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寿 作品

133. 我给你助眠

    “燕明夷,我等不了了。”

    莹白的小脸在烛火的映衬下,更显的粉雕玉砌,只是此刻她的眼眶微红,从前晶黑透亮的眸子,现在也开始布上了红血丝,她的神情严肃,握着杯子的手指也用力到指关节发白,说这话时,声音还在抖。

    燕熹知道,她是真的害怕了。

    从前查案子,几乎都是顺应民心的,要处理的也只是案子本身而已,纵使会有些势力盘根错节的世家,可起码皇帝是站在她这边的。

    但这件事,是皇帝和崔仲儒联合给尤家设的死局,一堆老货逮着一个丫头下狠手,尤旬又是个读书人,帮不上她分毫,她怎么能不怕。

    风灵均也察觉到了她的状态不太对,先前不论是阳月女还是所谓的巫鸣谷,抑或是后来的科考案,这丫头一直都是镇定自若的很,做起事来条理清晰,也叫人折服,可如今面对的是崔仲儒,那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在朝堂上待的这几年,也算是知道一些。

    “燕熹,你先带她出去吧,小幺儿累了,好好休息一下。”

    尤辜雪的心里咯噔一声,脸上血色褪尽,慌张的转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揪住了风灵均的袖管,声音发颤。

    “殿下,您不是后悔了吧?”

    尤辜雪自小比较矛盾,人前文静乖巧,人后调皮捣蛋,所以风灵均自幼读书时,不喜欢她这种表里不一的女娃娃,可是随着年纪的增长,她的性子也盖不住了,文静乖巧早就丢没影了,调皮捣蛋一点不落。

    可自赈灾银一事后,她就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似的,不仅做了大雎唯一的女官,还在这种节骨眼上,成为了家里人的依靠。

    风灵均的心一软,上手拍了拍她的头,语气也柔和了下来:“小幺儿不必担心,你的计策很好,可以一试,我与你们姐弟四人也是有着一起长大的情分,你尤家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只是你太累了,休息会吧。”

    头顶上传来他掌心的温热感,倒真叫尤辜雪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些,鼻尖发酸,这些天尤家的气氛压抑的很,沈诗云知道在案子上帮不上她什么,只能一个劲的给她食补,转头也每天眉头紧皱,在尤序秋的房间里来回的走,她想儿子想得紧。

    尤家从前的温馨,早已消失了。

    还没来得及从心绪里抽身,她的胳膊就被人拽住了,继而整个人被燕熹拉了起来。

    “走了。”

    那只手在摸到她的头时,燕熹心里的不悦感就已经要漫了出来,明明都已经为了一个林绾绾与蜒蛮族的大王子剑拔弩张的,现在又来碰他的人,要不是留着他这个太子还有用,真想现在就剁了他那只手。

    出东宫时,燕熹的步伐越来越快,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也用力的很,疼的她有些难以忍受,但是看他阴沉的可怕的脸色,尤辜雪生怕火上浇油,就闭嘴不语。

    冬天的夜晚来的比其他的季节都要快,虽然皇宫有灯笼,可是萤烛之光,哪里能和电灯泡媲美,视线仍旧不清晰,过往的宫女太监都只看到两个行色匆匆的人往前赶,速度还挺快,夜色又黑,倒是没怎么看的清脸。

    尤辜雪疼的招架不住,想缩回自己的手臂,可身处皇宫,不好与他争吵,所以出口的话是有商有量的。

    “燕明夷,你等一下,我有点疼,你先放手,我自己会走。”

    燕熹并不回头,脚步也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有丝毫的停顿,尤辜雪三步作两步,一路小跑跟上他,没一会就跑的气喘吁吁的,额头上也渗出了些许细微的汗珠,暴露在这冷空气里,有些许微凉。

    余旧在宫门口驾着马车等候多时了,瞥眼间就看见了面色冰冷的东家和他身后跑的急促的尤辜雪,那帽翅随着她的步伐,抖个不停,煞是好玩。

    看见他的马车,又让她有些不好的预感,尤辜雪的后背一凉,脚步往后扽着,就是不愿意走:“你放手!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家睡觉了。”

    燕熹弯腰抄手到她的腿弯下,微微用力就把人抱了起来,上了自家的马车。

    “我给你助眠。”

    车帷在尤辜雪的挣扎声里落下,余旧双脚如同在钉在了地上,耳根红了个透,东家说的那都是什么浑话啊?

    还公然在皇宫门口把人抱走了,尽管是夜晚,也没有这么明目张胆掳人的吧?

    缓了一会心情,余旧尴尬的坐回了马车,一扬马鞭。

    马车突然的奔跑,促使挣扎脱身的尤辜雪刚起身,就又重新的跌了回去,燕熹自觉的接住了她,似乎很满意她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掌心贴上她的后腰,把人摁向自己。

    尤辜雪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种跨坐在他身上的姿势,先前在东宫里的焦灼感一扫而光,眼下除了羞愤还是羞愤。

    燕熹的身高足够,纵使坐下来,只要微微仰头就可以与她平视,大掌箍住她的后脖,逼近自己,熟悉的沉水香味和他的气息缠绕,如鬼魅一般将她包裹。

    “阿雪,我仁慈,多给了你十个月的时间去完成你的承诺,你凭心而论,我对你不好吗?”

    尤辜雪语塞了,说实话,他对她的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说好也不是特别的好,总是夹杂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里面,可是说不好吧,确实也帮了她不少。

    “就……就那样吧……”

    燕熹的眸中立刻蒙上一层愠色,他的手臂倏地用力,再度把人勒向自己,眯起眼眸,语气里满是威胁:“你说什么?”

    他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心机深沉,做事算计讲究利益,手上沾满了血腥,但是自从见到尤辜雪后,他把自己人性里,那些仅存不多的善意全部给了她,就得到她一句就那样?

    尤辜雪的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吻过那么几次过后,她对他眼底的某些情绪也算是熟悉了一些,而且她发现,这人在某些事上,惯会使用温水煮青蛙这一招,他在这种事上其实算不得多粗暴,但是她也跑不掉。

    危险的气息越来越重,她慌忙扭头改口:“好得很,好极了,你对我好极了,简直好极了!”

    她的回答疏解了他心头的郁气,燕熹的眉头舒展开来,带着薄茧的指腹慢慢的摩挲着她的后脖颈,引起她脊椎的一阵异样感。

    “那你为何要找太子帮忙,不找我?”

    放置于他胸膛处的手紧张的握拳,尤辜雪不敢与他对视,生怕暴露自己羞赧的怯懦,可是扭头而露出的耳尖,却粉的深。

    “你能怎么帮我?”

    她自己都查不到崔仲儒的任何破绽,那老东西心思缜密,老奸巨猾的,他还能怎么做?

    马车内没有烛火,却也至于什么也看不见,借着透进来的月光,依稀能分辨出她羞涩又不自在的模样,怀中的这抹绯红色的官服,轻轻一掌便可以被他揽尽。

    穿这种颜色官服的人不止她一个,却从未有人穿的如她一般,好看。

    好看到让人想撕了它。

    炽热的呼吸陡然间袭上她小巧的耳垂,她的身子微微一颤,缩起脖子就要躲,却有另一只手来的更快,撑住她右侧的脖子,不让她低头。

    “只要你愿意,我今夜就可以把崔仲儒的头割下来,给你当花瓶,做酒樽,随你乐意。”滚烫的唇瓣贴着她的耳畔,引起阵阵酥麻,吐出的话却叫人不寒而栗,“他死了,把罪名扣在他的头上,一劳永逸,你又何必查的这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