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第2页)
虽然盛怀宁只在江南呆了一年,但徐家显然也很念着她,得了信二话不说把林城主的事情都告知她,还怕她有困难附带了信物。
“徐家对沅沅很好。”
谢离凑过来看到,也勾唇笑了一声。
盛怀宁收了信,将信物一并拿着,微微颔首。
“旁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谢离点头。
他们去辙城这一趟,也不过是为了看着魏谆入陷阱去见河盗头目。
盛怀宁随之着人喊了盛之珩去临江楼。
盛之珩接了她手中的名单,明白她的意思。
“宁宁放心,这些人就交给我,我定会把他们和魏宫背后的联系,以及端倪把柄都揪出来。”
盛之珩办事一向沉稳可靠,盛怀宁点头放下心来。
“带着这个去,秦副将会听你差遣。”
盛之珩又从衣袖里递出来一块玉佩。
“好。”
“路上万要小心。”
“白世子放心。”
谢离站在她身侧,稍稍朝盛之珩颔首。
时间赶得急,他们也没多停留,与盛之珩告别后,二人骑马,悄无声息离开了京城。
赶到辙城的时候已经快到了晚上,韩将军一早得了信,在城门口将二人接过去。
事情发生后,城主府一直闭门不开,前些天好不容易避开所有人的注意往京城传了信,魏谆却迟迟不给他回话,城主自然心急如焚。
而辙城内的百姓就着这件事沸沸扬扬探讨着,每日都有人往城主府门前丢烂叶子,扬声怒骂痛哭着,一边又急切地等河盗被韩将军抓住。
辙城的事情大多落在了副城主手中,他整日深居简出,除了公务之外也少和韩将军接触。
“那魏谆呢?”
“属下惭愧,如今尚且不知道他来了辙城之后去了何处。”
韩将军摇头。
想来是魏谆到了辙城,听见韩将军散发的流言,以为除了河盗头目之外的所有人都已经被抓住,而城主府又被人盯得紧,所以暂且藏在了暗处,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去见他们。
“无妨。”
却见盛怀宁一摇头,眼珠转了转道。
“我倒有个办法,能试试把魏谆引出来。”
既然魏谆在等机会,那自己就主动给他这个机会。
盛怀宁道。
“城主府……”
“殿下,林副城主来了。”
韩将军的声音打断她的话。
而此时辙城一个偏僻角落里。
魏谆正焦灼地等待着暗卫的来信。
他来辙城的第一日,本来就打算去见城主的。
可城主府外守卫森严,他和城主联系不上,转头想去西边见河盗头子的时候,又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在城主和河盗头子的来信中,都将辙城的情况说的很是严重,可他来了之后却嗅到一丝不明不白的味道。
有阴谋。
韩将军明明还搜捕着河盗,却对外宣扬河盗尽数已经落网,河盗头子的信一向是通过城主府传到上京的,这次却直接越过了他递给自己,实在古怪。
魏谆转头想出去的时候,才又发现辙城内的守卫一日比一日更严,想出去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来都来了,若说无功而返魏谆自然也不愿,他压下心中的古怪,又着暗卫去城主府探了消息。
不管如何,在去见河盗头子之前,他一定要见一次城主。
夜色更浓,卷着冬日的寒风吹过,给漆黑的夜幕裹上一层诡谲的色彩。
“盛小姐。”
林城主从屋外走进来,当先看到屋子里的两个人。
他三十上下,精神奕奕。
盛怀宁也有些讶然他走进来竟然先与自己打了招呼。
“副城主。”
本身几人都以为他是来找韩将军的,谢离带了盛怀宁要往屏风后去,谁知道二人还没走,他就已经从屋外过来了。
“我今日来,恰好为见盛小姐一面。”
“林城主知道我入辙城了?”
盛怀宁这下更是惊讶。
“昨日徐家来了信,说近日有个干女儿要来,托我照拂一二。”
何况如今城主府闭门不开,大事小事都在他这管着,韩将军亲自去城门外接了人,自然瞒不过他。
这林城主能在魏谆要下死手追捕的时候躲过,还平平安安做了四年副城主,果然心思手腕都让人侧目。
盛怀宁眸光动了动,道。
“您今日来,有何指教。”
她当然看出这人不是为了和她打个招呼才来的。
“烦请二位屏退左右。”
他继而道。
剩下的人都退出去,屋子里只剩下谢离他们三个人,几人落座,林副城主也没寒暄。
“盛小姐与太子今日来,是为河盗的事吧。”
“嗯。”
谢离微微点头。
“我对旁的事情也不多问,唯有一点,今天来是想和盛小姐合作。”
合作?
盛怀宁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手腕。
“您二位来此,既然是为了河盗,想必也是要拉城主下马的,城主的背后是京城的魏大人,盛小姐和魏大人结怨颇深,我斗胆一猜,是因为魏大人,才有了今天的这件事,可对?”
盛怀宁陡然掀起眼皮,一双眼里泛出几分凌厉之色。
她是第一次见这位林城主,话里话外还不到三句,来意已经被他猜了一半。
而自己对面前的这个人,几乎一无所知。
实在棘手。
“您不必提防我,我若是有心做什么,早就巴结魏宫了,也不至于在今日来此和您在这说话。”
林副城主又开口。
盛怀宁依旧没说话。
“林家上下被魏宫打压,若非我有几分本事,活不到今日。
城主在任,愚弄百姓,赋税沉疴,昏庸无度,我也一样厌恶。”
愚弄百姓?
“河盗的事……”
盛怀宁试探着开口。
“我早就知道不是神佛。”
他苦笑了一声。
知道是城主府和魏宫的把戏,却为了一家上下的命不得不把事情隐藏。
如今好不容易有人要趁着这件事把他们揪出来了,他自然求之不得。
“所以林副城主找我做什么?”
“盛小姐有本事将此骗局揭破,是对辙城百姓的造福,林某只求一句,您抓到河盗头目之时,他手下那个副头子,能否交与林某处理?”
“为何?”
“家仇。”
他淡声落下一句。
“林某的妻子,死在他手中,三年前。”
所以河盗的事情被揭发的时候,他就开始火速派人去找这两个头目。
然而找了这么多天,都没有丝毫进展。
直到盛怀宁要来。
他早就猜到河盗的事情有人在背后推送,到韩将军来,再到他去接人,自己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
加上昨日江南来信,他才决定孤注一掷,要来一趟。
“吾妻死于他手,三年来林某日日夜夜不得安眠,然为顾全家族,不能轻易报仇,如今有机会,林某想抓住。”
他想自己处理副头子并非难事,只要盛怀宁点头,到时候悄然把人给他,再对外宣称不小心死了。
“只是如此?”
盛怀宁看到他淡然的眼中骤然迸发出几分恨意。
“只是如此。”
这并非是难事,但盛怀宁第一次见他,又被他如此剖析目的,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那林城主,能给我什么?”
林城主从袖中拿出来一块令牌。
“林某手下三千暗卫,任凭盛小姐差遣,林某答应盛小姐一个条件,他人若有需要,林某愿为盛小姐赴汤蹈火。”
“这些都是空假。”
盛怀宁冷静地看着他。
三千暗卫到她手里如今也做不了什么,条件更是虚无,改日他翻脸不认人,自然也没什么用。
“盛小姐,是想引魏大人去城主府见他一面,继而引他去见河盗头子,可对?”
盛怀宁瞳孔一缩,没想到面前的人观察如此细致,心思缜密,又步步紧逼。
“我能配合盛小姐把人引过去。
也能在盛小姐要拆穿他的时候,带着辙城一半的百姓,去做人证。
包括我自己,也是盛小姐的人证。”
百姓。
这个话实在是个诱人的条件。
若是魏谆城主被发现和头目在一起,他们背后的阴谋全然崩盘,这一幕被百姓看到,那后面的一切都不需要再操控了。
百姓的怒火不是人为能压制处理的。
她也能从这件事里全身而退。
“再加上这块令牌。”
他又把东西递出去,语气平淡,却又像是诱导一样。
“我只要副头目的命。”
“林城主很聪明。”
盛怀宁定定看了他片刻,道。
“比不上盛小姐聪明。”
他在辙城这么多年,没这样的勇气和本事去策划这一场,他是个懦夫,却又想在这个机会摆在面前的时候,孤注一掷赌上所有去报仇。
“如何?”
林城主又看了她一眼。
“合作愉快,林城主。”
盛怀宁低敛了一下眉眼,轻声开口。
“那盛小姐打算如何做这件事?”
“很简单,他要去见城主,我们主动让他去见就是了。”
“可他若去见了城主,意识到这场算计,打算离开怎么办?”
谢离并着两根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深思熟虑地道。
“宁宁,只有死人嘴里才不会吐出真话。”
言下之意,城主活着的时候去见魏谆,凭魏谆的谨慎,这件事多半是瞒不住的。
“不。”
却见盛怀宁摇摇头。
“活人嘴里也能吐出假话。”
她眼珠转了转,目光流转,道。
“想办法干扰他的认知就可以了。”
直等半个多时辰后,几人商议完,林城主才从屋子里离去。
此时外面天色已经全然暗了下来,冬日的风呼啸着吹过来,盛怀宁站在廊下,看着不远处的一处池塘,忽然捡了一块石子扔过去。
砸在水面,砸出点点涟漪。
而她听着耳边的风,看浓稠的夜色翻滚着黑雾,几乎要把整个辙城吞噬掉。
越是平静,越是压抑,越是风雨欲来。
她忽然笑了一声。
“魏谆,这一局,到了收尾的时候了。”
鱼要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