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页)
而最巧的是,这位侍读学士,系出周府,和江家早年有些矛盾。
这几乎是个完美的死局,和江家有仇的侍读学士,和江敛一起在翰林院交接事宜,又在只有两个人在的屋子死了。
平日里翰林院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少,可偏生那日休沐,半天只有江敛和侍读学士在。
江敛回了屋子,见了人死还没来得及喊人,屋外就有侍读学士的下人推门进来,正巧撞上这一幕。
所以无论如何,如今明面上看,江敛跟这案子是脱不了干系。
“除了侍读学士的下人呢,还有谁在,二哥,当时还有谁在……”
只要有一个人在,江敛身上的嫌疑也不是绝对的。
“没有了。”
江敛沉声摇头。
“不会的,二哥你再想想……”
盛怀宁慌了神,去抓着他的衣袖。
“宁宁……”
“盛小姐。”傅泽安的声音随之响起。
“此时已快过了子时了,本官奉命带走江二公子,不能拖太长时间。”
“你……”
“这是皇上的诏书。”
傅泽安赶在她开口之前,从袖中拿出了文书道。
这便是非要带走人了。
盛怀宁踉跄了一下,被江敛扶稳,身后侍卫走上前要押江敛,江敛拢了衣袖道。
“不必,我自会走。”
盛怀宁死死攥着衣袖,喉咙发紧地又喊了一声。
“二哥。”
江敛回过头,一时心再软了几分。
“宁宁,不怕。”
他行得正坐得端,没做过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能查到他头上。
便是真有人要算计他,他也不会在如今说些什么别的让江盛两家更担心。
江敛说罢,撩了衣袖转身离开,身后两个侍卫跟着,傅泽安见状,朝面前几人一拱手。
“盛相,江将军,江夫人,盛小姐,本官先行一步。”
“傅大人。”
盛怀宁自身后喊住他。
傅泽安回过头。
盛怀宁来时走得急,头上的簪子都歪歪斜斜地要掉下去,发丝更是凌乱,未施粉黛的面容之上掺杂了几分脆弱和担心,此时和傅泽安说话,语气更是失了平日的沉稳。
傅泽安看在眼里,一时心头有个奇怪的想法。
如此青梅竹马数十年情意,端看如今盛怀宁对江敛的担心,他也猜着谢太子那一番准备是要白费的。
她就算真是徐沅又如何?
她当真会弃了江敛选认识了半年多的谢子瑾吗?
“问话需要关几日?”
盛怀宁走下台阶,站定到傅泽安面前。
傅泽安回过神。
“此事我也不能肯定,盛小姐,你莫为难我。”
他叹了口气,终是念着和盛之珩以及江敛认识几年的份上,松了口道。
“周家那边在皇上面前闹得厉害,而且侍读学士死的蹊跷,只怕有些难缠。”
“为何如此说?有什么蹊跷?”
盛怀宁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傅泽安更压低声音说。
“是被毒死的。”
“什么毒?”
“仵作验不清楚。”
傅泽安犹豫了片刻,开口道。
“只是瞧着身上有些青紫的斑点。”
青紫的斑点……
什么毒能让仵作都验不出来?
盛怀宁脑中飞快地闪过些什么,她抿了抿唇,下定决心道。
“傅大人,不知可否……行个方便,让我明日去看一看那侍读学士的尸/体。”
“这……”
傅泽安微微蹙眉。
“尸/体仍在刑部不错,只是没有诏令,只怕不能随意让人进出,如今皇上重视得很,派了皇宫的侍卫在那看着。”
言下之意,并非他不愿行这个方便,只是皇上看得紧,他也无计可施。
“我知道了,多谢大人。”
盛怀宁敛了眼,朝傅泽安道。
傅泽安点头,刚要走,终是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江二的事,我会尽力查清楚真相,还请盛小姐多多安抚江将军和夫人。”
“这是自然。”
盛怀宁颔首,目送着傅泽安离开。
等傅泽安一走,盛怀宁回过头,见江夫人早已担心地哭倒在江将军怀里,顿时鼻尖一酸,走上前扶过江夫人。
“宁儿,宁儿,是有人想要害阿敛,一定是有人要害阿敛,这可怎么办……”
江夫人握住她的手,指尖冰凉,脸上更是挂满泪痕。
“我不会让二哥有事的,婶母。”
盛怀宁扶着江夫人安抚,垂下来的眼微微闪过几分暗色。
这一夜盛怀宁几乎是一宿没睡,至第二日一早,她连早膳都没用,就起身离开了盛府。
傅泽安没这个权力让她进去,那她就另想办法进去。
她隐约觉得侍读学士身上的毒不简单,不然不会让仵作探不出来,也不会让傅泽安如此欲言又止,更不会让……皇帝派人这样尽心把守着尸/体。
她悄无声息地到了刑部外,刚下马车,还没瞧好打算从哪堵墙进去,身后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
“盛小姐。”
盛怀宁袖中的手微微拢住,神色自若地回过头,看到来人的刹那也有几分惊讶。
“太子殿下?”
谢离不是要在京郊等几日再回京吗?
谢离像是猜得到她想说什么似的,走过来两步道。
“听闻翰林院出了事,孤来看看。”
盛怀宁抿了抿唇。
“盛小姐不进去吗?”
盛怀宁回过神刚要拒绝,谢离又轻笑一声。
“盛小姐来此,不是想看看侍读学士的尸/体吗?”
谢离精确无误地猜中她的想法,负手拾级而上。
“跟过来吧。”
能有人带着进去自然比她偷偷摸摸翻墙更好,盛怀宁只犹豫了一下,就跟在谢离身后走了进去。
傅泽安正在里面吩咐着什么,回头一见谢离和盛怀宁一同走了进来,他有些讶然地扬了扬眉,随即道。
“见过太子殿下。”
“侍读学士呢?带孤过去看看。”
谢离颔首叫了起,道。
“是。”
谢离是太子,里面的侍卫自然也不敢拦他,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屋子,正中央摆着的,就是那侍读学士的尸/体。
“去吧。”
谢离朝盛怀宁道。
盛怀宁眉心一凝,有些讶然地看了谢离一眼。
好似谢离来刑部特意往侍读学士这一趟,是为了方便她来探这人的尸/体一样。
这有些奇怪的念头只晃过一瞬,又被盛怀宁抿去。
而后她走上前,掀开了白布。
见到侍读学士的第一眼,他身上青紫的于痕就晃入盛怀宁眼帘,尽然早有准备,盛怀宁也仍是有些心惊。
她呼吸一窒,只觉心中的猜测似乎已经落定了六分,犹豫了一下,袖中的手伸出去挑侍读学士的手腕。
待及那手腕上的一抹不起眼的血痕清清楚楚地被她看到,盛怀宁唇色顿时一白,这一幕给她的冲击太大,她一夜未眠绷紧了神经,一时竟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心中的慌张和无措更是席卷上来。
她踉跄着扶住了一旁的桌案,傅泽安还没反应过来,谢离已经往前两步,轻轻扣住了她的手腕。
“盛怀宁。”
他微微蹙眉,看着盛怀宁苍白的面容和那失态的表情,一时有些奇怪。
他握着的那只手,冰凉,指尖还有些颤意,盛怀宁瑟缩了一下,不想被他看出端倪,从他手中抽出手,仓皇地夺门而出。
一出门,屋内的阴暗被驱散,她扶住了一旁的柱子,弓着身子,忽然低头干呕起来。
她低着头,眼中蒙出几分水雾,更多的竟然像是害怕。
屋内谢离疑惑的喊声和脚步声响在耳边,而盛怀宁已经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指尖被盛怀宁攥的发白,她眼前一阵阵发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红障,是红障。
当年出现在谢妍身上的毒,那只有先朝有,并且早就失传的红障,竟然在如今,措不及防地被她再一次看到。
ps:翰林院官职品级在不同朝代不太一样的,在这里是稍作参考了明朝某一时期,翰林学士为正五品,侍读学士为从五品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