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镜中之网(第2页)
不止一个！
他能感觉到！那个护士，还有……林医生！他们追出来了！速度极快！如同索命的幽灵！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将他淹没！但他不能停！停下就是死！就是被拖回那个冰冷的诊室，被注射那种未知的药剂，变成和那些“鳞片人”一样的“成熟果实”！
跑！跑出去！
急诊大厅的玻璃门就在前方！门外是车流、行人、喧嚣的城市！
生的希望近在咫尺！
然而，就在他即将冲出玻璃门的瞬间——
“嘀呜——嘀呜——嘀呜——！”
刺耳尖锐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如同撕裂布帛般，猛地在整个医院急诊大厅的上空炸响！红光疯狂闪烁，如同泼洒的鲜血！
“紧急情况！请所有人员保持原地不动！紧急情况！请所有人员保持原地不动！”冰冷的电子广播音在大厅内反复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制力！
奔跑中的病人和医护人员瞬间僵在原地，惊愕地四处张望。
沈默的脚步猛地一滞！
就在他停顿的这零点一秒！
一股冰冷的、带着浓重消毒水气息的风，猛地从他身后袭来！
林医生那张戴着金丝眼镜、此刻却布满寒霜的脸，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侧！一只戴着乳胶手套的手，如同铁钳，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地抓向他的左肩！目标正是那只诡异的左手！
避无可避！
沈默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那股冰冷的意志再次接管！沈默的左手完全不受控制地猛地向下一沉！同时，他的右腿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牵引，极其狼狈地、却又险之又险地向前一个趔趄！
“嗤啦！”
林医生抓来的手指，擦着沈默左肩的衣料狠狠划过！坚韧的布料瞬间被撕裂！五道清晰的血痕在皮肤上绽开，火辣辣地疼！
借助这趔趄的冲势和手臂下沉的惯性，沈默的身体如同滚地葫芦，极其狼狈地、连滚带爬地……冲出了那扇感应开启的玻璃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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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喧嚣的城市声浪、炽热的阳光、混杂着汽车尾气的空气……瞬间将他包裹！
他重重摔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下，坚硬的石砖撞击着身体，带来剧痛。但他根本感觉不到！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手脚并用地爬起，不顾一切地冲向路边！
一辆空载的出租车正停在路边下客！
沈默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猛地拉开车后门，用尽全身力气扑了进去！身体重重砸在后座上！
“开车！快开车！！”他嘶声咆哮，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调，眼神疯狂地扫向后窗——医院门口，林医生和那个护士的身影已经追了出来！林医生站在台阶上，金丝眼镜反射着冰冷的光，隔着车流，死死地盯着出租车！那护士则如同猎犬，已经冲下台阶，向着出租车方向疾奔而来！
“先生？您……”司机是个中年胖子，被沈默这状若疯魔的样子吓了一跳，回头惊疑地看着他。
“快开车！他们要杀我！快走啊！！”沈默歇斯底里地拍打着驾驶座的椅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疯狂。
司机被他吓得一哆嗦，又看到医院门口那两个气势汹汹追来的人影（护士的速度快得惊人），职业本能让他瞬间做出了选择！他一脚油门狠狠踩下！
“轰！”
出租车引擎发出怒吼，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蹿了出去！
巨大的惯性将沈默狠狠掼在椅背上。他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狂跳得如同要炸裂，视线死死锁定在后视镜上。
后视镜里，医院门口那两个人的身影在飞速缩小。林医生依旧站在原地，如同冰冷的雕塑，镜片后的目光穿透空间，牢牢锁定着远去的出租车。而那个护士，在追了几步后，也停下了脚步，空洞的眼睛望着车辆消失的方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直到医院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直到汇入滚滚车流，沈默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才稍稍松懈了一瞬。巨大的脱力感和劫后余生的虚脱如同潮水般涌来，他瘫在后座上，冷汗浸透了后背，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先……先生，您要去哪？”司机惊魂未定，透过后视镜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声音带着颤音。沈默此刻的样子太过骇人：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涣散惊恐，左肩衣服撕裂，露出带血的抓痕，浑身沾满灰尘和汗渍，如同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去哪？
沈默茫然地看着车窗外飞逝的城市景象。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行人如织。阳光灿烂，世界依旧正常运转。可这“正常”的世界，在他眼中却蒙上了一层浓重的、无法驱散的阴影。
回沈家老宅？
那个地方刚刚给了他虚假的安宁，却又在瞬间将他推入更深的恐怖！而且，太远了！林医生他们……会追来吗？他们似乎有某种追踪的能力？那个摄像头……
不！不能回去！
他需要一个地方！一个混乱的、人多的、有监控的、能暂时藏身的地方！一个……能让那些“鳞片人”有所顾忌的地方！
“前……前面那个24小时便利店！停！停在门口！”沈默的声音嘶哑，指着路边一个闪烁着“7-24”灯箱的便利店，急促地说道。
司机如蒙大赦，赶紧打灯靠边停车。沈默胡乱地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塞给司机，甚至没等找零，就踉跄着推开车门，几乎是摔了出去。
他脚步虚浮地冲进便利店。自动门滑开，清脆的电子音“欢迎光临”响起，伴随着冷气扑面而来。店里人不多，只有两个穿着校服的学生在冰柜前挑饮料，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在收银台买烟。
沈默紧绷的神经并未因这日常景象而放松。他像一头受惊的鹿，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店内——明亮的灯光，整齐的货架，收银台后打着哈欠的年轻店员，天花板上几个不同角度的监控摄像头……
监控！
沈默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他猛地低下头，将被撕裂的左肩衣服拉紧，同时将那只可怕的左手死死地揣进了裤袋深处！仿佛那些冰冷的电子眼，也能看穿他掌心那蔓延的血网和蛰伏的黑点！
他不敢去人少的角落，强迫自己走到最靠近门口、监控最密集的冷饮柜旁边。冰柜的玻璃门映照出他狼狈不堪的身影：头发凌乱，脸色惨白，眼神惊恐游移，如同惊弓之鸟。
他假装挑选饮料，手指颤抖地拉开冰柜门。冰冷的寒气涌出，稍稍驱散了他身上的燥热和恐惧。他胡乱地抓起一瓶冰镇矿泉水，冰冷的瓶身接触到滚烫的掌心，带来一丝刺激性的清醒。
然而，就在他拿起水，准备关上冰柜门的瞬间——
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冰柜那光洁如镜的玻璃门。
镜面里，清晰地映照出他的左手……那只揣在裤袋里的左手。
在冰柜内部明亮灯光的照射下，隔着薄薄的裤袋布料……
沈默清晰地看到，一个极其微小、却清晰无比的……暗红色光点，正在布料之下……微弱地、持续地……搏动着。
咚…咚…咚…
如同……一颗在黑暗中苏醒的……微型心脏。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在光点周围，几条极其细微、如同蛛网般的暗红色脉络阴影，正透过布料，在冰柜的镜面倒影中……若隐若现地蔓延开来。
仿佛一个正在编织的、无形的……囚笼。
沈默握着冰冷水瓶的手指，瞬间僵硬。一股比在医院诊室时更加冰冷、更加深沉的绝望，如同来自九幽的寒气，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将他最后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彻底冻结成冰。
它……还在。
它……看得见。
它……从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