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小歇黑风口
风裹着碎石,像无数把小刀子刮在脸上。秦老爹佝偻着身子,往手心啐了口唾沫,用力搓了搓冻得发红的耳朵,浑浊的眼睛在昏暗中亮了亮,朝着前方一处隘口努了努嘴:“喏,那就是黑风口了。”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两道陡峭的山壁在此处骤然收拢,形成一道仅容两马并行的窄缝,缝里黑黢黢的,风从里面钻出来时打着旋,发出呜呜的怪响,像是有无数冤魂在里头哭嚎。欧阳逸飞下意识按住背后的龙渊剑,剑鞘上的鲨鱼皮被风扫过,泛起细碎的涟漪,那沉敛的锋芒仿佛也被这股戾气惊动,在鞘中微微震颤。
“小心点。”秦老爹往隘口方向挪了两步,脚底下的碎石子滚进深渊,半天没传来声响,“这地方邪性得很,不光是风恶,血羽教的人也常来晃悠。”他往地上啐了口,“那帮孙子,穿得跟crow(乌鸦)似的,袍子上绣着滴血的羽毛,见了活人就跟见了肉的狼似的。”
梅降雪将软鞭在手腕上缠了两圈,鹿筋鞭梢的银线被风吹得打颤:“您不是说他们把守得松吗?”她往隘口深处瞥了眼,总觉得那片黑暗里藏着双眼睛,正幽幽地盯着他们。方才在秘道里被黑鳞蜥划破的裤脚还在渗血,此刻被寒风一吹,冻得小腿骨头缝都疼。
“松是松,可架不住阴魂不散。”秦老爹从怀里摸出个油布包,打开来是几块晒干的狼肉干,“平时就俩哨兵,窝在那边的石头堆后头烤火,喝多了能睡一下午。可这阵仗不对——”他指了指隘口左侧一块突兀的黑石,“往常那石头上总插着他们的旗子,今儿个没了。”
苏璃将玉笛竖在唇边,指尖在温润的笛身上轻轻滑过。她没说话,只是侧耳听着风里的动静。玉笛是暖玉所制,此刻却凉得像块冰,笛孔里似乎还残留着方才在秘道里吹奏时的余韵,混着风里的腥气,说不出的怪异。
“没旗子反倒更麻烦?”萧寒把金背砍山刀往肩上颠了颠,刀背撞上背后的行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嗓门大,话音刚落就被风卷着送进隘口,撞出一串回声,惊得头顶的积雪簌簌往下掉。
“憨小子,小声点!”秦老爹赶紧按住他的胳膊,往隘口深处又瞄了眼,“血羽教的人最是多疑,旗子没了,要么是换岗了,要么就是……”他顿了顿,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要么就是有大人物要过,提前清场了。”
欧阳逸飞忽然抬手示意众人噤声,龙渊剑已经半出鞘,寸许长的剑身在昏暗中泛着冷光:“有风哨声。”
众人立刻屏住呼吸。果然,风里除了呜咽的呼啸,还混着一阵极轻微的、类似竹哨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隘口那头传过来。梅降雪的手瞬间握紧了软鞭,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那哨声她在江湖上听过,是血羽教传递信号用的“催命哨”,短声是警戒,长声是发现目标。
“得赶紧躲起来。”秦老爹压低声音,往右侧山壁挪了两步,扒开半人高的灌木丛,露出个仅容一人钻进的洞口,“这边!当年我打猎常在这儿避雨,洞不深,但藏几个人绰绰有余。”
萧寒先扶着秦老爹钻进去,苏璃紧随其后,梅降雪正要往里钻,却被欧阳逸飞拉住了手腕。他指了指隘口方向,只见两道黑影正顺着山壁往这边移动,黑袍在风里鼓荡,像是展开的蝙蝠翅膀,袍子下摆隐约能看到暗红色的羽毛刺绣。
“进去后别出声。”欧阳逸飞低声道,将她往洞口推了推,自己则抽出龙渊剑,闪身躲在洞口左侧的岩石后。剑身与空气摩擦发出极轻的嗡鸣,在狂风里几乎听不见。
梅降雪刚钻进山洞,就听见外面传来血羽教徒的对话声,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被冻坏了:“头说今儿个有贵客来,让咱们仔细盯着,别放闲杂人等过去。”
“放狗屁,这鬼地方除了山风就是石头,哪来的贵客?我看是教主又想折腾咱们了。”另一个声音骂骂咧咧的,“昨儿个在山神庙喝酒,那老道士酿的米酒真够劲,早知道多揣两壶……”
脚步声越来越近,洞里面的几人都屏住了呼吸。秦老爹往萧寒身后缩了缩,指了指洞顶一块突出的钟乳石——那里能看到外面的动静,却不容易被发现。苏璃踮起脚望去,只见两个黑袍人正靠在洞口外的岩石上烤火,火折子的光映着他们脸上的狞笑,其中一个腰间挂着串骷髅头吊坠,在火光里晃来晃去。
“听说了吗?教主要用活人炼血丹,就在后山的血池里。”先前那个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顺着风飘进洞里,“昨儿个抬了三个猎户过去,哭爹喊娘的,听着都渗人。”
“炼那玩意儿有什么用?还不如多抢点金银实在。”另一个啐了口,“不过说真的,那血池里的水是红的,跟血似的,瞅着就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