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第2页)
才刚走到门边,宫女疾步走过来道。
“殿下。”
她的声音略大了些,软榻边的人眉头轻轻皱起来,似乎是被惊动了,谢离朝她微一摇头,带着宫女往一侧走。
“怎么了?”
宫女低着头道。
“方才前面传话过来,说冬宴快结束了,皇上打算宴席过后来这看您。”
来看他?
谢离微一扬眉,已经猜到了谢癸是什么意图。
他抱病在床,谢癸自然怀疑这“病”到底是不是真的,也想试探昨日那场刺杀如何,他有没有察觉到什么,所以打算“亲自”来一趟东宫。
可谢离并不想在今夜这么好心情时候和谢癸试探拉扯,他抿唇想了片刻,道。
“待会若是皇上来了,就说今夜孤并未入宫。”
反正他今夜出来的时候也不曾惊动别人,本只是想来找到盛怀宁就离开的,谁料想盛怀宁一路扯着他来了东宫。
东宫一行本就是意料之外的事。
宫女有些讶然地擡起头。
“那您……”
“孤这会就回太子府了。”
话落,谢离擡步走回屋内。
盛怀宁依旧在软榻上睡着,炭火燃的正旺,屋内温暖,他等身上的寒气散尽了,才走上前抱了她。
她睡着,谢离也没想把她惊动醒,索性就这么一段路,此时人都在冬宴上,来往的宫人不多,也没人瞧得见,谢离打定了主意,抱着她往外走。
披风将她整个人都裹在里面,谢离把她包的严严实实,就算外面寒风肆虐,也没让她感受到一点冷风。
盛怀宁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清香,往他怀里缩了缩,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继续睡着。
谢离嘴角勾起点笑意,又落了个吻在她眉心。
此时雪已经停了,他抱着她一路往前走。
路上果真如他所想的那样,只有寥寥几个人,大多行色匆匆,端着手中的东西往冬宴的地方去,遇见谢离了也只匆匆低头行礼,便又继续往前走,没人在意他怀中抱着的人。
谢离抱着她一路过了转角,梅花树随风扯着,映出影影绰绰的两个人影,谢离本以为又是宫人,谁知道一转头,这动静惊动了对面的两个人,他们也跟着看过来。
三个人六目相对,谢离看着眼前的盛相与皇后,顿时脑中一白。
他心头一跳,勉强镇定下来,语气自然地喊了一句。
“盛相,皇后娘娘。”
盛相与皇后见了他显然也有几分惊讶,皇后轻轻对他颔首过,谢离刚要趁着时间抱着怀里的盛怀宁离开,就听见皇后问他。
“殿下从那边过来,可见到阿宁了?”
盛怀宁不是派暗卫给燕筠说过了吗?
奇怪的想法刚浮现,又听见皇后说。
“本宫与盛相一同在这议事,刚才宫女回来说阿宁自出去醒酒就没再回去了,一时有些担心。”
虽然知道盛怀宁武功高强,就算自己在外面也不会出什么事,但冬日天寒,皇后到底忧心。
是以如今遇见了谢离,瞧见他来的方向,才打算问上一句。
谢离这才了然。
想来是暗卫和燕筠说了,燕筠却忘记告诉了皇后。
他倒是知道人去了哪,可面前站着盛怀宁的父亲和姑母,是顶顶嫡亲的亲人,皇后重规矩盛相有些古板,要是给他们看到了自己没名没分地抱着他们的掌上明珠,这日后还不得对他有几分偏见?
谢离眼珠转了转,有些为难。
想起上次长街,因为他带着盛怀宁出来回去的晚了些,江敛就对他黑了好几日脸色,如今这整个盛家就盛之珩对他有几分好感,这一转头要是先在未来岳丈的心里留了不好的印象,可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这,谢离不动声色地抱紧了怀里的人,道。
“方才孤在那边看到盛小姐似乎是回去了,盛相与娘娘不必担心。”
“那就好。”
皇后放下心来,谢离松了口气,见这两个人都没多留意他怀里抱着的人,当即说。
“既然如此,若是无事,孤就先离开了。”
直到走的前一刻,盛怀宁还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怀里,谢离侥幸地想,还好她没说话,不然要是给面前这两位看到了自己抱着他们家的女儿还撒谎,那他以后的日子才是真不好过。
他胆战心惊地庆幸着,见皇后点了头,顿时擡步往外走。
与盛相错身离开的刹那,怀里的人迷迷糊糊出声。
“你去哪,谢离。”
咯噔一声,谢离停住了步子,与此同时,盛相与皇后俱是惊讶地看了过来。
“宁宁?”
盛相探究的目光落在他怀里,待及看到披风下露出一点熟悉的衣角,想到谢离这怀中抱着的是他的女儿,方才还“撒谎”说见盛怀宁往一旁去了,顿时脸色黑了个彻底。
“太子殿下,如今这是……怎么回事?”
熟悉的声音响在耳侧,盛怀宁一个激灵醒了神,发觉自己被谢离抱在怀里,而对面站着的是她父亲与姑母,登时眼前一黑,攥紧了谢离的衣袖。
谢离默了片刻,极诚恳又熟练地认错。
“盛相莫生气,都是孤的错。”
一刻钟后,二人整了衣衫,规规矩矩地站在梅花树下。
盛怀宁绞尽脑汁地想着说辞,又觉得心中有些心虚。
她心虚什么呢?
不就是来东宫照顾一下病人吗?
这个念头一浮现出脑海里,她莫名挺直了腰杆。
“爹,今日纯属意外。”
她张口就开始胡诌。
“殿下身上伤了,我出来醒酒遇见殿下,就照顾着他去了东宫,后来我睡着了,殿下怕您和嫂嫂担心我,又怕扰了我清梦,才打算将我送回盛家,前面都备好了马车了。”
送人出来需要抱着?
盛相往昔最信这个女儿口中说的话,今天却觉得这话中哪哪都是漏洞。
何况自家女儿口口声声说和太子是合作,怎么这合作越走越近不说,甚至还越来越亲密,这么一段路能让太子心疼的不舍得她走一步,而非要任劳任怨亲力亲为抱着她来?
他对自家女儿都不会心疼到这个地步。
盛相忽然觉得他是该重新审视谢离与盛怀宁的关系了。
但谢离在,他也没对女儿过多苛责,只语气不善地道。
“殿下天潢贵胄,宁宁该知礼仪懂规矩,爹知道你担心殿下,但去东宫一趟的功夫,怎么还能睡着了?”
谢离自然不愿让盛怀宁被责备,本身就是他做错的事。
于是他再度开口道。
“盛相,是孤劳动着盛小姐累着了,她才想着小睡一会,若要论及对错,是孤不该让盛小姐相送至东宫。”
盛相语塞了一下,擡头认真看了一眼谢离,有些讶然。
往昔何曾见谢离如此谦逊?
他主动揽了错,盛相面色好了些,但想起方才这人“撒谎”骗他们说盛怀宁离开了,还是有些微词。
“殿下……”
“还有刚才的话,是孤不对。”
谢离似乎猜到他要说的话,主动开口解释。
“宫中人多口杂,孤怕被人听去了话,才一时情急骗了盛相与娘娘,本想等离开后派暗卫过来与二位说明的。”
原来太子竟然考虑如此周到?
盛相心中的不满散去了些,又听见谢离说。
“但此事的确是孤考虑不周到,若盛相要怪,无需怪盛小姐,孤与盛相赔罪就是。”
“殿下言重了。”
盛相当即拱手。
他揽了错,见盛相面色好了些,似乎也没多少不满,眼珠转了转,又继续开口。
“今日孤入宫的时候起了高热,在外面险些昏倒过去,若不是碰见盛小姐,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装病示弱的本事才在盛怀宁面前演过,谢离信手拈来,见盛相面色有几分动容,他仿若不经意地咳嗽了两声。
“孤方才不说出真相,亦有其二的原因,是怕盛相知道盛小姐因为这些‘小事’耽误回程时间而心有生气,实在不忍盛小姐如此心善知礼的人被盛相苛责,才一时出此下策。”
“哪里哪里,殿下的病如何算得上小事,阿宁做的极对。”
盛相连连摆手。
“盛相实在宽厚又周到,难怪孤见盛小姐的第一眼,就觉得盛小姐也如此聪明灵动,知礼善良,原是盛相言传身教,孤实在受教了。”
谢离把自己的姿态放的低,又口口声声夸赞盛怀宁与盛相,盛相被他这句话恭维着,一向老古板的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来时的不满尽数消散,他道。
“哪有,殿下过赞了。”
“孤此话绝不夸大,盛小姐兰质蕙心,貌美灵动,礼仪与教养都是上京世家里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孤猜想就是盛相与夫人教的很好。”
这一句连盛夫人也跟着夸进去了,为人父母最骄傲自家孩子的好,盛怀宁在盛相眼中亦是独一份的骄傲,登时他带着几分炫耀的语气道。
“阿宁这孩子的确自小懂事,像个贵女的样子……”
他滔滔不绝地夸着自家女儿,全然忘了来时对谢离的不满,甚至滋生出几分对这位太子的欣赏与高兴。
而谢离听了这句话,于暗色之中,悄然勾了一下盛怀宁的手心。
痒意跟着拂过来,他们的小动作没被沉浸在自家女儿好的盛相发现,盛怀宁回头,看见谢离眉梢处都透着几分自得,与她启唇用唇语道。
“盛相说的极对,宁宁独一份好。”
ps:谢离:尽在掌握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