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再见(第2页)
法西里尔，你在……哭吗？
“我依旧有情绪，特蕾西娅。在我看到这片坟场的时候，我总是会想，我的结局是不是也在其中？”青年转过头用衣袖擦了擦眼睛
特蕾西娅没有继续询问，而是陪着法西里尔慢慢地走在墓碑间，宛若朝圣
直到他们真正走到伫立在这片死寂大地的墓碑后，青年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苍白头发，腰背挺直的老人
“每次我走到这里的时候，都会问自己，这么做是否有意义。”威严的老人闭眼，缓慢的呼吸着，“你来选择吧，特蕾西娅，你希望我从什么地方开始向你讲述这个稍微有些长的故事？”
从博士开始吧……那个阳谋是什么？
“好。”老人睁眼，看向走在灰暗土壤中的纯白，“特蕾西娅，你听过普瑞赛斯这个名字吗？”
没有
特蕾西娅回忆了自己的记忆，她从未在谁的口中听过
“当然，普瑞赛斯不会允许凯尔希向别人讲述她的存在，而博士，我并不清楚他是否有一刻对自己所产生的想法有过怀疑。博士与普瑞赛斯创造了源石，或者说，普瑞赛斯才是源石计划的主导者。”
老人弯下腰，轻轻触摸死寂的土壤，一株源石晶簇从地底升起，带着亮黄色的光泽：“源石，储存信息的物质与媒介。博士与普瑞赛斯的计划是让源石增值，直到躲过我们所面临的危机，这个我们稍后再讲。你或许会疑惑，博士为何要杀死你。”
我……有些猜测。在博士的思想里，我见过源石铺满大地
“你没有当场被源石同化已经是好运了。”老人这么评价道，看着新生的源石开始缓慢增长，同化这片土壤乃至石碑，“特蕾西娅，你的花现在还开着吗？”
……我没有再去看了
“是啊，我们都不知道那朵花是否开着。你的行为已经威胁到源石计划了，所以博士必须杀死你才可以让源石计划继续推动下去。还有个原因便是，特雷西斯可以让源石更快的铺满这片大地，这是我与预言家都不希望见到的。”
老人挥手，击碎了增长的源石
预言家……他和博士有什么区别？那个阳谋是什么？
“……预言家，或是博士，他和普瑞赛斯的关系很……”老人一时间没有找到形容词
亲密？
“不，亲密是一种侮辱。”老人摇头，对特蕾西娅的形容词表示了反对，“特蕾西娅，想象你所能形容两人亲密关系的带有最强烈情绪的词语，再将它乘以万倍后，才能些许形容他们的关系。对于预言家而言，普瑞赛斯的确在用一个他无法拒绝的阳谋。
也可以这么说，就是因为普瑞赛斯与预言家的关系，才让预言家对源石计划所造成的结局无能为力。”
老人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预言家的思维被隐藏了。我并不清楚普瑞赛斯有没有使用什么手段或目的，或许他们之间在灰质之钉的作用下相互影响。但我能肯定的一点就是，你记忆里的博士他的思维绝对被篡改了。”
……很恶毒呢
“恶毒？不。”老人依旧摇头，“我只能将它称之为一种痛楚和无奈。特蕾西娅，在文明的生死存亡时刻，一切为了让文明存续下去的办法都是应该被启用的，只是计划与计划之间的理念不同而已。
海嗣的创造者觉得只要继承了我们思维与思想的生物就是存续，所以海嗣诞生，其他计划也不例外，都是尽可能的保证文明的存续。只是特蕾西娅，原本源石计划有着两个目的。”
“预言家希望源石能成为我们送给下一个新生文明的礼物，是帮助他们的阶梯。而普瑞赛斯更加激进，她不觉得新生的文明可以在愈发靠近的灾厄中幸存下来。不，她根本就没有想过文明会在源石的催化下诞生。她也对我与预言家共同制定的协助者计划知之甚少。”
你想要阻止普瑞赛斯
“就像是凯尔希对普瑞赛斯的愤怒一样。”老人点头，“所以我选择留在这里，为新生的文明铺出道路，期冀他们可以走出一条不同于我们的道路。预言家和我一样，热爱文明。所以我感谢你，特蕾西娅，你慈悲地为博士，这个痛苦抉择的人清除了所有记忆，消除了他所有顾虑，这是好事，一件绝对的好事。”
那场灾厄是什么？
特蕾西娅紧接着问道，她没有在凯尔希的记忆中看到那场灾厄的真实模样，有的只有猜测的只言片语
“具体的理论描述你可能没有办法听懂，我可以为你做出一个比喻。”老人挥手，一片灰色的草地开始伴随树林生长
一片树林
“不错。将这片土地看做是宇宙吧，特蕾西娅，我们所处的宇宙。土壤的养分是宇宙的资源，树则是宇宙里显眼的文明。越粗壮的树历史越悠久，实力也越强，也越显眼。那么你觉得灾厄会是什么呢？”
疫病？野兽？
“不，是一位伐木工，特蕾西娅。在伐木工的面前，无论多么粗壮的树都只有被砍伐的结局，特蕾西娅。无论这棵树多么的粗壮，对于伐木工而言，砍伐他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这就是我们，这颗大树所面临的灾厄。这个伐木工提着他的斧头走进了这片树林，为了让这片已经被大树掠夺太多养分的土地重新获得生机，他决定砍伐那些树。”
“树长出的速度很快，伐木工是砍不完的，他或许不会疲惫，但总有一天这片土地会彻底失去养分。我不知道那会发生什么。他砍倒一棵树，下一颗树就会冒出来，他就会没有精力去挖掉树的根，但总有一天他会想起来的。而源石计划则为树们提供了一种新的可能。”
老人深呼吸了几口气，像是在为接下来要说的话做准备：“普瑞赛斯准备将整座树林变作琥珀，像是一个供人把玩的玩物般，将整座树林冻结起来，那么伐木工便无能为力。”
我有些理解凯尔希的愤怒了
“是啊，是啊。多么的亵渎。”老人愤懑道，“让进步的文明变成一枚琥珀，那文明还有何意义？那文明真的还存在吗？我与预言家一样，认为这样的计划是不应该的，但就如同预言家陷入阳谋一般，我对此也无能为力。现在协助者计划就是我能做出的所有反抗。我感谢你，特蕾西娅。”
法西里尔第三次感谢了特蕾西娅
“博士，博士同样可以掣肘普瑞赛斯，或许他可以劝服她，阻止她。但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老人的眼眸也是黑色的，他看向特蕾西娅，“必须有人可以与他一起同行于这片大地之上。”
可我已经死了，我将王冠交予了阿米娅
特蕾西娅平静地应道，她或许觉得协助者是想要复活自己
“不，我只是要送你一个礼物，我与预言家一起送于你的礼物，送与改变他的人的礼物。”老人张开布满粗茧的手掌，里面躺着一枚灰雾般的钉子，“我与他把这个留了下来进行了改造。特蕾西娅，它会让你免于众魂的撕扯，它会让你能在源石的海洋中进出自如，它能在那繁杂的信息中保全你的灵魂。”
我……
“你没有拒绝的权力，特蕾西娅。”老人的态度变得顽固，强硬，“无论是对我，还是对这片大地上的所有文明，都没有。你必须接受。”
……
特蕾西娅没有说话，她紧紧抓着自己的裙子，过了许久才松开
法西里尔，接受这枚钉子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必须担负文明存续的使命。”老人回答道，或许这也是协助者故意拖延时间的目的，只有这个形象的他才能说出无情的话，孩童与青年都不行，“特蕾西娅，为了文明，为了我们所热爱的文明。”
我……该怎么做？
“从那个出口走出去，这枚灰质之钉已在你的意识当中了。”
老人收起钉子的虚影，为特蕾西娅指了一个白碑上的缺口，那里会是特蕾西娅离开的出口
法西里尔，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老人犹豫了一瞬，说道
你是否有过一丝的质疑，在万年的岁月中，你是否质疑过你与预言家的计划是否有成功的可能，明明它是这么的微不足道
“那我也用同样的问题来回答你，特蕾西娅。”老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庄严地问道，“在你从凯尔希的记忆中知晓几乎不可更改的真相的时候，你是否有过一丝的绝望，绝望文明的未来注定毁灭？”
有过
“我也有过。但最终，我们依旧站在了对方面前，我们依旧为文明献出了所有。这便足够了特蕾西娅。真正的英雄是认清现实后依旧可以怀揣理想与希望前进的人。我不敢自诩我就是，但，特蕾西娅，作为看过万千文明的协助者法西里尔，文明学家法西里尔，你是我见过的，最慈悲温柔的灵魂。”
特蕾西娅笑了，她第一次在这片灰色的土地上露出自己的笑容，温柔的，富有感染力的，曾经刻在每一个萨卡兹脑海中的笑容，她冲着这位威严古板的老人笑了一笑，俏皮地说道：“其实我还是喜欢你孩子时候的模样，很有趣。”
“我也这么觉得，特蕾西娅。”老人同样对特蕾西娅露出微笑，身形快速地变为稚嫩的孩童，“但我真的不适合说这样的话题。而且这不是一种精神分裂，算是扮演吧，没区别。快点走吧，特蕾西娅，这里马上就要消散了，除了我留下来的东西以外，其他的都会被抹除。”
坟场开始消散，带着法西里尔的墓碑一起，化作漫天的烟尘
“那法西里尔小朋友，你真的不好奇我为你刻下了怎么样的评语吗？”特蕾西娅向着文明的协助者狡黠一笑，快步走向那白碑的出口，临近时她又一次看向站立在白碑前的人影，“再见啦。”
散着幽蓝色光芒的巨构出现在特蕾西娅的视野中
“再见，特蕾西娅。”
再见，法西里尔
他或许绝望，但从未放弃渴望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