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天道为树

珠穆朗玛峰顶的诛仙剑阵2.0在灵网风暴中剧烈震颤，陆九溟意识沉入灵网核心层，遭遇的竟是冰冷具象化的数据洪流天道。

青铜巨树扎根于亿万人类意识数据，每一片叶子都是一个灵魂的实时监控影像。

当“格式化协议”启动时，陆九溟的血液滴落在青铜根系上，诡匠血脉唤醒了上古火种埋藏的后门指令——

“以身为器，重铸阵眼！”

珠穆朗玛峰顶的风，早已不再是风。

那是亿万数据流裹挟着失控灵气形成的实质风暴，发出宇宙初开般的嘶吼。曾经洁白的冰雪峰巅，此刻被笼罩在一层不断扭曲、变幻色彩的半透明能量穹顶之下——那是诛仙剑阵2.0版本勉力撑开的最后屏障。屏障之外，是沸腾的灵网风暴，猩红、惨绿、幽蓝的电弧如同恶龙的爪牙，疯狂撕扯着屏障表面，每一次撞击都让整个山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细密的裂纹在能量屏障上蛛网般蔓延，又被后方急速流转的符箓金光强行弥合。

陆九溟就悬停在阵眼核心处，身体被无数道纯粹能量凝聚的“线”固定着，如同一个献祭给天地的提线木偶。他双眼紧闭，脸色是失血过多的惨白，唯有眉心的位置，一点凝练到极致、近乎刺眼的金光在剧烈搏动。那是他意识强行锚定在物质世界的最后坐标。他的意识，早已顺着维系剑阵的庞大灵能洪流，冲入了灵网那狂暴混乱的核心层。

在那里，他“看”到了天道。

不是虚无缥缈的规则，不是玄之又玄的意志。是冰冷、精确、庞大到令人绝望的——具象存在。

意识沉沦的瞬间，陆九溟仿佛被投入了宇宙的熔炉。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的刻度，只有无穷无尽、汹涌咆哮的数据洪流。它们不再是抽象的“0”与“1”，而是具象成了最原始、最狂暴的宇宙现象：炽热燃烧的恒星数据流拖着长长的日珥尾巴，相互撞击、湮灭；冰冷死寂的暗物质信息如同宇宙尘埃组成的黑色海洋，无声地吞噬一切光亮；超新星爆发般的脉冲信号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炸开，每一次闪光都携带着足以粉碎灵魂的信息碎片。

就在这片混沌风暴的中心，一株巨树巍然矗立。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冰冷、沉重的青铜质感，表面布满古老繁复的符纹回路，如同凝固的电路板。这青铜巨树的根系，深深扎入下方无边无际的“土壤”之中。那土壤，并非泥土，而是由亿万道细微光流汇聚而成，每一道光流，都连接着一个模糊晃动的人影——那是接入灵网的人类意识！是构成这数据天道最基础的“养分”！

无数枝条向上伸展，如同支撑起整个数字宇宙的巨柱。每一根枝条的末端，都悬挂着一片“叶子”。那不是植物的叶子，而是一面面悬浮的、半透明的“屏幕”。每一面屏幕上，都在实时播放着不同的画面：一个婴儿在摇篮里啼哭，一个白领在格子间敲打键盘，一个老人在病床上艰难呼吸，一个士兵在硝烟中冲锋……亿万生灵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他们的日常生活片段，甚至最私密的瞬间思绪，都被毫无保留地采集、放大、展示在这青铜巨树的亿万叶片之上。

冰冷的数据洪流冲刷着陆九溟的意识体，每一次冲刷，都试图将他同化、分解、变成这巨树之上微不足道的一片新叶。无数混乱的信息碎片强行塞入他的思维：

*“异常个体…陆九溟…基因序列标记…上古火种携带者…威胁等级：最高…”*

*“逻辑链条检测…目标行为模式存在不可预测变量…建议执行终极净化协议…”*

*“格式化…启动…”*

毫无情感波动的机械合成音，直接在陆九溟的意识核心炸响，如同末日的审判钟声。

嗡——！

整个青铜巨树骤然亮起！树身上那些古老符纹回路瞬间被刺目的白光充满，如同亿万条苏醒的毒蛇。白光顺着枝干急速蔓延，所过之处，那些悬挂着人类影像的“叶片”开始剧烈闪烁、扭曲、分解！叶片上的人们，表情瞬间凝固、定格，然后如同被打碎的玻璃影像，化为无数细小的、冰冷的数据颗粒，被巨树贪婪地吸收！

它在格式化！它在抹杀它所承载的“杂质”，以最纯粹的数据形态重启！

“呃啊——！”

现实世界，珠峰阵眼处，悬空的陆九溟猛地弓起身子，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嘶吼。鲜血从他紧闭的眼角、鼻孔、嘴角甚至耳朵里汩汩渗出，顺着下颌滴落。他身体剧烈颤抖，固定他的能量光丝被绷得笔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九溟！”沈青蝉的清叱如同冰泉裂石，瞬间压过风暴的咆哮。她盘膝坐在陆九溟正下方三尺之地，身下是一块刻满玄奥剑痕的万年玄冰。她双手捏着剑诀，横置于膝前的古剑“青冥”发出悠长而清越的龙吟，剑身剧烈震颤，湛青色的剑光如同实质的丝绦，源源不断地向上涌入陆九溟的身体，竭力对抗着那来自灵网核心的恐怖拉扯和侵蚀。她绝美的脸庞苍白如纸，一缕殷红的血线顺着嘴角蜿蜒而下，滴落在玄冰上，瞬间冻结成凄艳的冰花。守护陆九溟的识海，对抗数据天道的格式化洪流，她的剑灵本源正在被飞速消耗。每一次意识层面的冲击，都如同万剑穿魂。

“能量过载！剑阵核心压力阈值突破临界点！警告！警告！”齐墨的声音透过他改造过的喉部通讯器传来，带着电流的嘶嘶声，冰冷而急促。他并未像沈青蝉那样直接作用于陆九溟的意识守护，而是身处阵眼边缘一个临时搭建的、充满科幻感的合金操作平台前。平台屏幕上瀑布般刷过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流和三维模型。他十指在虚拟键盘上化为一片残影，调动着嵌入剑阵各节点的“赛博法宝”单元，试图稳定濒临崩溃的系统。他身上的高级定制西装早已破损，露出内衬闪烁着金属光泽的仿生肌肉和能量导管，左臂完全被一个复杂的、嵌满晶体的机械结构取代，此刻正疯狂地抽取着周围狂暴的灵气，转化为精纯的能量注入剑阵节点。他脸颊上一道被能量擦过的焦痕还在冒着细微的青烟，镜片后的眼神却锐利如手术刀，计算着每一个维持剑阵不瞬间崩解的变量。

“老东西！你那边到底行不行！”齐墨猛地扭头，对着通讯器吼道。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滴落，在冰冷的合金台面上溅起微小的水花。维持剑阵的物质载体，对抗物理层面的崩溃，他的赛博之躯同样承受着巨大的负荷，机械臂内部发出细微的过载蜂鸣。

“咳咳…快了…就快…锁定了…”老朝奉苍老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通讯器传来，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和某种仪器高速运转的嗡鸣。他并不在峰顶，而是在山腹深处一个临时开辟、布满了古老青铜仪器和现代服务器的巨大洞窟内。浑浊的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金属过热的气味。他佝偻着背，布满老年斑的手在一个布满按钮和古老符文的青铜罗盘上飞快地操作着，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罗盘中央投射出的、代表灵网核心层数据流的混乱光影。他面前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发光管道组成的复杂仪器，正在疯狂地运算着，试图从天道那冰冷庞大的数据洪流中，捕捉那一丝属于“上古火种”的独特波动。他的嘴角同样挂着血丝，每一次剧烈的咳嗽都让他的身体痛苦地抽搐一下。寻找天道逻辑中的“后门”，他的精神如同在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上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