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菁 作品

第61章(第2页)

正是慌神不知道怎么处理的时候,谢离说了后半句话。

谢离实在太聪明,他步步紧逼要她承认自己是徐沅,要她面对,偏生又在她觉得太紧绷的时候告诉她,自己所求并非是她要在此时给出答案,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愿望。

要她在将来想起来的时候,不会躲避他。

他掌握着一个最合适的尺度,这个尺度足够逼出他要的答案,但又绝对不会让她觉得不舒服,甚至盛怀宁听了这些话,回想起零碎的记忆,和落在耳侧那只滚烫炙热的手的温度,一时只觉得恍惚。

“行吗?盛怀宁。”

谢离又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声音响在耳侧,一时连屋外的风都止住,盛怀宁擡起头,望进谢离眼底。

那眼中并无往日她见过的算计,沉暗,试探,反倒尽是小心翼翼,与浓烈的,她零碎记忆里的谢子瑾眼中一样的感情。

她眸光动了动,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落下一句。

“好。”

至谢离从喉咙间溢出一点笑声,盛怀宁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但她并未后悔,只轻轻抿了抿唇,想躲开谢离的动作。

那摩挲在耳侧的动作太轻,晃的她心尖都痒痒的。

只她刚要动,谢离已经主动松开了手。

“抱歉,方才一时情急。”

他话说的坦荡,盛怀宁自也不能说什么。

“所以我当时在江南……与现在很不一样吗?”

她忽然出声,若有所思地问谢离。

谢离看着她,眼中闪过几分回忆,须臾笑了一声道。

“有些差别,但并不大。”

盛怀宁的稳重是经历了盛之珩出事,盛家被污蔑暗算之后才变成这么一副样子的,那日醉酒之后她说过的话,和这么多天的相处中,让谢离知道她到底有多念着江南的那段日子。

她是爱那时候的“徐沅”和江南的。

所以谢离怎么舍得说些别的让她不高兴。

他说。

“是个喜欢行侠仗义,灵动活泼,但又一根筋的人。”

盛怀宁瞥过去一眼,从他话中听出几分揶揄。

“谢子瑾。”

她蹙眉出声抱怨。

哪有这样形容人一根筋的。

她知道谢离在隐喻当时,青楼之中二人第一次遇见的场景。

只那时候她才到江南没多久,正是爱动活泼的时候,好不容易行侠仗义一次还被谢离当成是来青楼找小倌的,自然心中不满,气急之下要自证清白。

温软的话自她口中说出,带了几分熟稔的抱怨,于盛怀宁身上越发窥见得到当时徐沅的影子。

谢离笑了一声,须臾又正色道。

“其实是个很聪明又有趣的小姑娘。”

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在江南青楼第一次见了她,就对这人印象深刻。

盛怀宁清了清嗓子,强自镇定下来,只恍若没听见他这句话。

“所以当时你是用了易容术,换了一张脸去的江南?”

知道她面皮薄,如今刚相认,谢离也未敢继续调侃下去,反倒出声问她。

换了一张脸,换了名字与身份,若非回来之后他凭借那点蛛丝马迹抽茧剥丝,只怕想认出她,还当真并非易事。

“是。”

听得盛怀宁承认,谢离不由得开始庆幸,幸而当时盛家出事的时候他应了江敛去傅府救她,也鬼使神差地接了她递过来的玉佩,才让二人有了交集。

想到这,他顿时又自得起来,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

盛怀宁不知道他心中到底想着什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的话说。

“你当时也是易容又换身份才去的江南,这算是扯平了。”

“那不一样。”

谢离慢条斯理地说。

“我用的好歹是真名。”

还非要和她分出个高低对错了?

盛怀宁看过去一眼。

“谢太子记这些小事倒是记得清楚。”

谢离听明白她话中意思,顿时从善如流地改口。

“不过表字知道的人少,我当时亦算不上坦诚。”

说完这句话,二人又都没忍住笑出声。

时隔一年多,竟还会在这些小事上争个对错先后。

这笑声缓和了屋内自盛之珩走后就一直有些怪异的氛围,盛怀宁眼中带着几分融融笑意,擡起头刚要说话,就见谢离坐的离她近了些,目光认真地看着她白皙的手背。

“疼吗?当时。”

盛怀宁忽然心尖一颤。

那你怎么舍得我疼呢,谢子瑾。

自己临江楼里说过的话再一次不合时宜地在脑中回想,当时醉酒后糊涂抱怨的一句,他却又放在心头记到了今天。

疼吗?

其实盛怀宁早就不记得那时候的感受,只后来在梦中她“局外”看“徐沅”蹲在红墙外无措神色的样子有些心疼。

淋漓的鲜血顺着手背滴落,实在鲜红的刺眼。

她回过神,轻轻摇头。

“早就不疼了。”

“以后不会了。”

半晌,谢离微微垂下头,哑着声音说。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气氛却并不怪异。

只等了小半刻钟的时间,盛怀宁说。

“与我讲讲江南的事吧?”

“你要听什么?”

谢离问她。

他记得的太多了,有那时的蓝雪花,有青楼的初遇,有湖心的画舫,有徐家的红墙大院,有那时青涩少年少女第一次坦明心迹,都鲜活地留在他记忆里。

“什么都好。”

反正她什么也不记得。

谢离眸光微微一顿,接着与她说起她待在徐家时候的事。

她还未恢复记忆,贸然提及二人那些浓烈的过往并不是个合适的机会,也太容易让她无措又不适应,索性谢离就讲起那时候她与自己说过的,徐家的趣事。

有徐家练剑的苦,有珍珠阁的首饰,有徐家那小孩顽劣又粘人,也有虽然严格但对她很好的徐家主,还有善良貌美的徐夫人。

谢离讲故事并不枯燥,又因为是当时的过往,她下意识为那时的记忆添上点有趣的光彩,一时听谢离说的笑弯了眉眼。

直等屋内暗下来,盛怀宁给他的回应越来越小声,谢离往后掌个灯的功夫,回头就见她倚着软榻睡了过去。

昏黄的灯光将人眉眼映的越发漂亮温和,谢离心中骤然一软,又走近过去坐下。

盛怀宁的左手垂在侧边,谢离没忍住轻轻勾了一下,与她的手扣在一起。

两只手像是天生契合一般,他的手刚好包裹住盛怀宁的手,一样修长好看。

只他看着,便又想起当时那掉在地上又飞溅起来划伤她手的玉佩。

少年第一次赌气,砸下玉佩时冲动转身离开的时候,亦没想过那道划开的伤痕,会在一年后也变成他心头的疤。

他合了手,倾了身子于手背落下个吻。

“不疼了,沅沅。”

睡梦中的盛怀宁略有些不安地动了动,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她眉宇间闪过几分痛楚和挣扎,谢离有些担心地凑过去,刚想着要不要将她叫醒,就恰好听见她喃喃的一句话。

“母后。”

ps:宁宁:想不到吧我会表演连环掉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