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卖儿鬻女与引入歧途
王月生没有解释任何什么,而是仔细地观察起这一家人。男主人上身穿粗麻短衫,领口脱线处用麻绳胡乱扎紧,袖口磨破露出肘部,腋下因常年摩擦泛白起毛。下身穿靛蓝土布长裤,膝盖处因跪地劳作磨出两个破洞,用稻草捻成线缝补。脚下草鞋用麻绳编成,鞋底磨薄,脚趾露在外。腰间系麻绳,挂一陶制烟袋,锅底积满烟油,烟杆被火燎得焦黑。
女主人上衣穿粗布斜襟长衫,外罩补丁摞补丁的麻布坎肩,袖口用同色布条扎紧防寒。下装是灰褐色苎麻宽腿裤,裤脚扎进草鞋,脚踝处被稻草勒出红痕。褪色蓝布包头,露出几绺枯黄发丝,发间别着半截断梳。脚穿浸透盐渍的旧布鞋,估计是原来大儿子所穿,底边已磨平。
大儿子,资料上说是12岁,赤膊披一件成人穿剩的麻布褂,下身短裤露出半截光腿,脚踝被草绳捆扎防蚊虫叮咬。次子8岁,光背赤脚,肩头搭一条平日用于拾穗的破麻袋,膝盖因爬树结痂。幼女5岁,粗布肚兜,外罩露肩小褂,两条麻布裤腿用草绳系在腰间,脚趾甲缝里嵌着稻壳。
再向屋内走去,男主人紧张地让开了路。正房是兼卧室与客厅,床铺是两架竹篾编垫,铺层稻草,盖妻子将破衣烂衫剪碎缝缀的“百衲被”。一张歪斜方桌(三条腿用石块垫平),配四条树瘤疙瘩木凳,桌面划痕深可见骨。有一口木柜,抽屉卡涩,内藏粗陶碗、豁口盐罐、半截蜡烛。一只竹篾筐堆在墙角,装着破棉絮、断麻绳、缺口的菜刀。
厨房与正房连通。灶台由土坯垒成,上方悬一煮猪食用的陶罐,灶台裂缝渗出烟灰,熏得梁木焦黑。三足铁锅锈迹斑斑,木勺缺柄,陶碗缺角,盛粥时需用竹片垫底防漏。陶罐盛粗盐,掺灶灰防潮;竹筒装辣椒碎,晒干小米辣舂碎,虫蛀处用草木灰填补。盛菜用豁口木盘,喝水用陶盏,筷子为树杈削制,尖端劈裂仍凑合使用。
杂间堆放农具与余粮。曲辕犁斜倚墙角,锄头刃卷曲,镰刀刀尖崩缺,木柄被汗渍浸得发亮。陶瓮中存剩余稻谷约3石,混杂稗草,鼠咬洞眼用泥巴糊住。竹匾里晾晒着红薯干,虫蛀处用烟熏掩盖,旁堆霉变的玉米棒,雨季受潮结块。草席下压着半截铜烟锅。
好在蒙进之前来过这户人家,尚了解情况。介绍到这家现存稻谷3石(约180斤),已售6石,余粮仅够维持至腊月,人均每日不足半斤糙米。杂粮还有玉米2石,准备磨粉掺糠做饼。肉眼可见鼠患严重,仓角撒落碎粒。甘薯还有500斤,但窖藏腐烂过半,只能挖出喂猪。还有黄豆1斗,已霉变结块,只能取未坏部分磨豆浆。
家里还有一些应急储备,大概有挂在房梁的蕨菜干,用艾草熏烤防虫蛀,遇荒年可煮汤充饥。晒干成串的苦刺花,焯水去苦味后可以拌盐当配菜。萝卜切条盐腌的咸菜,缸面浮满白醭,捞出漂洗后食用。黄豆霉发酵做成豆豉,拌辣椒佐粥,蝇卵粘附用菜叶盖住。
平时这家的早餐是糙米稀粥,米少薯多,煮成清汤,就萝卜干泡软切碎的咸菜疙瘩。午餐是玉米面贴饼,土灶经常火候过头焦黑掉渣,苦刺花+苋菜拌成的野菜汤,虽然守着盐田,但盐粒吝啬如星。晚餐是红薯藤煮潲水,猪食滤渣,掺剩粥,就霉变黄豆,焯水去腥,苦味难掩。
不过马上秋收了,到时候会蒸新米,但仅蒸半锅,米粒夹生,撒辣椒面掩盖霉味。配煮芋头,土芋煮烂成糊,蘸盐巴下咽。过节的时候会将去年腊月存留的腊肉表面发霉刮去,肥肉炼油炒野菜。
农户非常缺盐。孩子们常数着盐罐里的粗盐,幻想“若能蘸着盐巴吃白米饭……”。燃料窘迫,山头和山上的树木都是大户人家的,柴火稀缺,煮饭常掺竹片,熏得米饭发黑,却舍不得喂猪。饮水很难,井水咸涩,需用陶罐熬煮沉淀,澄清后仍带土腥味。
这就是调查资料里面劳动者中尚属情况不错的自耕农的5口之家,夫妇二人+3子女,长子12岁,次子8岁,幼女5岁,没有失去劳动能力的老人,没有病患伤残。自有水田8亩,坝区中等肥力;,旱地3亩坡地,种植玉米、甘薯。有自家的住房,土木结构茅草房,三间正房(一间卧室、一间厨房、一间储物),面积约50平方米,屋顶茅草每三年需更换一次。
家产的话,水田8亩年产稻谷12石,因为是自家田地不卖的,如果租出,年收租谷约6两银子;农具有曲辕犁1张、铁锄2把、镰刀1把,都是自制或二手,价值约0.3两;牲畜是黄牛1头,耕田用,价值约1.5两;房屋土木结构茅草房重置成本约5两;生活必需品年均消耗约1两。总计约8.8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