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诺茨拉德
巨石城艾蒙派缇王宫的穹顶之下,十几盏水晶吊灯将金狮王座映照得流光溢彩。查理尼二世挺直脊背,绣着银线鸢尾花的王袍袖口扫过王座扶手上的宝石镶嵌,鸽血红宝石在他动作间折射出刺目的光。“都撤走了?”他疑惑惊讶地站起身,金狮王座的红宝石眼睛在烛火中跳动,他立直时锦袍上的金线刺绣裂开细缝,疑惑的声音震得穹顶发出回声,与远处教化院钟楼的报时钟声相撞,发出“嗡嗡”的回响。
老冯格无奈地摊摊手,犹犹豫豫道,“他们围困了萨姆城三个月了。”他的丝绒礼帽在手中揉成一团,帽檐上的孔雀翎羽早已失去光泽,佝偻的身影在光洁的地面投下扭曲的影子,锦缎长袍上的金线刺绣已被岁月磨成暗淡的痕迹,“冬季将至,领主们的粮草早就在第七次攻城时耗尽。”
查理尼二世昂起脸,盯着好似有些理亏的老冯格道,“围困了三个月?”他昂脸的动作让王冠歪斜,盯着老冯格眼角的皱纹——那里积着常年不散的铅粉,与特克斯洛城的灰烬一个颜色。“你告诉我,三个月就顶不住了?”他的怒吼震得王座两侧的青铜烛台簌簌掉落,烛泪在黑曜石地面凝结成暗红的痂。
老冯格道,“也不怪他们,瘟疫横行,粮食更是捉襟见肘,何况他们各自的城邦物价高涨、内乱四起,咱们也没法给他们输送足够的物资,而且那些歪门邪道的异教徒故意从中作梗...”辩解的声线被窗外的风打断,他慌忙后退半步,鞋跟撞上身后的银质火盆。“瘟疫让各领地减员三成,陛下。”他的声音低得像风吹过墓碑,“库普兰河渡口被乌坎那斯匪徒焚烧,运粮队在尹更斯湖也是阻碍重重,就连那些本来应该帮忙搬运货物过大坝闸口的黑水沼泽人也是百般刁难,而且中地那些穿黑袍的异教徒还在粮袋里掺了霉麦......”
“闭嘴!”脸色阴沉的查理尼二世死死盯着老冯格,顺手抓起王座扶手案板上的的封蜡信,羊皮革纸在他掌心发出清脆的爆裂声怒道。“你这个试探实力底线的妙计,搞得大家人困马乏,萨姆城却岿然不动,”说着将手中的信团狠狠砸向老冯格,封蜡的金狮纹章在对方额角碎成齑粉,“现在波阿力花?敕珊他妈的带个内侍队,就能踏平伯尼萨,撕碎你写得那本《帝国实质》教条书,不然老子现在...”
看着好像要失控的查理尼二世,老冯格忙打断解释道,“大方向是没问题的,确实是...有人在暗地里掣肘,他收买迷雾山的那些山地长戟暴民,让他们扎营在领主们对面做威胁状,甚至还怂恿乌坎那斯匪徒骚扰焚烧库普兰河渡口,这让帝国联军人心不稳,导致在回城途中还发生了小规模踩踏...”打断的动作让老冯格袖口的密信掉落在地,里面附着的褪色微型帝国版图,在弗林锡的位置被蛀虫啃出个大洞,“是润士?丹在搞鬼,那些家伙的手伸得比章鱼爪子都长,另外还有那个铁格?瓦莱...”
“去你妈的方向,你们教会的随军修士是吃干饭的吗?竟然被这样的小计策弄的提心吊胆,现在润士?丹已经派人开始接收契约税、谷物税,明年他就要介入商会定价权,后年是盐税、出海税,再拖下去,巨石城就要被插上稻草拍卖了!”彻底暴怒的查理尼二世突然掀翻扶手案几,鎏金墨水瓶在地上炸开,蓝黑色的汁液在大理石上漫延,像极了萨姆城墙上流淌的沥青,“你们特克斯洛城按兵不动,估计现在是众城邦中实力最强的了吧!”
老冯格忙声音发颤地转移话题道,“我们特克斯洛对王室绝对忠心,另外您怎么会抵押给他这么多?而且他哪来的授权书?是不是他伪造了您的印鉴戒指,他们弗林锡可不缺铸造高手。”
金狮王座突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查理尼二世跌坐回去,红宝石戒指在扶手上磕出清脆的响,“他把我灌醉,拿王室印鉴戒指盖了很多空白授权书,”他沮丧的声音突然沙哑,像被砂纸磨过,“只要抵押到期,他自己就可以出具授权。”窗外的乌鸦突然齐声聒噪,震得彩色玻璃窗上的圣像都在晃动。
老冯格感叹道,“润士?丹还真是有些手段。”感叹的声线里藏着嫉妒,他喉结上下滚动地凑近王座,锦缎长袍扫过地面的墨渍,留下深紫的拖痕。“对付润士?丹和铁格?瓦莱,得用雷霆手段。”
查理尼二世用力揉捏着眉心道,“咱们被他绑在了一起来,上硬的他会把乌坎纳斯人放进来,软的他又是如此贪婪喂不饱,还有那个瓦莱家的铁格,感觉他也参与了退军的事,我听说就是坎帕尼先挑的头。”
老冯格伸着脖子低声道,“本来他们就是去装装模样,只不过没想到其他领主们也如此狡猾,所以对付润士?丹和铁格?瓦莱,最后还得肉体上消灭他们,”他的眼睛在阴影里发亮,像两只淬毒的针,“咱们的这个大块头金刚为了钱,可是什么也能做得出来!”
查理尼二世头疼般继续捏着脑门,仰躺着王座上道,“那是个蠢货?他永远都是今天忘了昨天的事、提起裤子不认人,他背叛了瓦莱家,有人还说他和坦霜人眉来眼去,这次又被坦霜人射成个刺猬,在战场上像个英雄一样,我现在都担心他会带着一屁股箭来向我要赏金。”捏脑门的动作这个君王指节发白,他仰躺时,似乎看见穹顶的裂纹里钻出个巨大的人偶,而这个一屁股插满箭支的庞岑人偶,人偶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仿佛在索要赏金。
“您还是有些心慈手软,应该雷厉风行...”老冯格的抱怨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他佝偻的身影在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扭曲的影子,锦缎长袍上的金线刺绣已斑驳成暗褐色,如同干涸的血痕。
查理尼二世猛地坐直身子,王座扶手上的鸽血红宝石突然硌得掌心生疼。他死死盯着老冯格眼角残留的铅粉——那颜色与特克斯洛城焚尸炉飘出的灰烬别无二致,连带着对方每一次眨眼都仿佛扬起细碎的黑尘。良久,他指腹摩挲着王座上金狮浮雕的鬃毛,冰冷的鎏金在指尖划出凛冽的触感:“你为帝国呕心沥血,但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取人性命。”他忽然抬手轻叩狮首,鎏金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要像教会锈蚀异端那样瓦解他们,否则就像在厨房打翻滚油桶。”
查理尼二世猛地坐起身,瞳孔在阴影中骤然收缩,如鹰隼般锁定老冯格褶皱里的每一丝表情。他喉结滚动着,声线却陡然放轻,像蛛丝缠绕住对方的神经:“你为了帝国呕心沥血,但还是那句话——不到最后时刻千万不要伤及他们的性命,否则后患无穷。”指尖划过王座边缘的蔷薇花纹,鎏金剥落处露出暗铜底色,“尽量先废掉他们的势力,尤其是借你们教会的影响力慢慢锈蚀,否则怕是要在厨间掀翻了滚油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