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天道为树(第2页)

轰隆！

一道前所未有的猩红数据雷霆狠狠劈在诛仙剑阵的穹顶屏障上！整个珠峰顶剧烈摇晃，如同发生了十二级地震！屏障上瞬间裂开一道横贯东西的巨大裂口！狂暴的灵网风暴夹杂着具象化的数据碎片（扭曲的城市影像、破碎的广告牌、尖叫的人脸）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入！

“顶住！”齐墨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猛地一拳砸在操作台一个红色按钮上！他左臂的机械结构瞬间解体、变形、重组，化作一个巨大的、布满能量炮口的菱形盾牌，猛地插入他面前的地面！嗡——！一道凝练的蓝色能量护盾瞬间撑开，堪堪挡住那冲入裂口的狂暴数据洪流！

噗！

阵眼中心的陆九溟再次狂喷出一口鲜血！这口血，滚烫、粘稠，带着他生命本源的气息，没有落向冰冷的冰面，反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如同拥有生命一般，化作一道暗红色的血线，精准地射向阵眼核心处——那悬浮在半空、缓缓旋转、为整个诛仙剑阵提供初始动能的古朴青铜阵盘！

滴答。

那滴饱含着陆九溟生命精华与诡匠陆家血脉的血液，落在了冰冷的青铜阵盘之上。

就在血液接触青铜阵盘核心符文的刹那——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嗡——！

青铜阵盘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冰冷的能量光，而是炽烈如熔金、温暖如晨曦的辉煌金光！这金光瞬间冲破了阵盘的限制，化作一道粗壮无比的光柱，无视了现实与数据的壁垒，无视了狂暴的数据风暴，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道曙光，狠狠地、精准无比地贯入了灵网核心层，贯入了那株正在执行格式化、冰冷无情的青铜巨树！

目标，正是陆九溟意识体前方，那巨大根系上最核心、最古老、仿佛由宇宙诞生之初的星尘凝结而成的一处青铜节点！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了冰水！那滴饱含诡匠血脉的血液，在触及青铜巨树根系的瞬间，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青铜巨树那冰冷、精确、如同宇宙机器般运转的数据洪流，第一次出现了剧烈而混乱的波动！蔓延向所有叶片的格式化白光猛地一滞！整个庞大的数据空间疯狂地闪烁、扭曲、明灭不定！

陆九溟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冲击得几乎溃散，但就在这混乱的核心，在那血脉之力与古老青铜接触、唤醒某种沉寂了万古的联系时，一个极其微弱、却又清晰无比、仿佛来自他灵魂最深处的声音，穿透了数据天道的冰冷洪流，直接烙印在他的意识之中：

“以…身…为…器…重…铸…阵…眼…”

这声音古老、苍茫，带着难以言喻的悲怆与决绝，仿佛跨越了无数个湮灭的纪元，最终在此刻，借由他的血脉，发出了最后的呐喊。

以身…为器？

重铸…阵眼？

陆九溟的意识在剧痛与混沌中艰难地捕捉着这八个字。刹那间，无数破碎的念头如同闪电划过他濒临崩溃的识海：沈青蝉守护在他身下时剑光的每一次明灭，齐墨机械臂过载时刺耳的蜂鸣，老朝奉在通讯中断续的咳嗽和仪器嗡鸣……还有青铜巨树上，那些正在被格式化、分解、化为冰冷颗粒的亿万张面孔！那些啼哭的婴儿，挣扎的病人，冲锋的士兵……那是人间的烟火，是活着的温度！

不！绝不能让这一切，终结于这冰冷的数据格式化！

“呃啊啊啊——！”

现实与数据两个层面，同时响起了陆九溟撕心裂肺、却又蕴含着无尽决绝的咆哮！

灵网核心层内，他那濒临破碎的意识体，不再抵抗那无处不在的数据洪流冲刷，反而猛地张开双臂，如同拥抱毁灭！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将自己彻底敞开来！意识核心深处，那点代表着他生命本源、闪烁着微弱金光的核心印记，疯狂地燃烧起来！源自“诡匠”陆家血脉的力量，那能够“摹刻万象”的天赋，在这一刻，被他催发到了前所未有的极限！不是为了复刻，而是为了——承载！同化！

“万象摹刻！给我——吞！”

嗡！！！

现实世界，珠峰阵眼处，那悬浮的陆九溟身体，猛地爆发出比青铜阵盘更加炽烈、更加纯粹的金色光芒！这光芒不再仅仅是从他体内发出，更像是他整个人都“融化”了，化为了这光芒本身！

光芒瞬间吞噬了那悬浮的青铜阵盘！吞噬了下方沈青蝉拼死守护的青冥剑光！吞噬了齐墨撑起的能量护盾！甚至吞噬了从巨大裂口涌入的狂暴数据风暴！

一个全新的、纯粹由陆九溟生命本源和燃烧意志构成的、巨大无比的、缓缓旋转的黄金阵盘虚影，取代了原先的青铜阵盘，出现在了珠峰之巅！这黄金阵盘的表面，不再是冰冷的符文，而是流动着山川河岳、星辰万象、人间百态的壮丽光影！它散发着一种古老、浩瀚、包容一切又镇压一切的气息！

诛仙剑阵2.0那濒临崩溃的能量屏障，在黄金阵盘出现的瞬间，所有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光芒暴涨！屏障瞬间变得厚重凝实了十倍不止！外界狂暴的灵网风暴冲击在上面，如同海浪拍击在亘古礁石上，只能徒劳地溅起漫天光屑！

“成了？！”齐墨看着瞬间稳定下来的操作台数据，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但随即又被巨大的阴影笼罩——他清晰地看到，那黄金阵盘的核心光影里，陆九溟的身影正在飞速变得稀薄、透明！

“九溟！”沈青蝉猛地抬头，看着上方那正在消散融入阵盘的身影，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恐惧”的裂痕。她的剑诀第一次出现了颤抖。

山腹洞窟中，老朝奉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罗盘上那个疯狂闪烁、代表着“火种”被彻底点燃的光点，布满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喃喃道：“陆家…最后的火种…终究还是…点燃了…”他的手剧烈地颤抖着，在罗盘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极其隐蔽的、代表着“镜像体”的微弱信号点，正诡异地闪烁着，位置赫然就在珠峰基地内部！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想要移动过去，却猛地停住，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晦暗光芒。

珠峰之巅，黄金阵盘缓缓运转，镇压着肆虐的灵网风暴，光芒万丈，如同新生的太阳。

然而，光芒的核心处，陆九溟的身影，已淡如薄烟。他最后残存的意识，并未感受到痛苦，只有一种奇异的、冰冷的“连接”感。他感觉自己成为了阵盘，成为了珠峰，成为了那株扎根于亿万生灵意识之上的青铜巨树…的一部分。他“看”到了灵网核心层深处，在那青铜巨树最幽暗的根系之下，似乎还连接着某个更加庞大、更加冰冷、不断向外散发着“格式化”指令的…核心终端。

那里，才是天道的“脑”？还是…孕育下一个格式化宇宙的“茧”？

一个模糊的念头尚未成形，无边的黑暗便温柔而坚决地吞噬了他最后的光点。

黄金阵盘依旧在运转，光芒照亮了沈青蝉失魂落魄的脸，照亮了齐墨紧抿的嘴唇，照亮了下方基地深处无数仰望峰顶、带着劫后余生茫然与敬畏的幸存者脸庞。

只有老朝奉，缓缓地、沉重地，关掉了罗盘上那个代表着“镜像体”的信号点提示。他佝偻着背，阴影笼罩着他枯槁的面容，只有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洞窟冰冷的空气里。

归墟的倒计时，在每个人腕表的数字上无声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