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水的石头 作品

第12章 击鼓传花谱

临江仙

急管繁弦催客醉,谁见鼓停时分?

莫道执花非福气,转眼便是祸根。

梨园春色

扬州城西的“庆喜班”,戏台楹联漆着“乾坤一场戏,日月两盏灯”,班主裘三笑生得虎背熊腰,却捏着兰花指唱旦角。这日未时,盐商李员外与米行赵东家同时递来红帖——重阳节堂会,都要请庆喜班唱全本《长生殿》。

裘三笑将两张帖子叠成纸扇,对账房先生眨眼:“去告诉李员外,咱们专为他排了新编《游园惊梦》。”转身又对赵家管事拱手,“赵爷喜欢的《霸王别姬》,裘某添了十场武戏!”

学徒阿宝急得扯他袖子:“师父,重阳节就一天……”

裘三笑甩开水袖罩住阿宝脑袋:“蠢材!没见《史记》说‘天下熙攘’?这攘攘的,可都是银子声响!”

八面来风

重阳前夜,庆喜班厢房里堆满八家定金。裘三笑跷脚点算银锭,忽然将茶碗摔得粉碎:“刘知府家的堂会怎么才五十两?去,就说咱们新制了霓裳羽衣,得加钱!”

更鼓三响,他摸黑溜进裁缝铺。王裁缝望着《贵妃醉酒》的戏服图样发愁:“这百鸟裙真要缀八百片孔雀翎?”

裘三笑将定金拍在案上:“用染绿的鹅毛!烛火一照,谁能辨真假?”又压低嗓子,“赶制八套,款式稍改——李家的凤凰尾,赵家的孔雀翎,刘家的锦鸡羽,切莫搞混!”

乱弦惊梦

重阳日,扬州城炸了锅。李员外府上,《游园惊梦》唱到“梦回莺啭”,忽见杜丽娘甩出水袖——袖上金线竟是麻绳染的。赵东家院里,《霸王别姬》演至“别姬”处,虞姬的佩剑“当啷”断成两截——原是刷银漆的木片。

最绝的是刘知府家。霓裳羽衣舞至酣时,鹅毛被烛火燎着,戏台顿成火海。裘三笑却立在浓烟中高唱:“安禄山反了——”趁乱将戏箱里的地契银票塞入袖中。

分尸戏法

子夜,庆喜班分作八队。裘三笑亲自带武生奔赵家救场,留下小徒弟顶替花旦。阿宝涂着歪斜的胭脂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台下醉醺醺的盐商们竟拍手叫好:“妙!这破音儿像极了裘班主年轻时的嗓子!”

裘三笑在八家戏台间穿梭,蟒袍下藏着八套行头。经过运河时,他将假须投入水中,对船夫大笑:“这一日唱下来,比三打祝家庄还累!”船夫不知,那漂走的假须里缠着各家赏银的记号。

残戏余音

半月后,八家联名告官。裘三笑早将戏班化整为零:武生改行镖局,花旦嫁作人妾,琴师街头卖唱。公堂上,他抖开满是补丁的戏服:“草台班子讨生活,各位爷赏口饭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