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酒令劫——宴席间的七步诗囚

琼浆玉液转金樽酒令连环困客魂本是席间寻常戏偏作智海万丈深金樽里的乾坤锁

扬州瘦西湖畔的醉仙楼，檐角铜铃系着褪色的酒旗。掌柜姓徐，生得面团团似弥勒，手中常年攥着串沉香木酒筹，筹上刻着《楚辞》残句。每逢贵客临门，他便在二楼雅间摆开“七步诗宴”：青玉案上置七只错金银杯，杯底暗刻《诗品》二十四目，宾客需按令吟诗，错一句罚酒三盏，错三句则需另付“诗债钱”。

绸缎商冯老板做寿那日，徐掌柜亲自执壶。他轻叩首杯“雄浑”，杯中忽浮起片桃花瓣：“请以‘春江’为题，诗中需藏天地人三才。”冯老板沉吟半晌，刚憋出“江阔天地远”，徐掌柜已摇头：“雄浑当如‘星垂平野阔’，冯兄这诗气短了三分。”待七杯轮转，冯老板连罚九盏，醉眼朦胧间签下赊账契约——那纸上小楷写着“诗债利滚利”，墨迹蜿蜒如游蛇。

酒香织就的文字狱

这七步诗宴的关窍，在《文心雕龙》的声律篇里埋着伏笔。徐掌柜年轻时做过书院杂役，偷师学得“以韵困人”的绝技：酒筹所刻《诗品》实为陷阱，“纤秾”需用艳词，“悲慨”必引涕泪，最绝的是“超诣”一品，非得扯上老庄不可。更毒的是他那套“连环锁令”——首句末字为次句首字，三巡过后，便是状元郎也得江郎才尽。

盐商之子周公子赴宴时，徐掌柜摇动酒筹筒：“今日行‘辘轳令’，请以‘月’字起头，七步内成诗。”周公子刚诵“月照西楼影”，下一杯已转至“冲淡”目，需接“影”字续写田园诗。待转到第五杯“绮丽”目，周公子卡在“钗”字上，徐掌柜叹道：“可惜可惜，若接‘钗头凤去锦书空’，便是极好的。”话音未落，账房已捧来需百两纹银赎取的“诗囊”——内装三句残诗，美其名曰“代续风雅”。

糟香破局

转机出现在寒露夜。游方画师陆散人误入诗宴，粗布衣上还沾着松烟墨。徐掌柜照例摇动酒筹：“请以‘秋山’为题，诗中需含红黄青三色。”陆散人仰头饮尽杯中酒，忽然掷杯大笑：“这有何难？‘赤枫烧晚霞，黄菊砌残阳，青松不知老，犹披满头霜。’”满座哗然中，他指着重叠的酒杯道：“酒令本为助兴，徐掌柜却把《诗品》二十四目化作二十四道枷锁——请问‘自然’一品该如何解？莫非还要先焚香沐浴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