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洛天 作品

第1620章 万龙迷踪(85)

潘家园的晨雾裹着槐花香漫进胡同,老槐树上的八轮光转得慢悠悠,把雾气染成八色,落在张大爷的竹椅上,像铺了层碎宝石。我蹲在树下翻守山人手札,纸页上的字迹被晨露洇得发蓝,"缠魂丝"三个字旁边画着个小茧,茧里的蝴蝶翅膀缺了块,像被什么东西咬过。蚀金蚁们突然从土里钻出来,举着沾血的金沙往我手里塞。金沙上的血是暗红色的,带着股铁锈味,滴在地上竟长出细小的红草,草叶卷成筒状,里面裹着针尖大的黑虫,像会动的煤渣。

"是'噬血虫'。"我捏起根红草,草茎被捏破的瞬间,黑虫们突然蹦出来,往我手背上的伤口钻,蚀金蚁们立刻扑上去撕咬,把黑虫啃成粉末,粉末落在红草上,草叶瞬间枯萎,"张大爷的手札续篇里写过,这虫子专噬'精血',活物的气血越旺,它们长得越疯,当年忘川桥的守桥人就是被这虫吸得只剩层皮,瘫在桥头成了座活枯骨。"

银毛小兽突然从树后窜出来,嘴里叼着块带齿痕的玉佩,是蚀金蚁们攒的金沙融的,上面刻着的"守"字被啃得缺了个角。它把玉佩往我手里一塞,尾巴炸得像团银球,冲着胡同口的井台低吼——那里的井水泛着层红沫,水面漂着无数黑虫,像翻涌的煤渣,正顺着井绳往上爬,把绳子啃出细密的齿痕。

胖子正帮李婶修篱笆,手里的木钉突然"啪"地断了,断口处沾着红沫,木纤维被啃成了絮状。"他娘的,这虫比白蚁还能啃!"他往手心吐唾沫,"胖爷的篱笆都快成筛子了,再不想辙,今年冬天连只鸡都拦不住,非得跑到胡同里捣乱不可!"

四象旗在风里抖得厉害,旗面上的八颗珠子蒙着层红雾,把"记着回家"四个字染得像血写的。凝冰虫们吐出冰雾喷在旗上,冰雾遇血变成粉色,顺着旗面往下流,在地上积成个小水洼,洼里的黑虫正啃食着"家"字的倒影,把笔画啃得支离破碎。

"噬血虫在'断生机',"我盯着井里的红沫,"老槐树的根须、胡同里的地脉、甚至我们身上的气血,都是它们的养料,再这么下去,潘家园的活气会被啃得一干二净,连七轮光都得变成死光。"

绿虫子们从树洞里滚出来,举着沾血的槐花瓣往我兜里塞,花瓣上的血珠滴在四象旗上,旗面突然亮起,映出幅画面:片血色的沼泽,沼泽中央立着块黑石,石上插着柄剑,剑身红得像凝固的血,正是"镇血剑"!可剑身上爬满了噬血虫,像层黑壳,剑心的血珠已经暗得只剩点暗红,周围的红草疯长,把黑石缠成了座血坟。

"是'第八柄剑'!"我指着血珠,"专克这噬血虫的'镇血剑',藏在'血煞沼'!"

胖子把断木钉往地上一摔:"去!必须去!胖爷可不想变成干尸!"他突然想起什么,把李婶给的护身符塞进怀里,是用红布包的糯米,"这玩意儿能驱虫,当年我奶奶说的,百试百灵!"

蚀金蚁们往我们背包里塞了堆"金沙团",是用精血和金沙融的,硬得像铁块。银毛小兽叼来镇海珠,往珠子上蹭了蹭绿虫子的血,蓝光里裹了层红雾,像淬了层血的冰,"这珠子能'净血',到了血煞沼,往剑身上一扣,保管噬血虫跑不了!"

往血煞沼的路走得人头皮发麻。路边的石头缝里全是红草,草叶卷着黑虫,见着活物就往跟前凑,蚀金蚁们用金沙团砸过去,团块落地炸开,把红草和黑虫都烧成灰,灰里长出新的绿芽,算是给这片死地留了点活气。

"你看这沼泽,"胖子用竹竿探路,竹竿刚插进红泥就被啃得只剩半截,断口处冒着血泡,"比忆魂谷的忘川河邪乎十倍,胖爷的鞋底子都被啃出洞了,再走几步怕是得光脚!"

银毛小兽突然对着沼中央的黑石低吼。黑石上的镇血剑已经被黑虫裹成了黑棍,剑心的血珠暗得只剩点影子,周围的红草疯长成树,枝条上挂着无数干瘪的虫壳,像串着的小灯笼,风一吹就发出"咔啦咔啦"的响,像骨头摩擦的声音。

"得先剥掉虫壳!"我掏出镇海珠往剑身上扔,珠子在空中划过道红蓝相间的弧线,落在剑心,光炸开的瞬间,黑虫们像被泼了沸水,纷纷往下掉,露出里面的红剑,剑身上的饕餮纹与其他八柄剑的纹路严丝合缝,组成个更大的圈,把整个沼泽都圈在里面。

胖子往虫堆里撒糯米,糯米落地就发芽,长出的绿苗缠着黑虫,把它们绞成碎末,"给你们尝尝胖爷的'糯米绞杀阵'!"他用工兵铲劈开红草树,树干里流出的不是汁液,是密密麻麻的黑虫,像条活的血河。

银毛小兽突然冲过去,用身体撞向最粗的红草,被枝条抽得倒飞回来,撞在黑石上掉下来,背上的银毛沾着血,蚀金蚁们立刻围上去,用金沙团给他止血,团块接触伤口的瞬间发出"滋啦"的响,冒出的白烟里带着股焦香。

绿虫子们从背包里钻出来,吐出丝缠在镇血剑上,丝线沾着精血,变成红色,像层血衣,把剑心的血珠裹在中间。血珠的红光越来越亮,镇血剑突然从黑石里拔出来,红得像团活火,在空中转了三圈,裹着的黑虫们纷纷坠地,在红泥里挣扎着变成绿苗,算是给这片死地还了点生机。

"是'第九柄剑'!"我盯着剑心,"专镇'血煞'的镇血剑,这下九轮光齐了!"

沼中央的红泥突然炸开,露出底下的活水,水里游着无数小噬血虫,在镇血剑的红光里渐渐变成红鱼,摆着尾巴往深处游,算是洗去了凶性。原来它们不是天生爱吸血,是被地脉里的"血煞"控制了,才疯狂吞噬一切活气。

镇血剑的血珠突然飞起来,与空中的八颗珠子汇成一团,发出九色光,在沼泽上空转了三圈,然后"咻"地飞向潘家园的方向。

"它回老槐树那儿了!"我恍然大悟,"八轮光之外,还有'第九轮',镇住血煞,才能让潘家园的活气永不枯竭!"

回到潘家园时,老槐树上的八轮光裹着层红光,九色光转得像个小太阳,把井台的红沫照得褪成清水,黑虫们在光里变成红鱼,顺着水道游进护城河,算是给它们找了个新家。

银毛小兽趴在树下舔伤口,绿虫子们用丝给他织了件红肚兜,蚀金蚁们往兜上缝了颗金沙扣,闪得小家伙直晃脑袋。胖子蹲在井边打水,水桶里的水映着九色光,晃得像杯掺了彩虹的酒,"这下踏实了,胖爷的篱笆能保住了,冬天还能在葡萄架下晒太阳!"

四象旗上的八颗珠子现在多了颗血珠,九颗珠子围着"记着回家"四个字转,像串会转的灯笼,把每个字照得暖烘烘的。旗面被绿虫子们的红丝固定在树顶,风一吹,字影落在地上,像给每个回家的人铺了条光路。

张大爷举着新酿的"九转回魂酒",酒里漂着九色光粒,喝一口浑身发暖,"喝!咱潘家园现在是九轮护着,再凶的血煞,活气都能压下去!"

胡同里的人围着九色光说笑,红鱼们在护城河里摆尾,把水搅成九色;蚀金蚁们和绿虫子们在树下种红草,这次长出来的草开着小白花,像撒了层星星;银毛小兽追着蝴蝶跑,尾巴上的银毛沾着光粒,甩一下就撒出片光雨,落在每个笑脸上。

我看着九颗珠子在风里转,突然明白所谓的"圆满",从来不是找齐九柄剑,是知道这片土地上的活气永远需要守护——无论是噬血虫还是缠魂丝,无论是过去的煞气还是未来的邪祟,只要心里的那点热乎气不灭,只要手里的珠子还在转,就总有办法让日子继续发光。

银毛小兽突然叼来片沾着光粒的槐叶,叶上的纹路是个笑脸,旁边刻着个"续"字。我把叶子夹进守山人手札,札页自动翻过空白,露出新的纸,等着我们写下新的故事。

知道明天树洞里还会有新的信,可能是片带血珠的草叶,可能是颗裹着光的金沙,可能是只举着剑影的小蝴蝶,但那又何妨?只要老槐树还在,九轮光还转,我们就永远是那个守着光的人,把每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值得记住的故事。

潘家园的秋雨下得缠绵,老槐树上的九轮光被雨雾裹着,像蒙了层湿纱,光晕里的九色光粒顺着叶脉往下淌,滴在青石板上,晕出朵九瓣花。我蹲在树下翻守山人手札的新页,纸页边缘沾着泥浆,上面画着团黑雾,雾里伸出无数条灰胳膊,正往个发光的人影身上缠,旁边写着"引魂雾"三个字,墨迹被雨水洇得发蓝。

蚀金蚁们突然从树洞里滚出来,举着沾泥的金沙往我手里塞。金沙碰到雨水变成紫黑色,聚成小珠,珠里裹着灰影,像被水泡胀的棉絮,正往我手腕的守陵人玉佩上贴,玉佩的光突然变亮,把灰影灼成烟,紫珠瞬间裂开,流出股腥甜的水,滴在地上,冒起串小泡。

"是'勾魂蛭'。"我捏起块紫珠碎片,碎片里的灰影突然钻出来,顺着指缝往血管里钻,蚀金蚁们立刻扑上去啃咬,把灰影撕成粉末,粉末落在雨里,变成无数细小的灰虫,像会动的煤尘,"张大爷的手札补遗里写过,这虫子专勾'魂魄',活物的精气越足,它们勾得越凶,当年血煞沼的守沼人就是被这蛭缠得丢了魂,空着皮囊在沼边晃了三年,见人就问'我是谁',最后跌进泥潭成了堆烂肉。"

银毛小兽突然从屋檐下窜出来,嘴里叼着根带灰影的狗尾巴草,草叶被啃得只剩半截,灰影在草茎里钻来钻去,像条被困的泥鳅。它把狗尾巴草往我手里一塞,尾巴上的雨水簌簌掉,冲着胡同口的牌坊低吼——那里的牌坊柱缠着灰雾,雾里的灰虫们正往柱顶的石狮子眼里钻,狮子的眼珠被啃出细洞,流出灰水,顺着狮身往下淌,在底座积成个小水洼,洼里的灰虫们正互相啃噬,把同伴的尸体堆成座小坟。

胖子正帮李婶加固窗台,手里的木板突然"咔嚓"断了,断口处缠着灰雾,把木纤维蚀成了灰,风一吹就散,"他娘的,这雾比酸水还邪乎!"他往手上抹桐油,"胖爷的窗台都快成筛子了,再不想辙,今年冬天非得灌一屋子冷风不可,连守陵人玉佩都挡不住!"

四象旗在风里卷成个筒,旗面上的九颗珠子被灰雾裹得发暗,把"记着回家"四个字遮得只剩个"家"字。绿虫子们从兜里钻出来,吐出丝织成个小网,挡在旗前,丝网上很快积满灰,变成灰色,换了五张才勉强把灰雾挡在外面,网眼处的灰虫们正拼命往里钻,把丝线啃出细洞。

"勾魂蛭在'散魂魄'。"我盯着牌坊柱的灰水,"守山兽的灵智、绿虫子的记忆、蚀金蚁的忠诚……所有支撑九轮光的'神',都会被它们勾成灰,最后连我们是谁都记不住,空着身子在胡同里晃,成了群没有过去的活影子。"

银毛小兽突然咬着我的衣角往胡同深处拽。那里的墙根下,灰雾聚成个漩涡,漩涡里浮着片残破的日记,是李二瞎子爹的那本,纸页上的字迹正被灰虫啃噬,"昆仑墟"三个字已经缺了"昆"字,"归墟"两个字被啃得只剩轮廓,只有"岗营子"三个字还清晰,沾着点暗红的血,像滴没被冲掉的泪。

"得去'迷魂凼'。"我把日记揣进怀里,灰虫们立刻往怀里钻,被玉佩的光灼成烟,"手札补遗里说,引魂雾的老巢在迷魂凼的'忘魂石'下,石上长着'定魂草',草叶上的露水能镇魂,只是采草的人得先过'三问桥',桥会问你三个问题,答不上来就会被灰雾裹住,成了引魂雾的养料,永远困在凼里,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绿虫子们突然往我兜里钻,挤成个绿团,蚀金蚁们用金沙在团外裹了层壳,凝冰虫们往壳上喷水,冻成个"护魂茧"。银毛小兽叼来镇海珠,往珠子上蹭了蹭绿虫子的丝,蓝光里裹了层绿雾,像淬了层春露,"这珠子能'定神',到了迷魂凼,往忘魂石上一搁,保管勾魂蛭近不了身!"

胖子把李婶给的护身符塞进护魂茧,是用红线缠的桃木片,上面刻着"安"字,"这玩意儿能辟邪,当年我姥姥说的,比啥符咒都管用!"他突然想起什么,把怀里的岗营子土块也塞进去,"这是咱从老家带的土,闻着踏实,说不定能镇住那些灰虫!"

往迷魂凼的路走得人头晕。路边的树影都在晃,像被风吹动的灰幔,影里伸出无数只灰手,正往过路人身上抓,蚀金蚁们用金沙撒过去,金光照处,灰手立刻缩回去,树影恢复正常,可走不了几步,又会变出更浓的灰雾,把路遮得只剩个轮廓。

"你看这雾,"胖子用竹竿探路,竹竿刚插进雾里就变得透明,抽出来时,杆身上缠着灰虫,正往竹节里钻,"比血煞沼的红泥邪乎十倍,胖爷的竹竿都快成透明的了,再走几步怕是连咱自己都得变影子!"

银毛小兽突然对着凼口的石桥低吼。三问桥是块整石架在泥潭上,桥面上刻着三个问号,每个问号里都裹着灰雾,雾里的人影在挣扎,有哭有笑,有喊有叫,都是答不上问题的人,正慢慢变得透明,像要融进雾里。

桥对面的迷魂凼中央,灰雾最浓,隐约有块黑石在晃动,正是忘魂石!石上的定魂草快被灰虫啃光了,只剩三根草叶,叶上的露水像泪,正往石下滴,每滴露水落地,就有片灰雾散开,露出底下的黑泥,泥里埋着无数灰虫,像翻涌的煤尘。

"得先保住定魂草!"我掏出镇海珠往忘魂石上扔,珠子在空中划过道蓝线,落在石顶,蓝光炸开,扫开层灰雾,勾魂蛭们像被烫到似的往后退,露出草叶上的露水,露水在光里变成金珠,滚落在石上,把灰虫们灼成烟。

胖子往雾里撒护魂茧的碎屑,碎屑里的岗营子土碰到灰雾就变成红泥,把灰虫裹在里面,"给你们尝尝胖爷的'故土阵'!"他用工兵铲砸向灰雾最浓处,铲头刚碰到雾就变得透明,抽回来时,铲刃上缠着灰影,正往铁里钻,把铲面蚀出细密的洞。

银毛小兽突然冲过去,用身体撞向最浓的灰雾,被雾弹回来,滚出老远,背上的银毛掉了片,露出底下的皮肉,泛着灰,像蒙了层尘。蚀金蚁们立刻围上去,用金沙往它背上撒,金沙碰到灰皮就冒烟,把灰虫们烧成灰,露出里面的红肉,渗着血珠,像颗没熄灭的火星。绿虫子们从护魂茧里钻出来,吐出丝缠在定魂草上,丝线沾着露水,变成金红色,像层光衣,把草叶裹在中间。露水的金光越来越亮,定魂草突然从石缝里拔出来,草叶在空中转了三圈,裹着的灰雾纷纷散开,露出里面的石面,上面刻着三个答案:"我是守陵人我为守护来我要回家去",每个字都闪着金光,像三颗没被忘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