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2章 请人
江玄无奈的摇了摇头,之前是土伯来找他,想要让他徒弟秦牧帮忙做减成空,他当时还拿乔呢。结果,现在轮到他跑去求人了,这可真的是风水轮流转啊。
一步踏出,再次出现的时候,江玄已经跨越了重重空间、穿越了重重维度,到达了幽都之中。
幽都,此间世界的冥界所在,也是土伯创造的,连接着诸天万界大轮回之地,是一切灵魂的归宿……在众生的心中,这里是未知的,也是恐怖的,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一片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笼罩着一切,无边无际,仿佛宇宙初生前的混沌被凝固在此地。这不是普通的黑夜,而是一种能吞噬光线、吸吮生机的“永夜”。行走其中,连自己的脚掌踩在什么上面都感觉不到,只有一种沉甸甸、冰冷冷的虚无感从脚底蔓延上来。
偶尔,巨大的、轮廓模糊到难以形容的阴影会从黑暗中突兀地隆起,像沉睡了亿万年的太古巨兽的脊背。那是幽都的黑山,山体嶙峋,棱角狰狞,通体漆黑,仿佛本身就是黑暗凝聚的实体。山体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如同凝固血浆般的暗红色苔藓或菌毯,散发出浓烈的铁锈和腐败混合的腥气。
唯一的光源来自脚下。浑浊粘稠的河流在黑暗中无声地流淌,河水是污浊的黄绿色,散发着足以让灵魂都感到刺痛和窒息的恶臭。河面上漂浮着令人作呕的油污和难以名状的残渣。更诡异的是,河底深处透出一种惨绿色的、忽明忽暗的幽光,像无数怨毒的眼睛在河床深处眨动。这光非但不能驱散黑暗,反而将周围扭曲的岩壁、垂落的巨大石笋映照得如同地狱的浮雕,投下更加阴森怪诞、摇曳不定的影子。这便是冥河,亡者之河,它的光芒是幽都唯一的光谱。
冰冷的、带着硫磺和血腥味的阴风不知从何处吹来,永不停歇。风声呜咽,如同亿万亡魂在耳畔尖啸、哭泣、低语,汇成一片令人心神崩溃的噪音。风中裹挟着灰烬般的尘埃,打在皮肤上如同细小的冰针,带着死寂的寒意。
抬头望去,没有天空,只有更加深沉的、仿佛有重量的黑暗穹顶,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有时,在那令人绝望的“天幕”极高远处,会闪过比黑暗更浓重的巨大阴影轮廓,庞大到超越了想象的极限,如同漂浮在虚无中的神祇尸骸,冷漠地俯瞰着下方蝼蚁般的挣扎。
巨大的锁链,粗如山脉,冰冷漆黑,锈迹斑斑,如同巨龙的脊椎,从黑暗深处垂落,或横亘在冥河之上,或深深扎入黑山之中。锁链上刻满了古老而扭曲的符文,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禁锢和诅咒气息。它们绷紧时发出的“嘎吱”呻吟,是这片死寂世界里最沉重、最不祥的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永恒不变的压抑、绝望和混乱的法则气息。空间本身都是扭曲的,方向在这里失去了意义。视线所及,到处是崩塌的巨岩、深不见底的裂谷、堆积如山的、早已失去任何灵性光泽的骸骨——有些骸骨庞大得如同山丘,属于难以想象的古老生物。在冥河浑浊的河水中,偶尔能看到扭曲挣扎的、半透明的灵魂虚影,无声地嘶吼,徒劳地想要爬上岸,却被无形的力量拖入河底那惨绿的光芒深处。
这里没有生机,只有永恒的沉沦、冰冷的死亡和无序的混乱。这便是幽都,死者与邪物的国度,一个连光线和希望都会被彻底吞噬的终极深渊。
身披如夜的黑袍,江玄静立在这片吞噬一切的幽都永夜之中。他左半身缠绕的白色绷带异常醒目,其上流淌着细密的金色符文,隐隐压制着绷带之下、那仿佛拥有生命般缓缓蠕动的混沌黑泥。右半身则如常人,形成一种诡异而平衡的割裂感。
那足以碾碎寻常修士道心的永夜、恶臭与亡魂呓语,汹涌而至。然而,它们甚至未能触及江玄身前三尺之地。
不见光华大作,不闻梵音清唱。唯有一股极淡、极净、却又沛然莫御的“无垢”之意,自江玄周身自然流淌而出,如同呼吸般自然。这便是净世白莲大神通的至高境界——净意自生,不着痕迹。
他足下所踏的冰冷腐地,在接触的瞬间,那令人作呕的滑腻与吸吮之力便悄然消散,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净水无声洗过,只余下最本源的、冰冷的“地”之触感。浓郁的腥腐恶臭与硫磺气息,在靠近他时,如同冰雪遇阳,无声无息地褪去了污秽与刺激,还原为一种纯粹的、带着微凉湿意的“气”之本质,被他平静地吸入呼出。
呜咽的阴风裹挟着亿万亡魂的哀嚎诅咒席卷而来。江玄微微侧首,左臂绷带下的黑泥似乎感应到怨力,微不可察地鼓动了一下,却被绷带上流转的金色符文稳稳压制。与此同时,那无形的净世之意拂过识海,万千厉啸如沸汤沃雪,归于沉寂,只剩下空洞的风声掠过耳畔。他眼神古井无波,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冥河浑浊的黄绿色河水在眼前流淌,河底那惨绿的幽光充满恶意地闪烁。当河面漂浮的油污、残渣以及挣扎扭曲的怨魂虚影被无形的力量推挤着,本能地想要远离江玄所在的岸边时,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在他平静如深潭的倒影周围,那污浊的河水中,竟有几片虚幻到近乎不存在的纯白莲瓣虚影,一闪而逝,如同水波的自然扰动。没有光芒,没有异香,只有那倒影附近的水域,诡异地澄清了那么一瞬,映照出上方扭曲岩壁更清晰的轮廓,随即又被污浊吞没。这便是净世白莲之力对至秽之物的天然排斥与净化,无声无息,只在最细微处显现端倪。
他抬首,望向那黑暗穹顶深处掠过的、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阴影轮廓。左臂绷带下的黑泥似乎感应到某种更高层次的混乱与死寂,涌动得稍显剧烈,绷带上的金符流转加速,发出极其微弱、如同金砂摩擦的沙沙声。而江玄的右半身依旧沉静如山。他目光平静,左眼映照着亘古的混乱与死寂,右眼倒映着无垢的澄澈与本真。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