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杀鸡取卵诀
金蛋虽好日日有,怎及一刀血肉丰?
莫道后来无指望,且看今朝酒旗风。
客栈藏金窟
汴梁城西的“悦来客栈”,门前酒旗残破如褴褛衣衫,檐角铜铃锈得发哑。老板王二生得獐头鼠目,却爱穿锦绣长衫,腰间玉带上总别着把纯金算盘。这日黄昏,他拦住要退房的穷书生:“张相公,考不上功名不打紧,后院的‘文曲局’能翻本!”
张书生攥着空钱袋:“学生……学生只剩祖宅地契……”
王二揽住他肩头:“地契好啊!押一局‘状元及第’,赢了就是三十亩水田!”说着掀开地窖木板,酒气混着骰子声喷涌而出。
骰子秤骨
地窖里八张赌桌,桌角皆刻《韩非子》残句:“千金之家,必遗败子。”王二独创的“功名局”最受热捧——赌客押注科举考题,若猜中榜上姓氏,一赔十;若赌输,则按笔画数扣钱。
更绝的是“赎身契”。赌红眼的李铁匠押上女儿,王二当场写契:“李氏女典银五十两,日息三分。”转身却对牙婆说:“这丫头转手窑子,少说二百两。”
血肉棋局
霜降夜,客栈后院新起三层木楼,匾额题“登科阁”。王二立在楼顶撒铜钱:“今科考题在此匣中,押中者分千金!”士子们挤破头时,他正与考官小舅子对账:“姓刘的秀才押了三百两,该落榜;赵员外侄儿押五十两,须上榜。”
张书生连输七局,祖宅地契已成王二囊中物。他瘫坐街角啃冷馍,忽见客栈伙计在墙上刷告示:“招赌坊杂役,日结二十文。”
连营鬼火
三年间,整条街成了赌坊窝。棺材铺改“生死局”,米行变“斗米盘”,连城隍庙都挂起“阴司赌筹”的幌子。王二联合牙行强收民宅,青砖墙全改成透风木板——只为听清每间屋里的骰子声。
腊月讨债夜,李铁匠吊死赌坊梁上。王二撕下尸身借据:“晦气!拖去乱葬岗喂狗。”转身却对赌客吆喝:“新开‘轮回盘’,押出来世富贵!”
金枷自缚
清明雨夜,登科阁突发大火。王二抱着钱箱逃命,却被倒塌的“功名榜”压住右腿。昔日的赌客围成圈,看他金算盘熔成金水灌入喉。
翌日,新东家接手客栈,招牌换作“戒赌堂”。只是夜深人静时,地窖总传骰子声——据说是王二的鬼魂在赌自己的轮回道。
王二的“杀鸡取卵诀”,恰似《韩非子》所述“竭泽而渔”——贪今日卵而绝明日鸡,看似精明,实是自掘坟墓。此术在《史记·货殖列传》记田氏代齐时埋过伏笔,在《金瓶梅》应伯爵设局时露过獠牙,然施于市井,更显江湖规则之森冷。
此计暗藏三把剔骨刀:
其一,欲擒故纵。《鬼谷子》云:“去之者纵之,纵之者乘之。”王二深谙赌徒心理,先以“文曲局”包装贪欲,再以“赎身契”收割血肉。正如《管子》所言:“利之所在,虽千仞之山,无所不上。”
其二,釜底抽薪。《孙子兵法》曰:“攻其无备,出其不意。”将客栈变赌窟,看似小恶,实是抽掉市井民生之根基。那些典妻卖子的契约,恰如《盐铁论》所批:“交币通施,民事不及。”
其三,循环绞杀。《齐民要术》载:“欲取蜂蜜,不可尽割。”王二却连蜂巢一并捣碎,让赌徒输光家产再沦为杂役,终成《红楼梦》中“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死循环。
然此术终遭三重反噬:
首噬,人伦尽丧。《孟子》言:“无恒产者无恒心。”当整条街的民宅皆成赌桌时,市井不再是安居之所,而是人吃人的斗兽场。李铁匠的白绫,正是世道崩坏的招魂幡。
次噬,孽力回馈。《周易》云:“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金算盘熔喉之刑,恰似《聊斋》中的业火判词——吞金者终为金噬,赌命者反输性命。
末噬,生态湮灭。《汉书》叹:“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当“戒赌堂”招牌挂起时,整条街已成人间鬼域。那些夜半骰子声,正是王二们永世不得超生的证据。
真正的商道,当如《史记·货殖列传》所述:“与时俯仰,获其赢利。”而非杀鸡取卵的短视之举。须知江湖不是赌桌,人心更非骰子,那些在欲海中沉浮的“聪明人”,不过是在给自己的棺材钉钉——钉得越牢,葬得越早。
下章预告:
饮冰止沸法
“釜底添薪火更旺,却道冰水可止汤。
待到鼎沸万物熟,独坐高台分羹忙。”
——且看茶商陆氏如何将茶醉变钱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