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7章 万龙迷踪(82)(第2页)
岗营子的炊烟刚漫过土坯墙,我和胖子已经把李二瞎子家翻了个底朝天。不是为了找宝贝,是为了找那卷标着“昆仑墟”的地图——昨夜里地图突然不翼而飞,连带着我揣在怀里的半块饕餮玉片也没了踪影。
“他娘的,活见了鬼!”胖子把最后一个破陶罐摔在地上,碎片里滚出几粒发霉的谷子,“这破地方除了咱仨,就剩灶台上那只黑猫,总不能是猫叼走了吧?”
灶台上的黑猫突然竖起耳朵,绿幽幽的眼睛盯着炕洞,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我心里一动,抄起墙角的铁钎子往炕洞里捅,捅了没几下就碰到个硬东西,叮当一声响。
“有东西!”胖子赶紧拽着我的胳膊往外拉,铁钎子带出个油布包,包得里三层外三层,解开一看,正是那卷地图和半块玉片。奇怪的是,油布上沾着几撮银白色的毛,跟古墓里“树鬼”身上的一模一样,只是更粗更长,像是某种大型野兽的毛发。
“这毛……”我捻起一撮,毛发硬得像铁丝,末端带着暗红色的血痂,“不是猫的,也不是人身上的。昨夜里除了我们,还有‘别的东西’来过。”
李二瞎子蹲在门槛上抽旱烟,烟杆敲得炕沿邦邦响:“是‘守山兽’。”他吐出个烟圈,独眼在烟雾里发亮,“我爹说过,黑风口的林子深处住着‘守山兽’,浑身长着银毛,专偷跟‘龙抬头’有关的东西,以前考古队丢过罗盘,张老栓家丢过孩子的鞋,都是它干的。”
胖子突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那只兔子!”他指着窗外,“昨天往泉眼里扔的那只兔子,刚碰到水就冒白烟,说不定就是被这‘守山兽’调了包,换成了什么邪门玩意儿,才让石门开得那么顺利。”
我展开地图,发现“昆仑墟”三个字旁边多了个爪印,像是用鲜血画上去的,爪印边缘还沾着几缕银毛。“它不是来偷东西的,”我指着爪印,“是来‘指路’的。这爪印的方向,正好指着昆仑墟的位置。”
李二瞎子突然站起来,烟锅子往鞋底上磕:“不能去!昆仑墟是‘绝地’,比黑风口邪门十倍!我爹年轻时候跟队里的人去过,就他一个人活着回来,还瞎了只眼,回来就说那地方‘有进无出’,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不去?”胖子掂了掂手里的玉片,“那这玩意儿咋办?那瞎眼老头说了,煞剑再醒时就是老胡的死期,咱不去找破解的法子,等着被怪物啃啊?”他突然压低声音,“再说了,昆仑墟那地方,说不定藏着比黑风口多十倍的宝贝,咱这趟要是成了,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我没接话,只是盯着地图上“昆仑墟”旁边的小字:“九龙锁,葬神渊”。这六个字笔锋凌厉,像是用利器刻上去的,墨迹里隐约有红光流动,跟饕餮纹里的血丝一模一样。
“九龙锁……葬神渊……”我摩挲着字迹,突然想起那柄黑剑,“说不定昆仑墟才是煞剑的‘老家’,那里藏着能彻底镇住它的东西。”
收拾东西的时候,李二瞎子往我们背包里塞了不少“宝贝”:三瓶黑狗血酒、一沓黄符、半截桃木剑,还有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说是他爹留下的“辟邪镜”,能照出“不干净的东西”。
“这镜子可别对着自己照,”李二瞎子千叮咛万嘱咐,“照见啥都别吱声,尤其是照见‘自己’的时候,赶紧闭眼,不然会被‘替身’勾走魂。”
胖子接过镜子,掀开红布瞅了一眼,镜面黑漆漆的,不像普通镜子那样反光,倒像是块黑曜石。“这玩意儿能照出啥?照出胖爷我英俊的脸庞?”他说着就要往自己脸上照,被我一把夺过来。
“别胡闹!”我把镜子塞进背包深处,“李二哥的话还是得听,这地方的邪门事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出发前,李二瞎子往我们手里各塞了块玉佩,跟我之前捡到的“守陵人玉佩”很像,只是上面刻的是“避祸”二字。“这是我爹用命换来的,”他独眼泛红,“昆仑墟里有‘替身鬼’,专找活人换命,戴着这玉佩,它们就不敢靠近了。”
我们刚走出岗营子,就看到村口的老槐树下站着个小孩,穿着蓝布褂子,正是李二瞎子说的“张老栓家丢的孩子”。小孩背对着我们,手里拿着个青铜铃铛,正低头摇晃,铃铛没响,却引得树上的乌鸦疯狂乱叫。
“张老栓家的孩子不是丢了吗?”胖子拉了拉我的胳膊,“怎么在这儿?”
我心里一沉,那孩子穿的蓝布褂子,跟李二瞎子描述的“树鬼”穿的一模一样。我悄悄掏出桃木剑,慢慢走过去:“小朋友,你在这儿干什么?”
小孩没回头,只是举起铃铛,对着我们晃了晃。铃铛突然发出刺耳的响声,震得我耳膜发麻,眉心的红光也跟着跳动起来。等铃声停了,小孩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五官,只有一个黑洞洞的窟窿,里面爬满了银白色的毛。
“我去!又是这玩意儿!”胖子举起工兵铲就要拍,被我拦住。
“别碰!是‘守山兽’变的!”我指着小孩脚下,那里有个小小的爪印,跟地图上的一模一样,“它在给我们‘提醒’。”
“提醒啥?”胖子盯着窟窿,“提醒我们它会变戏法?”
我没接话,因为我通过眉心的红光“看”到了——窟窿里不是空的,而是藏着一幅画面:昆仑墟的入口处立着九根石柱,每根石柱上都盘着一条石龙,龙头朝下,像是在朝拜什么;石柱中间有个深不见底的深渊,里面插着一柄剑,正是那柄黑剑,只是剑身上的饕餮纹变成了金色,像是活了过来。
画面消失时,“小孩”突然化作一缕黑烟,钻进了老槐树的树洞里,树洞里传出一阵低沉的咆哮,像是在催促我们快点出发。
“看来非去不可了,”我把桃木剑收回背包,“守山兽都在给咱‘带路’,再不去,恐怕岗营子又要出事。”
往昆仑墟走的路上,胖子一直念叨着宝贝,说要是能找到镇住煞剑的东西,顺便带几件玉器出来,就够在潘家园买个院子了。我没理他,只是反复看着地图,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地图上的路线像是活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变一次,原本该向左的岔路,第二天再看就变成了向右,像是有人在实时修改。
走到第三天头上,我们进入了一片戈壁滩,地上到处是白骨,有动物的,也有人的,有的骨头上面还插着箭头,像是经历过一场大战。胖子捡起一根thigh骨,上面刻着一个简化的龙形标记,跟黑风口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这地方死过不少人啊,”胖子把骨头扔了,“你说这些人是不是都在找昆仑墟?”
我蹲下身检查一具人类骸骨,骸骨的胸腔被撕开一个大洞,肋骨上有明显的爪印,跟守山兽的爪印很像,但更大更深,像是被某种巨型野兽袭击过。“不止守山兽,”我指着爪印,“这地方还有更厉害的东西。”
话音刚落,远处的沙丘突然动了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底下钻。胖子举起望远镜一看,骂道:“他娘的,是沙尘暴!快跑!”
我们刚躲到一块巨石后面,沙尘暴就铺天盖地地来了,黄风裹着沙砾,打得石头噼啪作响,能见度不足一米。更可怕的是,风声里夹杂着无数人的惨叫,像是有无数冤魂在风沙里哀嚎。
“这不是普通的沙尘暴!”我捂着耳朵,那些惨叫声里,有考古队员的声音,有张老栓家孩子的声音,还有那个瞎眼老头的声音,“是‘它们’在阻止我们往前走!”
就在这时,眉心的红光突然爆发,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沙尘暴挡在外面。屏障里,我看到风沙中站着无数人影,都是之前见过的“东西”:树鬼、考古队员、白衣服的女人、瞎眼老头……它们都在对着我们咆哮,却无法靠近。
“老胡,你这红光越来越厉害了啊!”胖子透过屏障看着外面,“跟孙悟空的金箍棒似的,能开结界!”
我没心思开玩笑,因为我“看”到了风沙的中心——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影子,像是一头长着九个头的狮子,每个头上都有一只眼睛,正死死盯着我们,眼睛里闪烁着跟饕餮纹一样的红光。
“是‘九头狮’,”我指着影子,“山海经里说的‘昆仑墟守护神’,看来传说都是真的。”
胖子脸色发白:“守护神?我看是索命鬼还差不多!这玩意儿一口就能把咱哥俩吞了,还找什么宝贝,赶紧撤吧!”
我没动,因为红光告诉我,九头狮虽然在咆哮,却没有真正攻击的意思,它的眼睛里除了红光,还有一丝……恳求?
沙尘暴持续了一个时辰才停,风沙过后,地上的白骨都消失了,露出一条青石板铺成的路,直通远处的昆仑山。石板上刻着跟地图上一样的龙形标记,像是有人专门为我们铺的。
“看来这九头狮是‘友非敌’,”我松了口气,“它在帮我们清路。”
胖子盯着青石板,突然蹲下身抠了抠,石板上的龙形标记竟然是用黄金镶嵌的,虽然氧化发黑,但依旧能看出纯度不低。“我的乖乖……这石板都是金子做的?”他眼睛发亮,“这昆仑墟果然是块宝地!”
沿着青石板路走到昆仑山脚下,我们终于看到了地图上的“九龙锁”——九根石柱并排而立,每根都有十丈高,柱身上的石龙栩栩如生,鳞片上还残留着金色的漆,龙头低垂,对着中间的深渊,像是在朝拜。
深渊黑漆漆的,深不见底,往下扔块石头,半天听不到回声。深渊边缘的石壁上刻着一行大字:“入渊者,需舍一物,方得一见”。
“舍一物?”胖子摸了摸身上,“舍啥?舍我这帅气的脸蛋?还是舍你那破玉佩?”
我没接话,只是盯着深渊,红光告诉我,黑剑就在的会“醒”过来,到时候就不是万鬼出笼那么简单了。
“舍‘执念’,”我突然明白过来,“想进葬神渊,得放下心里最想要的东西。”
胖子一脸茫然:“执念?胖爷我最想要的是宝贝,总不能把兜里的玉片扔了吧?”
我没理他,只是从背包里掏出那半块玉片,犹豫了一下,扔进了深渊。玉片刚碰到黑暗,就发出一道金光,照亮了深渊内部——在缓缓旋转,吸收着周围的煞气。
“你咋把玉片扔了?”胖子急得跳脚,“那可是保命的东西!”
“它不是保命的,是‘钥匙’,”我指着深渊,金光中,黑剑周围浮现出无数人影,都是穿着古装的人,他们手里都拿着跟玉片一样的东西,正在往剑身上贴,“这些都是以前的‘守陵人’,他们用自己的‘执念’(对守护的执念、对长生的执念、对权力的执念)铸成了这柄剑,现在轮到我们了。”
胖子似懂非懂,从怀里掏出那个锈铃铛(虽然裂开了,但他一直没扔),犹豫了半天,也扔进了深渊:“行吧,胖爷我就舍了这发财的执念,希望
铃铛刚碰到金光,就“啪”地一声碎了,碎片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钻进黑剑的饕餮纹里。剑身上的金光更亮了,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在剑里挣扎,像是要破体而出。
“是煞剑里的‘东西’!”我指着人影,“它快要出来了!”
话音刚落,九根石柱突然震动起来,柱身上的石龙眼睛里冒出红光,对着深渊喷出九道火焰,火焰在深渊上方汇成一个巨大的火球,将黑剑包裹其中。
黑剑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剑身上的饕餮纹疯狂旋转,吸收着火球的能量,人影挣扎得更厉害了,几乎要冲破剑身。
“快!还得舍一样东西!”我对着胖子喊,“得是最重要的东西!”
胖子急得抓耳挠腮:“最重要的?胖爷我最重要的就是这条命,总不能把命扔了吧?”
我没接话,因为我知道该舍什么了。我从怀里掏出那个“守陵人玉佩”,也就是李二瞎子爹留下的那半块,这玉佩不仅能辟邪,还藏着守陵人的记忆,是我目前最重要的“线索”。
“老胡,你干啥?”胖子见我要扔玉佩,赶紧拉住我,“这玩意儿能保命!”
“只有它能镇住煞剑,”我甩开他的手,“守陵人的使命,就是用自己的‘念’锁住它,现在轮到我了。”
玉佩刚扔进深渊,就化作一道金光,钻进黑剑的剑柄。剑柄上的红宝石突然裂开,里面飞出一颗珠子,正是之前钻进我眉心的那颗血珠!血珠在空中转了三圈,重新钻进我的眉心,与红光融为一体。
这一次,我没有感到刺痛,反而觉得一股暖流涌遍全身。通过血珠,我终于“看”清了煞剑里的人影——不是怪物,而是一个穿着龙袍的男人,他的胸口插着一柄匕首,正是李二瞎子爹留下的那柄,匕首柄上的“张”字玉佩,与守陵人玉佩一模一样。
“是‘守陵人的祖先’,”我恍然大悟,“他不是被煞剑控制了,而是在用自己的魂锁住它!所谓的‘激活’,其实是让他的魂得到安息!”
随着我的话音落下,黑剑里的人影露出了笑容,对着我点了点头,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道金光,融入剑身。剑身上的饕餮纹停止旋转,变成了金色,与石柱上的石龙呼应,发出一阵龙吟。
深渊开始震动,九根石柱缓缓合拢,挡住了葬神渊的入口。石壁上的大字变成了:“煞剑归位,万鬼安息,守陵人,代代相传”。
我和胖子瘫在地上,看着封闭的入口,半天说不出话。最后还是胖子先开了口:“他娘的,折腾了这么久,啥宝贝没捞着,还扔了不少东西,这趟算是白来了。”
我摸了摸眉心,血珠和红光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没白来,”我看着昆仑山,“我们解开了守陵人的秘密,也让煞剑归位了,以后不会再有怪物出来害人了。”
胖子撇撇嘴,刚要说话,突然看到青石板路上有什么东西在闪。他跑过去一看,是一堆金币,正是从石板上抠下来的龙形标记,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氧化层脱落,露出金灿灿的本色。
“嘿!还真有宝贝!”胖子大喜过望,把金币往兜里塞,“看来这九头狮还挺够意思,知道给咱哥俩留路费。”
我看着金币,突然想起李二瞎子爹的日记,最后一页被泪水浸透的字,现在终于看清了:“昆仑墟,葬的不是神,是‘人’,一个用自己的命守护天下的人。”
回去的路上,我们没再遇到任何“东西”,连风声都变得温柔了。走到岗营子村口时,看到李二瞎子正站在老槐树下抽烟,灶台上的黑猫蹲在他脚边,喉咙里发出温顺的呼噜声。
“你们……回来了?”李二瞎子的独眼亮了,“没缺胳膊少腿?”
胖子举起手里的金币:“何止没缺,还发了笔小财!李二哥,谢了啊,改天请你喝酒!”
我把剩下的半块玉片递给李二瞎子:“这是守陵人的信物,现在交给你保管,以后要是再有怪事,就用它镇着。”
李二瞎子接过玉片,手都在抖:“我爹说过,守陵人的使命完成了,就能过安生日子了……看来是真的。”
离开岗营子时,秋老虎已经退了,天高气爽,土路不再冒白烟,反而长出了几丛青草。胖子哼着小曲,数着金币,我则看着远处的黑风口,那里的林子一片平静,再也没有黑色的雾气和诡异的影子。
“接下来去哪儿?”胖子问我,“回潘家园?还是再找个古墓逛逛?”
我看着远方,突然想起李二瞎子爹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昆仑墟之后,还有‘归墟’,那里藏着更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