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有情人两种

    天气愈发冷了，寿福宫立在殿外一字排开听候差遣的宫人们耐不住午后“嗖嗖”刮起的寒风，一个个悄悄挪着步子缩进生了炭炉子的耳房躲差。

    一个宫女往炉子旁靠了会，回了回周身的暖，忍不住撩起帘子往外探出头去斜觑了眼紧闭的殿门。

    寒风顺着她撩起的缝隙灌进狭小的耳房，屋里的暖意顿时散去一大半。屋子里的其他人顿时“诶诶”轻叫一片，撩帘的宫女撂了手，飞快缩回探出的脖颈和视线。帘子慢悠悠晃荡回去，那宫女三步并两步又赶紧窝回了炉子旁。

    炉子旁其他三两个宫女正捏着尖地把烤熟的小红薯从炉子上拿下来，其中一个“啧”了声，把手里两个红薯其中之一塞进刚回来的宫女手心。

    “放心，不到天黑传膳的功夫，太后是记不起咱们这号的。趁殿内闹腾，你还是安生些烘暖身子，再垫垫肚子罢，且有的等呢。”

    几个宫女太监闻言都低低笑出了声。

    一个太监挤上来，顺手又往炉子上放了几个新红薯烘烤，“瞧了如今的光景，我算是明白了，当初为什么我里里外外讨好林公公人家都不拿我当回事。敢情得是里头那位般有本事的，才做得了林公公的关门弟子呢。”

    “去！”宫女笑着搡了他一把，“你起早洗脸后也顺道照照镜子，排在本事前头的还得是脸。”

    “脸？”太监笑着弹开了，“姐还是太嫩，我们哥几个可不这么看。能入殿那位若只有脸，恐怕还当不好眼下太后的差，还得...有这个！”

    这太监抑扬顿挫、语焉不详，说到最后直接往下看了看。

    “看什么呢？”旁边一太监跟着他一道低头看向同一处，“没有的东西，看什么看？！”

    屋里一时笑作一团。

    “嘿！”那小太监把他的头推回去，“要不怎么以前林公公就总说你钝呢！咱没有的，殿里头那位可不一定没有！”

    “胡说！”被推了头的不服气，“进宫一开始就咔嚓干净了，他和我们一样......”

    “得，你既然不信，那便也没得说了。”小太监“啧啧”几声：“须知便是都没了，也各有各的形式。你只看这殿里几个月以来的变化，门日日紧闭着，一日比一日久，就这你还说一样？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几个宫女太监面面相觑、眼波流转。大内的人精见好就收，都不做声了，缩缩脖子，继续扒拉手里的红薯皮，收敛神色安安静静埋头吃起来。

    约莫两个时辰过后，天色渐暗，寿福宫中低垂的床幔里头传出的动静渐渐消弭，昏沉的内殿中浮动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腻香气。

    幔帐上垂挂的金钩随着床柱簌簌抖了抖，幔帐里伸出一只手来撩开道缝，透出一只眼皮上还带着汪亮汗珠的眼。

    那眼眸望出去，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的泼天情欲也只在挑起的眼尾处留下些许浅淡的红潮，半丝半缕都未曾真正沉入眼底。

    那眼睛却亮得出奇，探出幔帐的一眼若有所思，似乎是在寻窗畔天光，又似乎根本不是落到了什么实处。

    时辰差不多了，玉楼慢悠悠收回视线，转眸落在床榻凌乱被褥间犹自沉溺于骇浪般酥软包裹的情潮里不愿睁眼的太后，他嘴角嘲弄似得无波无澜向上勾了勾，眼眸和神色却飞快转换了去。

    一瞬间，他便显得深情款款兼又温柔动人起来。

    他的手覆上太后的腰际，力道舒缓动作轻柔地慢慢揉捏起来，太后舒服地“哼哼”两声：“腿也酸。”

    玉楼听话得很，柔软的双手挪动着抬起太后的一条腿放在自己盘起的膝盖上，慢慢揉捏。

    “晚膳娘娘可有想点的菜，奴吩咐小厨房加紧备上。”

    太后睁开细眯的一只眼睨向玉楼，见他事后一张脸红是红白是白，粉嫩异常，不由心中微微一动。

    可惜了。

    他挨了一刀尚且如此能耐，若是从一开始就没进宫，不知...会是何等滋味？

    见太后久不出声，眼神怔怔然地不知在想些什么，玉楼嗔道：“娘娘？”

    “没什么想点的菜。”太后笑了笑，悠然转神，眼中透出温柔：“有你在旁，胃口一日好过一日，吃什么都香，哪里还需要特意点菜。”

    闻言，玉楼淡笑不语，只眼角含春与太后脉脉流转。

    他手指揉捏不停，状似无意，悠悠出声，“差些忘了禀告，宫外公主和驸马处倒似有些异常......”

    太后过着蜜里调油的神仙日子，本无暇去管宫外的事，此番冷不丁听到提起异常，心下微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