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洛天 作品

第1634章 无畏擒龙(39)(第2页)

蝉鸣漫过葡萄藤的时候,吴山居像被罩在绿纱里。巴掌大的叶子层层叠叠,把凉棚遮得密不透风,紫莹莹的葡萄垂在藤下,风过时晃出细碎的光,把石桌上的青瓷碗都映得发蓝。吴畏躺在竹摇椅上,看张起灵用竹剪修枝,银白的发丝缠着卷须,像从藤蔓里长出来的月光。

“念安的立体麦田结果了,”吴畏摇着蒲扇,扇面上的葡萄藤被风吹得起伏,“屋顶收了二十斤新麦,她非要磨成粉蒸馒头,说要请基地的孩子们尝尝‘天空的味道’——还说要把麦种分给南极科考队,让他们在冰原上也种出中国麦子。”

张起灵剪下串熟透的巨峰,葡萄汁顺着指尖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洇出紫色的痕:“阳阳带队员去非洲交流,行李里塞了包咱们的葡萄藤扦插苗,说要在肯尼亚的训练馆种出中国葡萄——昨天视频说,苗活了,新叶卷着像小拳头。”他从井里提上桶凉水,把葡萄泡在里面,水珠顺着桶壁往下滴,在地上敲出哒哒的响,像串流动的诗。

吴畏捞起颗葡萄,皮一咬就破,甜汁溅在下巴上:“这丫头现在鬼主意多,上周来还带了台无人机,说要给葡萄藤拍生长纪录片,结果飞太高挂在老槐树上,还是阳阳爬上去摘的——下来时裤子勾破个洞,被念安笑了半天,说‘总教练还爬树,传出去丢队员的脸’。”他瞥见葡萄架下的木牌,“守稳”二字旁边新刻了行小字:“藤缠树时,念安姐的无人机拍到了彩虹”,是非洲交流赛拿了铜牌的小队员刻的,笔画里还带着点热带的热烈。

“东厢房的空调装好了。”张起灵往凉棚下的石灶添了把柴,锅里的绿豆汤咕嘟冒泡,把两人的影子煮得发颤,“小队员们说要学做葡萄冰,用院子里的井水冻,说比冰箱里的有‘土气’——阳阳说这叫‘接地气的战斗力’。”

院门外传来电动车的铃响,念安穿着碎花裙,车筐里装着个透明的玻璃罐,里面是她新酿的葡萄醋,琥珀色的液体里浮着整串的青葡萄:“麒麟叔叔!您看这醋!酸度刚好3.5,跟实验室测的一样!阳阳说非洲的队员怕酸,我特意加了蜂蜜,说这叫‘文化融合’!”

阳阳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个保温箱,里面是刚烤的葡式蛋挞,酥皮层层叠叠,上面撒着现磨的黑芝麻:“念安说新葡萄配黄油最香,特意让烘焙师照着您的方子做的——糖放少了,说您现在不爱吃太甜的。”他比去年又沉稳了些,藏蓝色的polo衫袖口卷着,露出手腕上的红绳,系着念安编的葡萄结。

吴邪扛着摄像机从西厢房冲出来,镜头上缠着圈葡萄藤,上面还挂着颗青葡萄:“我要拍‘藤缠树’系列!你看小哥剪枝的样子,吴畏哥摇扇的影子,葡萄垂在念安头发上——这画面,比任何滤镜都鲜活!”

他小侄子已经是个大学生了,背着画板坐在葡萄架下,画布上的藤蔓里藏着几个细节:张起灵的剪刀悬在半空,吴畏的蒲扇停在胸前,念安的玻璃罐映着彩虹,阳阳的保温箱冒着热气,所有的动静都被定格在一瞬间,像幅会呼吸的画。

李铁柱的双胞胎坐着轮椅进来,膝盖上盖着绣葡萄的薄毯——是念安实验室的智能材料做的,能随温度变色,天热时变浅绿,天凉时变深紫。哥哥从包里掏出个奖牌盒,里面是非洲交流赛的团体银牌,背面刻着“吴山居基地”:“叔,这牌得挂在您的博古架上,比纯金的还金贵——队员说在肯尼亚的葡萄藤下训练,就像在您院子里一样踏实。”

银牌被吴畏摆在南极冰芯样本旁边,玻璃柜里顿时有了南北的风,有了寒暑的光,像把整个世界的故事都锁在了里面。

“说起来,”弟弟摸着毯子上的葡萄叶,叶脉的纹路是用导电纤维绣的,能给手机充电,“那个像您的孩子,现在是国际摔跤联合会的委员了,上个月在巴黎开会,发言时特意举着您教他编的葡萄藤手环,说‘这是中国的摔跤哲学——缠得住,才站得稳’。”

张起灵从柜里拿出个布包,里面是晒干的葡萄叶和薄荷:“泡水喝,解暑。”他顿了顿,指了指石灶上的绿豆汤,“让他带点去巴黎,比会议茶歇的咖啡解渴。”

中午的饭摆在葡萄架下,阳阳妈做的葡萄鱼,念安烤的全麦面包,还有小队员们抢着剥的莲子,混着空气里的酸甜,像把整个夏天的爽利都盛在了碗里。念安给张起灵挑出鱼刺,阳阳则把蛋挞上的焦糖刮下来——他知道吴畏牙口不好,怕粘牙。

“葡萄冰的方子改好了,”念安舔着嘴角的糖霜,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葡萄,“我把您说的‘井水冻’改成了液氮速冻,三分钟就能成冰,阳阳说下次带队员去沙漠集训,就用这法子做降温冰袋——比专业装备还管用,成本才三毛。”

阳阳笑着补充:“我让他们把‘守稳’编成rap,训练时戴着耳机听,念安说这叫‘传统与潮流的量子纠缠’,比教练的哨子提神。”

下午,众人围着石灶做葡萄酱。念安戴着手套挤葡萄籽,紫色的汁液染了满手,像戴了副天然的镯子;阳阳则在旁边熬糖浆,用温度计盯着火候,说“科学熬酱,误差不超过五秒”;小队员们举着漏斗接汁,漏斗口堵了就用嘴吸,吸得满脸紫,像群刚偷吃完葡萄的小狐狸。

张起灵坐在竹椅上,用棉布擦着那把老竹剪。剪刃上的缺口是当年剪青铜门藤蔓时崩的,现在磨得发亮,却依然能精准地剪下最饱满的葡萄串。吴畏凑过去看,发现剪柄上刻着个极小的“邪”字,是很多年前他醉酒时用钉子划的,那时他们以为日子会永远停在探险的路上。

“您这手准头,”阳阳舀着葡萄酱,眼里的敬佩比当年更深,“我带的队员里最有天赋的那个,练了八年也赶不上——他总说‘师爷的剪刀像长了眼睛,咱们的手像借的’。”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把擦好的竹剪递给阳阳,剪尖还沾着片葡萄叶,像枚绿色的勋章。

傍晚的雷阵雨来得急,葡萄叶被打得噼啪响,凉棚下却热闹得很。小队员们挤在石灶边唱rap,念安和阳阳在整理非洲带回的照片,吴邪举着摄像机拍雨珠顺着葡萄藤滚落的样子,说“这是老天爷给纪录片加的特效”。

吴畏靠在张起灵肩上,听着雨声混着歌声,看他在竹简上画葡萄。笔尖的墨在竹片上晕开,藤蔓的线条缠缠绕绕,果实却圆得规矩,像群听话的孩子,紧紧挨着不吵闹。

“明天,”吴畏轻声说,“把念安的葡萄醋装在陶罐里,埋在葡萄架下,明年开封时,非洲的队员该回来了——让他们尝尝‘时光的味道’。”

“好。”张起灵点头,目光落在雨帘后的麦田,新麦已经泛黄,在雨中低着头,像群谦虚的胜者。

“再教小队员们编葡萄藤手环,”吴畏继续说,“用最韧的卷须,打三个结,代表‘守、稳、进’——让他们知道,藤缠得再紧,也得给树留生长的空当,就像做人,再亲近也得懂分寸。”

“好。”

雨停时,葡萄叶上的水珠往下掉,砸在青石板上溅出碎银,带着泥土的腥和葡萄的甜,拂过竹简上的画,拂过两个交握的手掌,拂过石灶上冒泡的绿豆汤。吴畏知道,故事永远在生长——明天会有新的葡萄藤爬上非洲的训练馆,后天会有新的麦种在南极的冰原发芽,实验室的灯光会照亮植物与人文的交叉点,训练馆的地板会印下不同肤色的脚印,而他和张起灵,会一直守着这葡萄架,守着这满院的藤缠树绕,看果实结了又落,看孩子们把“守稳”的智慧纺成跨越山海的线,把每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藤与树相依的模样。

萤火虫亮起时,吴邪的摄像机还在运转,镜头对着雨后的葡萄架,那里的水珠映着星子,像无数个藏在叶间的灯笼,照亮这院子里,永远正在发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