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9章 无畏擒龙(34)(第2页)
奥运圣火在电视里点燃的时候,吴山居的凉棚下挤满了人。长条木桌拼在一起,摆着冰镇的酸梅汤、刚烤的玉米饼、腌好的糖桂花,还有李铁柱菜馆特意送来的卤味拼盘。念安穿着红色的连衣裙,手里举着面小国旗,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像只快活的红蝴蝶。
“阳阳出场了!”吴邪突然大喊,举着手机录像的手都在抖。电视里,阳阳穿着红色运动服,站在队伍里,个子已经超过了旁边的教练,眉眼间的沉静和张起灵如出一辙。镜头扫过他胸前的号码布,念安突然跳起来:“是我的生日!他用我的生日当幸运号!”
张起灵坐在凉棚最里面,手里捧着杯热茶,目光落在屏幕上。阳阳的动作比去年更稳健,热身时的侧翻、推手,都带着他教过的痕迹——看似随意,却藏着卸力的巧劲。吴畏挨着他坐下,递过去块玉米饼:“尝尝,新磨的玉米面,比去年的更细。”
“嗯。”张起灵咬了一小口,目光没离开屏幕。吴畏发现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像在跟着阳阳的动作发力,袖口沾着的面粉簌簌落在裤腿上,是早上烤饼时蹭的。
院门外传来自行车铃声,阳阳的爸妈推着车进来,车筐里装着刚出锅的桂花糕,用红纸包着,上面印着金色的“胜”字。“给大家沾沾喜气!”阳阳妈把糕分给众人,眼睛红红的,“这孩子昨晚给我打电话,说紧张得睡不着,我让他想想院子里的腊梅,想想你们教他的‘稳’字。”
念安抢过块桂花糕,举到电视前:“阳阳快看!是你最喜欢的凤凰形状!”她对着屏幕比划,糕上的凤凰在阳光下闪着油光,像要从纸上飞出来。
比赛开始了。阳阳的对手是个体格高大的欧洲选手,臂展比他长半头,一上来就发起猛攻。阳阳却不慌不忙,借着对手的力道连连后退,像片在狂风里稳住根的芦苇。凉棚下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念安攥着小国旗的手沁出了汗,李铁柱的双胞胎忍不住喊:“借力打力!用那招‘凤凰点头’!”
就在对手扑过来的瞬间,阳阳突然矮身,手肘顺势一推,正击中对方腋下的空当。欧洲选手踉跄着后退,阳阳跟上一步,稳稳将他按在垫子上。裁判的哨声响起,全场欢呼。
“赢了!”念安跳起来,小国旗挥得像团火苗,“阳阳赢了!”
阳阳爸激动得抹眼泪,把手里的桂花糕往嘴里塞,噎得直拍胸口;吴邪举着手机录像,喊得嗓子都哑了;李铁柱的双胞胎互相击掌,动作还是当年在院子里练摔跤时的样子。张起灵慢慢喝完杯里的茶,把杯子放在桌上,发出轻响,杯底的茶叶舒展开,像只展翅的凤凰。
接下来的比赛更激烈。阳阳遇到了去年的全国亚军,两人缠斗了整整三分钟,分数咬得死死的。凉棚下的人都站了起来,念安甚至跑到银杏树下,对着天空喊:“阳阳加油!麒麟叔叔在看你呢!”
最后十秒,阳阳突然用了招谁都没见过的动作——看似要推对方肩膀,手腕却猛地一转,像拧毛巾似的带偏了对手的重心。这是张起灵教他的“缠丝劲”,当年在长白山对付密洛陀时用过,后来改了改,教给了孩子们防身。
哨声响起,阳阳赢了。他站在垫子上,对着镜头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动作标准得像在演练过千百遍。吴邪突然喊道:“快看他的领口!”镜头拉近,阳阳的运动服领口露出半截红绳,吊着个小小的护身符,是念安绣的麒麟。
念安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手里的桂花糕上:“他带着呢……他真的带着呢……”
决赛定在傍晚。趁着休息的空档,众人在院子里摆开棋盘,李铁柱的双胞胎和阳阳爸对弈,吴邪则拉着张起灵拍合影,说是“要给奥运冠军的师傅留个纪念”。张起灵被他拽到银杏树下,吴畏站在旁边,两人的手轻轻搭在一起,背景里的凉棚、腊梅、麦田,都沐浴在午后的阳光里,像幅被岁月浸黄的老照片。
夕阳西下时,决赛开始了。阳阳的对手是上届奥运冠军,经验老道,防守密不透风。前两局两人战平,第三局最后十秒,阳阳被逼到边线,眼看就要出界。凉棚下的人都站了起来,念安捂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这时,阳阳突然借力转身,像片叶子贴着地面滑出,同时反手一带——正是当年张起灵在蛇沼鬼城救他时用的动作,险之又险,却稳得惊人。对手重心不稳,摔出了边线。
哨声响起,全场沸腾。阳阳站在垫子中央,看着升起的五星红旗,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什么。念安突然喊:“他在说‘谢谢麒麟叔叔’!我听见了!”
院子里爆发出欢呼声,烟花在夜空绽放,金色的像麦穗,红色的像腊梅,绿色的像麦苗,映得每个人的脸上都亮堂堂的。阳阳妈抱着阳阳爸哭,李铁柱的双胞胎把奖牌抛向空中,念安举着小国旗在院子里转圈,裙摆扫过凉棚下的空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张起灵站在人群外,看着屏幕里的阳阳,白发在烟花的光里泛着银辉。吴畏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发现掌心全是汗。“看见了吗?”吴畏的声音有些发颤,“他做到了。”
张起灵点点头,喉结动了动,没说出话。远处的西湖上传来游船的汽笛,近处的茶馆飘来炒茶的清香,李铁柱的菜馆里传来“免费送桂花糕”的吆喝,像把所有的热闹都揉进了这夏夜。
阳阳在镜头前举起金牌,对着话筒说:“我想感谢两个人,他们教我摔跤,教我做人,说‘稳’比‘赢’更重要……他们在杭州的一个院子里,种着腊梅和小麦,我想把这枚金牌送给他们。”
念安突然跑进屋,抱出个木盒子,里面是这些年阳阳送的东西:玉米须编的手链、凤凰木刻、腌桂花糖的陶罐……她把金牌的照片塞进盒子,轻轻扣上盖子:“等他回来,给他看。”
夜深了,凉棚下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吴畏和张起灵。电视里还在重播颁奖仪式,阳阳的笑脸在屏幕上闪闪发亮。张起灵从屋里拿出个布包,里面是他连夜刻的木牌,上面写着“守稳”两个字,笔画遒劲,像株傲雪的腊梅。
“明天,”吴畏轻声说,“把木牌挂在凉棚上吧,让孩子们都看看。”
“好。”张起灵点头,目光落在院子里的麦田,新种的冬小麦已经冒出绿苗,在月光下像片柔软的毯子。
“再教他们种向日葵,”吴畏继续说,“阳阳说喜欢看它们跟着太阳转,像群追光的孩子。”
“好。”
风穿过凉棚,带着麦香和桂花的甜,拂过屏幕上的笑脸,拂过两个交握的手掌,拂过这永远滚烫的夏夜。吴畏知道,故事还在继续——明天会有新的木牌挂上凉棚,后天会有新的向日葵种子埋进土里,奥运金牌会在博古架上闪着光,木盒子里会添上新的纪念,而他和张起灵,会一直守着这个院子,看着冬小麦绿了又黄,看着追光的向日葵在风中摇晃,把每个平凡的瞬间,都酿成时光里最珍贵的酒,让后来的孩子们,也能尝到岁月的回甘。
烟花还在远处绽放,照亮了凉棚上的“守稳”木牌,照亮了麦田里的新苗,照亮了两个老人相依的身影,也照亮了那些还没来得及发生的,漫长而温暖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