时间在忙碌中悄然流逝,日头渐渐西斜,晚霞如绚丽的绸缎铺满天空。白诗言站在院门口,望着天边的云霞,心中愈发焦急。她时不时低头看看手中的时辰表,又抬头望向远方。庭院里,秋姨已经将烤羊腿放入烤炉,香气四溢;林悦和柳可儿正在检查彩灯是否都能正常点亮;阴墨瑶也终于完成了软甲的绣制,正在仔细地整理。

亥时的梆子声穿透夜幕,惊得檐角铜铃叮咚作响。白诗言攥着鲛绡帕的指尖已泛起青白,帕角暗纹在掌心勒出深红血痕。她第五次将鬓边歪斜的玉簪扶正,又怕动作太大蹭花了特意为今夜点的绛唇,只能不安地绞着裙摆。廊下秋姨新换的龙涎香篆正徐徐散着烟,甜腻气息裹着烤羊腿的焦香,却怎么也熨不平她心口的褶皱。

“白姑娘,再等下去糕该凉透了。”秋姨端着新出炉的桂花糕从厨房探出身,看着她在月光下反复踱步的身影,“要不先......”

“不行!”白诗言猛地转身,发间珍珠步摇撞出细碎声响。她望着空荡荡的巷口,声音不自觉发颤:“她一定会来的,一定......”话音未落,远处青石板路突然传来细碎回响,她立刻踮起脚尖张望,却见黑影闪过,不过是夜猫跃过墙头。

攥着帕子的手缓缓垂下,她咬住下唇,眼眶渐渐泛起水光。正要转身回屋添些炭火,忽有急促的马蹄声破开夜色。那熟悉的节奏由远及近,震得她发麻的指尖都跟着轻颤,绣鞋在门槛处踟蹰半步,终究还是迎着烟尘跑了出去。

“墨泯!”白诗言的惊呼混着马蹄声。墨泯翻身下马时带落几片枯叶,沾满煤灰的披风下,银枪还在微微发烫。未等她站稳,手腕已被冰凉的手指扣住。女孩仰着通红的眼眶,目光扫过她破损的衣袍、灰扑扑的脸,声音发颤:“怎么弄得这么狼狈?商铺的事......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城西绸缎庄走水了。”墨泯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心里泛起暖意,伸手想抚平她皱起的眉,却在半空停住,自己满是煤灰的手,怕是要弄脏了她。“不过别担心,我带人抢出了半数货物,就是模样......”

“人没事就好!”白诗言突然扑进她怀里,发间的龙脑香混着桂花甜意涌进鼻间。墨泯一愣,随即轻轻环住她,烧焦的布料蹭着白诗言细腻的脸颊。“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一定要先顾着自己。”白诗言闷声说,“生意没了可以再做,你要是......”

“知道啦,我的小娘子。”墨泯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不过你这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生意?”

白诗言猛地从她怀里挣出,脸颊泛红:“当然是...担心生意!”她气鼓鼓掏出袖中素帕,踮脚细细擦拭对方脸颊,“你看看,都成小花猫了。”指尖轻柔地擦过墨泯的眉眼,“要是被人看到,还以为我们铺子要倒闭了。”

墨泯任由她动作,目光温柔地看着她认真的模样:“那我可得好好收拾收拾,别坏了诗言的大计。不过......”她突然凑近,“我这么拼命保住货物,是不是该有点奖励?”

白诗言的手顿了顿,耳尖泛红:“就知道你没个正经。”她把沾着煤灰的帕子塞进墨泯手里,“闭上眼睛。我有个东西想给你看。”

“又要搞什么名堂?”墨泯嘴上这么说,却还是顺从地闭上眼。四周突然传来窸窸窣响动,秋姨刻意压低的抽气声、柳可儿憋不住的轻笑,还有林悦摇晃折扇的哗啦响,像无数小钩子挠着她的心。

温热的唇突然轻轻点住她眉心,白诗言的气息混着龙脑香拂过耳畔:“我说过要给你个惊喜。”随着话音落下,第一盏宫灯骤然亮起。暖黄光晕中,金丝勾勒的银枪纹样在灯笼上流转,墨泯猛地睁眼,只见整座庭院如同被银河倒灌。

月色如蜜,缓缓流淌在青瓦白墙间。推开院门,一股浓郁而诱人的香气扑面而来。五彩斑斓的花灯将夜色照亮,红的热烈似火,黄的明亮耀眼,蓝的深邃神秘,宛如天上的繁星坠落人间。紫藤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花朵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如同在演奏一首欢快的夜曲,迷人的香气随着风飘散,萦绕在每个人的鼻尖。空气中,淡淡的龙涎香若有若无,那是白诗言特意命人在四处点燃的香薰,为这场盛宴增添了几分神秘与浪漫。

"哎哟,我的小祖宗哟,可算把你盼来了!”秋姨系着蓝底白花的围裙,风风火火地从厨房冲出来,围裙兜里还别着把木勺。她将刚出锅的桂花糕重重往石桌上一放,震得碟子上的糖霜都簌簌往下掉,“看看这灰头土脸的样子,哪还有点墨家主事的威风?”嘴上数落着,手却轻柔地捧住墨泯的脸,拇指来回摩挲着她沾着煤灰的脸颊,“让秋姨好好瞧瞧,没伤着哪儿吧?”

墨泯刚要开口说没事,秋姨已经扯着她的胳膊往厨房拽:“走走走!灶上煨着你最爱的酸梅汤,先去漱漱口!这些日子肯定没好好吃饭,瞧这脸瘦的......”她絮絮叨叨的声音飘在夜色里,“知道你惦记生意,可身子骨才是本钱!昨儿个我还和白姑娘念叨,说要给你炖盅乳鸽汤补补......”

摆满菜肴的长桌被红泥小火炉映得发亮,三只羊蝎子锅咕嘟咕嘟冒着泡,羊骨在汤里浮沉时溅起油花,八角桂皮的辛香混着肉香直往人鼻腔里钻。秋姨用竹筷敲了敲锅沿,溅起的汤汁在青砖上烫出焦痕:"这锅汤煨了五个时辰,骨髓都熬化在里头了!"她掀开食盒的瞬间,糖醋汁浇在松鼠鳜鱼上的滋啦声惊飞了檐下宿鸟,金黄的鱼身裹着琥珀色酱汁,鱼尾翘得像支银枪。

"少爷您瞧这鱼鳃!"秋姨用筷子拨开鳃盖,鲜红的血肉还透着热气,"老周头天不亮在护城河下网,这鱼蹦跶着就进了竹篓,我让灶上用荔枝木熏的糖色,甜中带点烟火气!"说话间她又揭开三层蒸笼,最上层的蟹黄汤包正颤巍巍地冒着热气,薄如蝉翼的皮儿下,金黄的蟹肉隐约可见,突然有汤汁冲破面皮,在笼布上洇出铜钱大的油花。

墨泯的筷子刚夹住一块羊蝎子,秋姨的枣木勺就"啪"地敲在她手背上:"急什么!"老嬷嬷从围裙兜里掏出粗陶碗,碗底还沾着今早磨的糯米粉,"莲子羹得先垫垫胃!"她手腕翻转着盛汤,炖得半透明的莲子在碗里晃悠,红枣肉已经化在汤里,飘着几片卷边的桂圆肉。墨泯刚要张嘴,秋姨突然把勺子举高:"慢着!"她用嘴对着勺边吹了七下,才小心翼翼递过去,"今早去城西荷塘,我踩着露水摘的嫩莲子,芯都抽了,不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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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榭的箜篌声突然转了调子,阴墨瑶指尖滑过琴弦,《将军令》的前奏刚起,秋姨就跟着哼了起来,她又往墨泯碗里添了块带皮的东坡肉,"快吃快吃,这肉用花雕煨的,凉了就腥。"

林悦和柳可儿举着礼物冲过来时,秋姨正在给墨泯夹菜。"少爷快看!"林悦展开巴掌大的香囊,青缎子上绣着只翘尾巴的小狐狸,眼睛用的是墨泯枪穗上拆的银线,"我往里头塞了晒干的艾草,昨儿个在城隍庙求的符纸,叠成了小元宝缝在夹层里!"柳可儿更干脆,直接把油纸包塞进墨泯手心,糖块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跑了三条街才找到王记糖坊,老板说这桂花是用晨露腌的,甜而不齁!"

这时,院角突然传来清脆的铃铛声。只见马夫老周头牵着一匹披红挂彩的小马驹走进来,小马驹的鬃毛上还系着金丝编成的铃铛。"少爷,这匹小马驹是从塞北运来的,性子烈得很,就像您年轻时一样!"老周头嘿嘿笑着,拍了拍小马驹的屁股,"以后出门谈生意,骑着它保准威风!"

账房先生老陈则捧着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走上前来,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崭新的账本和一支狼毫笔。"少爷,这账本的纸张是用桑树皮特制的,防水防蛀,这狼毫笔的毛取自长白山的野狐,写起字来顺滑得很。"老陈推了推眼镜,"往后算账定会更顺手!"

就连平日里负责打扫的王婶也红着脸凑了过来,从怀里掏出一双千层底布鞋:"少爷,这鞋是我照着您的尺码做的,鞋底纳了九九八十一道线,结实着呢!走再远的路都不伤脚。"

秋姨看着这热闹的场景,突然一拍脑门,快步跑回厨房。再出来时,她端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故意卖关子:"都让让!最金贵的宝贝来咯!"她掀开红布,露出一对白玉扳指,"这是我压箱底二十年的物件,今儿个就给你镇场子!"

墨泯望着堆满礼物的桌案,喉间发紧。白诗言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眼波流转:"别急着感动,真正的惊喜还在后头。"说着朝水榭方向示意,阴墨瑶的箜篌声突然转为轻柔,紫藤花架下的宫灯次第亮起,金丝勾勒的银枪图案在光晕中若隐若现。秋姨偷偷抹了把眼角,又往墨泯碗里添了个蟹黄汤包:"少爷,愣着做什么?快尝尝,凉了可就辜负白姑娘的心意了。"

林悦突然摇着折扇跳上石桌,抖开一幅卷轴:"诸位且看!"雪白宣纸上,墨泯持枪策马的英姿跃然纸上,背景竟是用金粉勾勒的商铺版图。"这可是我求了城西画圣三天三夜的大作!"林悦得意地挑眉,却在看到墨泯泛红的眼眶时,声音不自觉放软,"少爷守护着我们的生计,我们也想把这份心意画进画里。"

柳可儿见状,拽着账房老陈也凑上前。老陈推了推圆框眼镜,从袖中取出泛黄的账簿:"少爷,您看第三页。"墨泯翻开一看,密密麻麻的账目中,夹着一张字迹稚嫩的便签,那是半年前她教老陈孩子认字时,小姑娘歪歪扭扭写的"祝少爷天天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