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
盛怀宁眼神微微躲闪了一下,避开他的注视。
“谢子瑾,你总喜欢问一些无趣的问题。”
无趣?
这太生硬转移话题的举止被谢离收之眼底,他轻笑了一声,与盛怀宁开口。
“无趣吗?”
那一双桃花眼中溢出几分细碎的光,直直看进她的眼底。
“宁宁,是无趣……还是你不想回答?”
盛怀宁抿着唇不语。
须臾,垂在一侧的手晃过几分暖意,谢离拉着她的手微微动了动,张开她的指尖,与她十指相扣。
“不想说便不说了,我不逼你。”
盛怀宁缩了一下手指,听见他如是说。
她眼中闪过几分讶然,本就做好了被谢离剖根问底的准备,没想到他竟然不再问了。
“好奇为何?”
谢离像是洞悉她的想法一样,开口。
她迟疑了一下。
谢离捏着她的手指把玩着,一字一句地道。
“我不想逼迫我喜欢的人,没什么其他原因。”
见没见过不重要,是不是在温城见过他更不重要,谢离见她迟疑着,就总想起自己当时在江南临行前,逼着她要一个答案,后来把人逼跑了的事。
所以如今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他不想再逼着盛怀宁说。
这句话中的“喜欢的人”四个字让盛怀宁一怔,随即耳侧闪过几分飞红,她从谢离手中缩回手,嘀咕着。
“乱讲什么。”
谢离眼中溢出几分笑意,知晓她脸皮薄,也没接着调侃。
棠苒接了她的玉佩,晚间就见到了夏侯爷的公子。
她对夏侯爷的样貌记的深切,所以一见了夏公子就认出来了人。
她生得一副漂亮的样子,随意从夏公子跟前走过一遍,就很轻易地让夏公子注意到了她。
晚间,辅国公照例来听她的曲子,在她的屋子里瞧见这块玉佩。
一听是夏侯爷的公子送来的,辅国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两天朝堂上闹得腥风血雨,魏谆这个奸臣的手下就数夏侯爷最厉害,明里暗里没少给他使绊子,这一转眼,夏家的儿子又来跟他抢一个人。
辅国公眼中闪过几分阴鸷,但当着棠苒的面,他要装出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也没表露出几分不满,只装作不经意地问。
“他近些天很常来?”
棠苒照着盛怀宁吩咐过的话说。
“来过几日。”
都送来了玉佩,难道是知道了他这几天常来听曲?
不然这这么多女人,为什么偏生要给棠苒送玉佩?
辅国公心中越发不悦起来。
这与挑衅有什么区别?
夏家养了个喜欢流连风尘也不安分的儿子,还真是跟他那个爹如出一辙。
想到这,辅国公冷哼一声,神色越发阴鸷。
棠苒将他的反应收之眼底,眼中闪过几分暗色,继而低头抚着自己的曲子。
转头辅国公走了之后,夏公子就带着那么一帮狐朋狗友又来了柳阁晃悠,棠苒“有意无意”地在他面前晃过几天,自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本就是爱美人的人,见了棠苒这般绝色更是嚷嚷着要美人来“伺候”,柳娘出面说了她卖艺不卖身的规矩之后,夏公子皱着眉头,轻蔑地看她一眼。
“那也罢,弹个曲子给本公子听吧。”
于是这一来一往,前后几天不到的功夫,前脚辅国公听罢曲子离开,后脚夏公子就带了自己的狐朋狗友来这找棠苒。
棠苒按着盛怀宁的吩咐,有意无意地在辅国公面前“抱怨”着夏公子打扰她,甚至私下朝她打探着辅国公的行踪。
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青楼女子,辅国公自不会以为她有什么别的心思,听了她的话,更深信不疑夏公子是故意与他作对,故意接近棠苒来打探他的消息。
难道是朝堂上的算计夏家还觉得不够,想从一个青楼女子身上得到他什么消息?
辅国公不屑地冷哼一声。
他一向自负又要强,不然也不会为了一个不卖身的女子日日流连在青楼等着她松口要自己给她赎身的那一日,在他看来是他的东西,那必定就要是他的。
如今夏公子意图跟他抢一个人就罢了,竟然还想打探他的消息?
那他偏就要夏家的如意算盘落个空,要夏公子在他面前抢不过人处处低他一头。
辅国公如是想着,为免夏公子先他一步夺走佳人心,往棠苒处来的更多。偶有的几次与夏公子撞上对面,二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唇枪舌战谁也不让着谁。
“宁公子,那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办?”
两人看中了一个姑娘的事在这闹得沸沸扬扬的,成了青楼人茶余饭后的谈笑话,于是就开始有人押注,说夏家与辅国公府朝堂上针锋相对的两个府上,如今这棠苒姑娘这么个冷美人摆在这,谁能先夺走佳人芳心。
这背后自有盛怀宁的推波助澜。
“这些天你多与夏公子来往着。”
盛怀宁将这几日青楼里的风言风语听了个全,思忖着开口。
玉面郎君以扇掩面,只露出一双锐利清澈的眸子,棠苒对上她的视线,须臾又匆匆地躲开,蹙眉定神道。
“可前脚才和辅国公说过这些话,转头就和夏公子来往,岂不是……”
岂不是容易让辅国公觉得她本就是虚伪假性的人,怀疑她起初与他说过的话都是假的。
“他不会。”
盛怀宁笃定地说。
“如今你们的事情在青楼可算得上一桩风流韵事,他在朝堂上和夏侯爷针锋相对,对夏侯爷的儿子更是恨之入骨,他又是个自负的人,样样要争最好,要抢面子,为了旁人的押注和赢面,只会更想着证明自己能先夺下佳人芳心。”
一个男人,不把后宅的女人放在眼里,不会怀疑棠苒是个有心计的女人,就不会想着棠苒前几天在骗他。
玉佩的事来的那么突兀,他都没起什么疑心,无非是死对头夏家公子这几个字和他那点自负蒙蔽了他,那如今有流言推动,夏公子又是真日日出入棠苒的屋子,他就更不会有疑心了。
“青楼的人都看着,其中不乏他朝堂上的同僚,他为了争面子只会想着怎么赢了夏公子,将你的心夺走,而不会计较这后面的种种。”
棠苒和夏公子走得近了,他自以为在自己掌控中的走向偏了,就慌了,就会更在意棠苒,更记恨夏公子。
盛怀宁微微阖了眼。
“你就按着我的话去做就是。”
棠苒低着头应了声。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棠苒更和夏公子离得近了,今日与夏公子一同作画弹曲,明日夏公子邀约棠苒去游湖她也答应了,青楼里的人最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说就算辅国公是那个先来的人,如今也比不上更年轻俊朗的夏公子更得佳人喜欢。
辅国公听了流言和调侃,顿时觉得脸上无光,狠狠把桌子上的东西一扫而空。
这个夏家的贱人!
辅国公心中气急败坏,更恨此时让他丢面子的夏公子,他先入为主地觉得这是夏家人的挑衅,如今挑衅都犯到脸上了,辅国公更觉得自己不能容忍。
“这些天青楼里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外人都传闻我要输给一个黄口小儿,我又岂能真的认输?”
不然日后在朝堂上,岂不是更要被夏家嘲笑连个女人都抢不走?
辅国公觉得自己不能认输,非但不能输,还要把夏公子狠狠踩到脚下嘲笑。
怒气与对夏家的痛恨之下,辅国公更往青楼跑的勤快了。
不过就是个女人,他再多费点心思,还能抢不来人?
不管怎么样不能输给夏家人!
辅国公的一举一动,都被盛怀宁安排的暗卫一句不漏地回禀了过去。
得了消息,她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
“果然。”
“什么果然?”
谢离与她一起坐在临江楼的雅阁里,闻言扬眉问了她一句。
“一个自大狂妄,把脸面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人,比我想象中还要容易上钩。”
平心而论,辅国公真的在意棠苒吗?
听了曲子转头就能忘的人,说是有几分上心约摸是有的,但对他来说无非也是个女人,最后得不到便也罢了。
但有了夏公子就不一样了。
他得不到的人被死对头的儿子得到,还要被全京城的人耻笑,辅国公自然不愿意。
盛怀宁眼中闪过几分讥诮。
“宁宁对人心把控一向厉害。”
谢离是见着她这几日如何操纵着青楼的流言,如何用一个玉佩勾起了辅国公对夏公子更不满,又如何用舆论引着辅国公去争抢棠苒。
谢离摩挲着茶盏,看向她的目光中也不免有些惊叹。
“并非是人心容易把握,而是辅国公这样自大狂妄的人,更容易被人摸透心思。”
盛怀宁淡声说道。
古往今来男人大多爱面子爱美人,两相加叠之下,再加上“死对头”这三个字,就足够引辅国公走进陷阱了。
“若他不去青楼,这一招还不知道用在哪最合适。”
可惜了,辅国公也免不了要去烟花巷子消遣。
谈及辅国公,谢离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轻轻啧了一声。
“辅国公家中只有一位妻室,是早年陪着他打拼上来的人,当时辅国公高中,对着满京城人的面,许下承诺说一辈子不纳妾。”
到最后往烟柳巷子跑就算了,转头把承诺忘的一干二净,为了“面子”争那一口气,把这点风流韵事闹得上京皆知。
盛怀宁眉梢一动,又掠过几分讥诮。
“上京权贵大多如此,说是能守着人过一辈子,又有几个真心做到的。”
公主下嫁仍免不得要管着驸马养外室,寻常人家里,她见过太多宠妾灭妻,三妻四妾的人了。
“宁宁不相信有这样的人?”
谢离听了她的语气,眉梢微动,问她道。
“事实就摆在面前,不是我信与不信……”
“那若我与其他人都不一样呢?”
谢离打断她的话道。
盛怀宁敛下眼。
“我不信三妻四妾是每个人都会有的事,亦只想与一个人在一起,我如果这样说,宁宁相信吗?”
他只想与盛怀宁在一起罢了,一年前如此一年后如是。
谢离眼中掠过几分认真,看向她道。
他说的话实在太意有所指,盛怀宁垂落的眼睫遮住眼中的神色,忽然心中跳了一下。
搁在桌案上的手背上蓦然覆过来温热的大掌,谢离倾了身子,身上的玉佩磕在桌角,泠泠地晃出响声,在盛怀宁还没回过神的时候,谢离已经逼近了过来,灼热的气息跟着凑近,他对上盛怀宁的视线,又问了一句。
“宁宁相信吗?”
不过随口说的一句话,盛怀宁被他如此认真的神色弄的心中慌张了一下,别开手往后退开半步,匆匆说道。
“我开玩笑的。”
“我认真的。”
谢离的话与她的撞在一起,声音掷地有声,一步步跟着走过来,刚要又问她,忽然一旁闪过来一个暗卫,硬生生打破这个氛围。
“小姐,柳阁来消息请您过去一趟,说棠苒小姐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