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真相

房间里，皇帝不知道是想起什么，那眼眶突然就红得厉害，他没再去看秦凌霄，而是垂了眼，盯着桌上那摊开的纸，哽了又哽，才再次开口。

“这首诗……只有我跟你阿爹阿父，还有……你舅舅知道，这是你舅舅当年写下的诗。”

秦凌霄顿时震惊住了。

他猛地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盯着皇帝，那喉咙滚了两次，有些话差点控制不住地问了出来。

他的脑子也彻底糊了。

他差点脱口就说，这首诗不可能是他舅舅写的。

这首诗也确实不是他舅舅的，这首诗是他上辈子小时候在学校里学的，作者是谁他都忘记了，但隐约记得好像是明朝的某位诗人，所以怎么可能会是他舅舅写的诗？

难道是明朝的那位诗人也来了这里？

但不对啊，如果明朝那位写出这首诗的诗人也是能文能武的话他不可能一点都想不起来这个诗人到底叫什么名字。

“我舅舅……”秦凌霄喉咙紧了几次才迟疑着问：“他……是个怎样的人？”

“他啊……”

皇帝转过身去，微垂的眼睑似乎陷入了回忆：“他是个嚣张跋扈的人。”

秦凌霄：“……”

没……搞错？

嚣张跋扈？

确实是嚣张跋扈。

回忆往昔，皇帝的眼里也不禁带了笑意。

焰陵王确实嚣张，他十二岁开始跟着老南郡王驰车沙场，十四岁就开始屡建奇功，十五岁组建了自己的麒麟军，十六岁被先皇封焰陵王，自此名震关外所向披靡，却在二十岁的时候，死于战场。

焰陵王的阵亡，对于南郡而言无疑是南郡的损失，他强悍到了整个京城无人能敌的地步，十万麒麟军个个都能以一敌百，是南郡最有杀伤力的一支军队。

可是当年，焰陵王战场阵亡，麒麟军也战败消亡。

整整十万的麒麟军，没有一个活口留下。

秦凌霄听着这些，心里瞬间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沉闷得叫他难受。

他忍了又忍，还是问了：“焰陵王既然这么厉害，那他又怎么会轻易战死沙场，还有……那些麒麟军，真的，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吗？”

皇帝仰头，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当年……服了孕灵丹，身体大不如前，新伤旧疾又怀了身孕，怎么可能还战无不胜。”

简单的一句话，皇帝却说得有些艰难。

秦凌霄没有开口，但他却想起自己之前误吃孕灵丹的那一个多月。

那些日子要不是有他阿爹杜南林在，他恐怕也很难才能熬得过来。

这孕灵丹究竟是什么东西，又是谁研制出来的药？

秦凌霄突然对这个药产生了疑惑，可终究也还是没有去问。

他想象，在南郡这个男儿国里，没有人会去问这种问题。

等等。

秦凌霄突然想到个问题，他忽地看向皇帝：“你说焰陵王当年服用了孕灵丹，又怀孕了，那他是为谁服下的孕灵丹，他战死了那孩子呢？是生了还是……”

“孩子啊……”皇帝叹息着，突然转眼看秦凌霄。

他看着秦凌霄的眉眼，跟他记忆中的焰陵王有七八分的相似，依稀间还以为这不是秦凌霄而是焰陵王了。

他很想跟秦凌霄坦白说那个孩子就是你。

但……

秦云天的声音突然在他脑子里响了起来。

那是秦云天跟他一起离开将军府前往锦衣卫的路上说的话。

（耀临死前曾有遗言，永远不要让孩子知道真相，若不如，他就是到了黄泉，也不会瞑目的。）

因这一句，皇帝那到了嘴边的话最后只能硬生生的咽了他回去，他避开秦凌霄的眸光，只道：“孩子……没了，若他还在，今年便是跟你一样的年纪了。”

秦凌霄直觉皇帝刚才的反应不对，但他只是略一沉吟，便选择沉默。

有些时候有些话有些事，弄得太过清楚终究不是好事。

……

房间里，皇帝与秦凌霄说了许久的话都没出去来。

秦云天等在外面也不焦急，他知道皇帝不敢跟秦凌霄相认了，却不知道家里的杜南林现在还会不会面对秦凌霄。

毕竟，今天的事对他来说，实在太过突然。

正想着，身后房间的门打开，皇帝跟秦凌霄的身影相继出来。

秦云天转身上前两步，没说话，他见皇帝眼角泛红，便下意识地看秦凌霄，见秦凌霄对皇帝这个样子颇有没心没肺，就瞬间在心里暗暗点了下头。

挺好，没有“再认贼作父”没有同情心泛滥。

秦凌霄被看得莫名，冷不丁想起当初被抽的事来，顿时又立即朝秦云天乖巧一笑。

皇帝在一边看着，是既羡慕，又无奈。

“凌霄的事，还有诸多要查的地方，他这些日子，就暂时委屈先在锦衣卫里待着，等所有事情全都弄清楚后，再回去吧，免得打草惊蛇。”

秦云天对此没有任何反应，他眉头一皱，看了秦凌霄一眼，忽地问：“要翻案吗？”

皇帝用力闭眼，狠狠吸一口气，才道：“我会下罪己诏。”

秦凌霄听得错愕，秦云天一直冷冽得神色这才透出了几分满意。

这罪己诏早该下了。

皇帝走了，将这里余下的时间留给了秦云天跟秦凌霄。

陆指挥使送皇帝离开，副指挥使则守在一旁的门边，他看着秦凌霄跟秦云天的身影，县里忍不住暗暗呼了一声好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