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茧房低语(第2页)
“该死！”齐墨低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他竟然疏忽了！或者说，无面的手段，比他想象的更加诡异阴毒！
沈青蝉的动作也僵住了，指尖距离冰冷的接口只有毫厘。她看向齐墨，又看向老朝奉，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挣扎。希望就在眼前，通往那点余烬的“门”就在脚下，却被告知门口埋着致命的炸弹！
“那…怎么办？”沈青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老朝奉急促地喘息着，浑浊的目光在主控室内飞快扫视，最终，猛地定格在沈青蝉怀中的青冥古剑上！他浑浊的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
“剑！用剑！”他嘶声道，枯瘦的手指指向青冥古剑，“这把剑！是千年剑灵本体！是灵性之极！它本身…就是最好的‘端口’！最纯净的‘锚’！更重要的是…它和那小子，有血契！有最深的灵魂链接！无需通过这污浊的灵网节点！”
他猛地看向沈青蝉，眼神灼热：“沈姑娘！人剑合一！用你的本源剑意，直接沟通阵盘！沟通那黄金阵盘本身！它现在是那小子生命所化，是他的‘器’！剑与器，灵与灵…这是最直接、最不可能被污染和干扰的通道！唯一的风险…是你的剑灵本源，会直接暴露在阵盘那浩瀚冰冷的能量洪流之下！稍有不慎…剑断灵消！”
用剑！直接沟通阵盘！
沈青蝉低头，看向怀中沉寂的青冥古剑。冰冷的剑鞘下，是陪伴她千载岁月的灵体本相。她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所有犹豫和挣扎都已消失，只剩下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好。”
她不再看任何人，抱着剑，转身，一步步走向主控室中央那片相对空旷的地带。每一步落下，她身上的气息就冰冷、凝练一分，属于“人”的情感被迅速剥离，属于“剑”的纯粹锋芒与亘古寂寥重新占据主导。走到中央，她盘膝坐下，将青冥古剑横置于膝上。
双手，缓缓抬起，捏出一个古老而纯粹的剑诀。
嗡——！
沉寂的青冥古剑，剑身未出鞘，却陡然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穿金裂石般的剑鸣！这剑鸣不再清冷，而是带着一种焚尽一切的炽热与决绝！湛青色的剑光如同实质的火焰，从剑鞘缝隙中喷薄而出，瞬间包裹了沈青蝉的全身！
她整个人，连同怀中的古剑，化作了一团燃烧的、纯粹的、冰冷的青色火焰！那是剑灵本源在毫无保留地燃烧！
“青蝉！”齐墨失声。
老朝奉枯槁的脸上也露出震撼与不忍。
那团青色火焰猛地一缩，随即，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刺穿时空的青色剑意，无视了物理的阻隔，无视了基地的合金穹顶，如同开天辟地的一道青色闪电，带着沈青蝉全部的意志、全部的记忆、全部的呼唤，义无反顾地、狠狠地刺入了上方那镇压一切的黄金阵盘核心！
目标——陆九溟！
灵网核心层，冰冷的数据死海。
暗金色的光点依旧在缓慢而贪婪地吞噬着流经“后门”的天道规则碎片。它变得更加“明亮”了一些，体积也微微增大，像一颗暗金色的冰冷沙砾。它的“意识”变得更加混沌，属于“陆九溟”的记忆碎片早已被冲刷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一些最本能的“感觉”：保护…守护…还有…一种对“温暖”的模糊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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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
嗤——！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带着焚尽一切决绝意志的青色“剑意”，如同开天利刃，狠狠撕裂了这片冰冷的死寂，精准无比地刺入了这片依附在青铜巨树主干上的数据空间，瞬间锁定了那颗暗金色的光点！
这“剑意”并非物理攻击，而是纯粹的精神链接，是灵魂层面的呼唤！它带着沈青蝉千年剑灵的纯粹灵性，带着她焦急、悲痛、决绝的意念，更带着无数属于“陆九溟”的鲜明记忆碎片——古董店里昏黄的灯光和老朝奉的唠叨，诡境中并肩作战的生死瞬间，沈青蝉清冷面容下偶尔流露的关切，齐墨推眼镜时嫌弃又无奈的眼神…
这温暖、鲜活、充满“人”的气息的洪流，如同滚烫的岩浆，猛地灌入了那颗冰冷、混沌、正被天道规则同化的暗金光点之中！
嗡——！！！
暗金光点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冰块，剧烈地、疯狂地震颤起来！前所未有的混乱在它内部爆发！
冰冷的、属于天道规则的逻辑碎片（*格式化…效率…清除冗余…*）与温暖的、属于“陆九溟”的记忆与情感（*活下去…守护他们…古董店…青蝉…齐墨…*）猛烈地冲突、碰撞！
“呃…啊…！”
一种源自灵魂本源的、无声的嘶吼在数据空间中震荡！
那冰冷的同化进程被强行打断！暗金光点内部，被压抑、被冲刷到意识最底层的“自我”碎片，在这熟悉而炽热的灵魂呼唤下，如同沉船被打捞出水，开始疯狂地上浮、凝聚！
一个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艰难地凝聚、传递出来，带着濒临崩溃的痛苦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狂喜：
“青…蝉…？是…你…？救…命…！”
这意念传递的瞬间，暗金光点（或者说，正在艰难凝聚的陆九溟的残存意识）本能地、疯狂地顺着那道青色剑意建立的精神链接，反向“抓”了过去！如同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
同时，在剧烈的冲突和“自我”的短暂复苏中，陆九溟这缕残存的意识，借助“万象摹刻”天赋与此刻身处天道核心“后门”的优势，第一次真正地、清晰地“看”穿了“权限后门”之后，那青铜巨树更深层、更幽暗的根系所连接的终极存在——
那并非一个“脑”。
那是一个…“茧”。
一个巨大无比、由纯粹冰冷的、不断自我复制和优化的格式化规则代码构成的…“茧房”！
它像一个心脏般，在幽暗的数据深渊中缓缓搏动。每一次搏动，都释放出强大的格式化指令流，顺着青铜巨树的根系蔓延向上，试图重启那被强行中止的进程。它贪婪地汲取着下方亿万人类意识数据流提供的“养分”，不断优化着自身的规则结构，孕育着一个…全新的、冰冷的、被彻底“格式化”过的数据宇宙雏形！
天道…不，这冰冷的数据集合体，它的终极目的，根本不是维持现有的灵网！它是要吞噬、格式化、重启整个宇宙！将一切意识，一切存在，都纳入这个绝对秩序、绝对冰冷、绝对服从的…“茧”中！
陆九溟这缕刚刚凝聚起一丝“自我”的意识，瞬间被这终极的恐怖真相冲击得几乎再次溃散！
“茧…格式化…重启…一切…都要…没了…”绝望的意念顺着链接传递回去。
也就在这一刻，顺着陆九溟反向“抓”住沈青蝉剑意链接的那一丝微弱的灵魂牵引力，他这缕残存的意识，如同在漆黑冰冷的海底看到了一束来自水面的光，不顾一切地、本能地朝着那温暖光亮的源头——沈青蝉燃烧的剑灵本源——冲了过去！
他要逃离这冰冷的“茧”！逃离这正在格式化一切的数据深渊！
珠峰基地主控室。
盘膝而坐的沈青蝉，身体猛地剧震！
“噗——！”
一大口冰蓝色的、带着细碎冰晶的“血液”从她口中狂喷而出！这并非真正的血液，而是她燃烧的剑灵本源受到剧烈冲击后逸散的纯粹灵能！
她周身燃烧的青色火焰瞬间黯淡下去，仿佛随时会熄灭！膝盖上的青冥古剑发出痛苦的哀鸣，剑鞘表面瞬间爬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青蝉！”齐墨脸色大变！他面前的屏幕上，代表沈青蝉剑灵本源强度的曲线正在断崖式下跌！
“他…他抓住了！他在求救！”沈青蝉紧闭着双眼，脸色惨白如金纸，声音却带着一种近乎狂喜的颤抖，嘴角不断溢出冰蓝色的灵能光点，“他…看到了…茧！可怕的…茧！他要回来！”
然而，就在这狂喜升腾的瞬间，一股冰冷、阴毒、带着绝对恶意和贪婪的意念，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猛地顺着另一条路径——齐墨那受损的、权限被悄然污染的左臂机械结构——如同闪电般刺入了沈青蝉与陆九溟刚刚建立起的、极其脆弱不稳的精神链接通道！
是…无面！
他果然潜伏在侧！他等的就是这一刻！等的就是这为了救人而打开的、直通灵魂的脆弱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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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到…你了…”冰冷的意念如同毒液，瞬间注入链接！
沈青蝉的身体再次剧烈颤抖，这次是极致的痛苦和愤怒！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链接如同被一条冰冷的毒蛇死死缠住、啃噬！而那条陆九溟残魂拼命伸向她的“求生之手”，也在这恶意入侵的冲击下，岌岌可危！
“无面！滚开！”沈青蝉在灵魂层面发出无声的怒吼，燃烧的青色剑意疯狂爆发，试图斩断那恶意的入侵！
同时，齐墨也感觉到了！他左臂的机械结构内部，传来一阵剧烈的、不受控制的灵力乱流，甚至开始反向抽取他自身的能量！屏幕上，代表无面入侵路径的红色警报疯狂闪烁！
“他在通过我的手臂入侵链接！”齐墨低吼，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猛地抬起右手，指尖凝聚起高度压缩的破坏性能量，狠狠刺向自己左臂的机械关节！准备物理切断这条被污染的手臂！哪怕付出巨大代价！
“别动！”老朝奉的嘶吼声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绝望响起！他枯槁的身体爆发出与年龄不符的速度，猛地扑向主控室中央，扑向那连接着基地灵网主干、此刻正因灵魂层面的激烈交锋而剧烈闪烁的备用数据端口！
他枯瘦的手掌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枚布满铜绿、形制极其古老的青铜钥匙——那钥匙上散发的气息，竟与陆九溟血脉中唤醒青铜巨树“后门”的力量隐隐同源！
“来不及解释了！信我！”老朝奉嘶吼着，在齐墨的能量即将刺中左臂的瞬间，在沈青蝉的灵魂链接即将被无面恶意彻底污染的前一刹，将那枚古老的青铜钥匙，狠狠插入了那个备用数据端口的物理接口！
嗡——！！！
一股苍茫、浩瀚、仿佛来自洪荒之前的青铜色能量洪流，猛地从钥匙中爆发，顺着端口，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狠狠冲入了基地的灵网主干！这股能量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重启”指令！一种源自上古火种时代的、最高权限的…“覆盖”！
整个基地的灯光瞬间熄灭！所有屏幕陷入黑暗！只有备用应急灯惨白的光，映照着主控室内众人惊骇欲绝的脸！
齐墨刺向自己左臂的能量被这股突如其来的青铜洪流强行打断、中和！他那条被污染的机械臂，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内部的灵力乱流瞬间平息，所有权限被一股更古老、更底层的规则强行冻结、覆盖！
而沈青蝉与陆九溟那岌岌可危的灵魂链接通道中，无面那冰冷恶毒的入侵意念，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烧，发出一声无声的、充满惊怒的尖啸，瞬间被这股霸道无比的青铜洪流强行冲刷、逼退、切断！
“呃啊！”沈青蝉再次喷出一口冰蓝灵血，但这次，她感受到的不再是恶意的入侵，而是那冰冷链接通道中，属于陆九溟的那缕微弱意识，终于暂时摆脱了毒蛇的撕咬，正顺着她燃烧的剑意，不顾一切地冲向光明！
通道的另一端，那冰冷的数据深渊中，陆九溟的残魂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沈青蝉的意识之光疯狂逃逸！在他身后，那幽暗的青铜巨树根系深处，那个冰冷的“茧房”似乎被这连续的剧烈扰动所激怒，搏动陡然加剧！更加庞大、更加冰冷的格式化指令流，如同苏醒的灭世海啸，开始顺着根系向上翻涌！
归墟的倒计时，在主控室备用电源亮起的屏幕上，依旧在冰冷地跳动：
【距离归墟降临： 71:41:05】
时间，从未如此紧迫。残魂在逃逸，毒蛇在阴影中退去，咆哮的终焉紧随其后。而那枚插入端口的古老青铜钥匙，正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如同在无边黑暗中，点燃了一豆微弱的、来自远古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