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请君勿死
贝尔摩德迎上琴酒探究的目光,片刻的迟疑褪去,又挂上笑容,“如果你想知道,这种小事我可以免费告诉你,”她循着记忆转动脚步,用晃动指尖掩饰不安下的颤抖。
“她就像个残破的人偶一样,乖巧倒靠在墙角的座椅上,就在那——”
一面白色的重型混凝土墙横在记忆中通往核心实验室的走廊上,雪白无缝,与四周的墙壁浑然一体。
“嗯?”
除这里外也没有去往其他方向的通道,如果不是地板上蔓延的血痕在墙根断开,贝尔摩德或许会以为自己记错路了。她疑惑地侧头,瞥见琴酒正蹙着眉头,同样困惑。
冰冷的声音没有起伏:“试验区的安全隔离装置,如果实验过程中突发意外,产物或者连锁反应不可控,装置便会降下。”
琴酒锐利的视线向四方扩散,“我最后一次来收尾时装置还没启动,解除装置的控制室就在.....啧,外层的角落,到这里有些距离。”随后锁定在气喘吁吁的小黑门脸上,“我应该还有权限,你在这里看着他。”
“好好~你去吧~”贝尔摩德毫不留恋地挥挥手。
“哼。”
漆黑的残影从身边闪过,一个人拉着拖车、好不容易跟上来的小黑门只感觉一阵冷风从身边擦过。
小黑门:嗯?什么东西?
“咦?琴酒哥哥干什么去了?”
贝尔摩德靠在墙边,宠溺地揉搓他的脑袋:“不用管,他去给我们当开门的苦力去了~等会儿就像某种猎犬一样叼着猎物跑回来。”
‘啊,啊哈哈,他们俩的关系还是这么好呢。’
小黑门假装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清澈纯真地眨着眼睛,直把贝尔摩德盯得捂心。
一分钟,两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嗡嗡嗡”,呼吸声在通风管道运作的低鸣中起伏,贝尔摩德都点起一根烟了,琴酒却还没有解除装置返回。
终于,等到第五分钟时,贝尔摩德颇不耐烦地踩灭烟头,不得不考虑这里另有通道的可能性:“嘁。这个假装不屑于耍心机的、”
轰轰轰——
话音未落,背靠着的墙壁突然开始颤动,开始缓慢沉重地往上移。
“嗯?”小黑门笑眯眯地抬头,小小的脸上透出...欣慰?“贝尔姐姐你刚刚是想说什么吗?”
“咳,小孩子别多问。”
把他牵离机关,贝尔摩德注视着隔墙缓缓上升,突兀感觉、有什么带着冰冷黏腻的东西逐渐攀附上她的脚腕!
!
她呼吸一窒,朝脚边猛地望去——
什么都没有。
只是隔墙挤压上方空间导致气流被挤压出来罢了,仅此而已。
贝尔摩德沉下气息,强迫自己从过去的阴影中冷静下来。
布特贝尔还在她身边观察着,越是这种机密时刻,就越是得看紧他。记忆连带身体一起返老还童?别开玩笑了,无论是她还是琴酒,都不会真傻到看见他玩泥巴的举动就放松警惕。
捏住指尖的力道微微作痛,小黑门仰望她严肃的神色,眉宇间涌出无限的担忧:‘沙朗...’
沉默中,等待隔墙拓宽一点点缝隙的时间似乎无限延伸,一晃神,却已扩出足够一个人行走的高度。
‘要等待琴酒吗?还是如往常一样,我行我素地提前探索...’
正在贝尔摩德纠结于该如何演绎自我时,两侧照明灯灯管突然开始不规律闪烁。
“啪”“啪”,闪出一串噼啪电火的灯管逐个熄灭,一根一根,如潮水般逼近,直到——
“嗞——噔!”
吞噬一切的黑暗,彻底降临。
......
...跑!
...必须跑起来才行!
“艾莲娜...艾莲娜!”
“.....可恶!宫野艾莲娜!!!”
飞扬的金发蒙着火光,沙朗·温亚德扯出嘶吼,左摇右晃着,穿梭在应急警报的悲鸣中。
好痛、好呛。
呼吸,呼吸不上来了。
不察间,一个庞然大物呼了过来——
“唔!”
好想哭。
不小心被墙角撞击的侧腹部传来钻心的疼痛,她呜咽压住干呕,抬手,擦干眼角的泪珠,再次踉跄着起身,奔向核心实验室的方向。
心脏的血管中仿佛有蒸汽在灼烧。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迈步,脚底心都会传出玻璃碴被碾压的碎响。
但是她不得不跑!必须!必须赶到那两个人的身边去才行!
“Boss,等等...我马上就赶过来了!咳咳,为什么...!!”
一切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呢?
把蛇从冬日里抱回怀中的农夫就注定被咬伤吗?
但是如今,当背叛真正发生后,“理由”就成了最无关紧要的存在。
沙朗穿过通向实验室的唯一一条走廊,一把拉开大门,朝模糊的暗红色中张望:
地板铺满了血光,墙角处boss常坐的椅子上靠着一个不断渗血的人形,呼,是黑门美和而已。
实验室里是如此的寂静,不管是仪器声还是研究员们的交谈声,都听不见。
‘宫野厚司呢?艾莲娜呢?boss呢!’
随着火光忽明忽暗,沙朗温亚德终于,注意到了那个穿着白大褂、仰着头颅、静静站在血泊中心的丽影。她如一株在黑暗中摇曳的含羞草般,微侧下颌,用那双虚伪空洞的、死水一般的瞳孔看来:“...沙朗?”
于是当她再也抵不住毒药的效力,轰然倒地时,两人过往的走马灯便开始播放。
刚加入组织时,艾莲娜总是带着令人无法的幸福感,抚摸她一个月一个月胀大的腹部。
她说很感谢组织能给他们夫妻一个实现理想的机会,她说没想到还有这么先进的实验室,说,终于遇到了理解自己的人,说她和boss在很多层面都能共鸣。
最初,她接近艾莲娜只是出于组织继承人的职责。
“福尔摩斯”项目一直是组织研发多年的核心,除boss和那些没有思维的侍者外,只有少数顶尖的科研天才被允许参与研发,且从多年前开始,便一直没有进度。
她主动提出过接触,却只是被那人一句“还没到该告诉你的时间”轻飘飘驳回。
不过,这点小拒绝可击败不了她!
她可是沙朗·温亚德,是纵横世界影坛的美丽传说,千面魔女,是那位先生最宠爱的掌上明珠!这点小挫折,直接接触不行,那曲线偷看不就行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她不知不觉间越陷越深,等到清醒过来时,光是盯着艾莲娜把玩一株四叶草,都幸福得无可自拔。
宫野艾莲娜是一个敏感、善良又天真的女人。这是她的可爱之处,也是她的可恨之处。
她与boss的第一次争执发生在雪莉出生的两个月后。
女儿出生后,宫野厚司一直摇荡的心终于落下,决定将所有注意力倾注在研究上,并说服妻子接受了人体实验的安排。
组织的人体实验来源有干净的、也有不干净的,宫野夫妇接受的群体,都是经过筛选后主动投身的命不久矣之人。
打下人体实验的基础,光是从实验室中喜气洋洋的氛围都能猜出取得了很大的进展,所有人都互相庆祝,只有一个人除外——偷偷溜去盥洗室干呕的艾莲娜。
她说无法忍受组织的“草菅人命”,无法遗忘受试者临死的神情,申请带着丈夫一起退出实验。这份申请不出意料地被boss和宫野厚司拒绝了。
于是在下一次的争吵中,她宣布罢工,以“再不停止就将组织的实验曝光给媒体”威胁。代价就是宫野一家人被禁足、密切监视,而她那位交付线索的熟人,也在当天因车祸事故卡在车内被活活烧死。
从此,boss和她的关系降到冰点。
即便如此,boss和艾莲娜都不会为难夹在中间的她,似乎实验是仅限于他们俩的私事。
第三次、或者更多的争执不知道发生于何时,等她注意到时,艾莲娜早已麻木地拾起了实验工具,而boss也再未现身造访。
她和艾莲娜间的契合逐渐被沉默笼罩,随心所欲的言语束上枷锁。她曾有一段时间怀疑,这段模糊的友谊是否将走到尾声,直到某一天,艾莲娜偷偷将她约到实验室附近,央求她顺路悄悄带来一副组织最新研发的监听器。
她照做了,想着组织里也没什么是自己不能听的。当她拿着接收器,艾莲娜拿着监听器时,二人熟悉的声音顺着频道流出:
“Boss,你来了。”
“艾莲娜。”对面那令人安心的声线,贝尔摩德绝对不会认错,“没想到你还愿意见我。”
艾莲娜冷静道:“关于之前有关牺牲的理论,我想了想,觉得有找你再次讨论的必要。
你曾告诉我,每一条科技进步的路上,都会堆积上无数的牺牲。人类的进步之路,从来都是踩着无数鲜血一步一步迈过来的。时至今日,你仍然坚守这种想法吗?”
“是的。”黑门遥夜回答道,“发展中的牺牲是必然的,但我此言,并非借历史无情往复的特性,来抹杀实验中一位一位个体的奉献。
在世界无穷的知识与理论下,人类这一种族的存在太过渺小。纵观世界你便会发现,有时并非是我们发觉了某种知识,而是那些禁忌的理论主动抓住了人类,祂们追逐我们的残酷无情,就像是鹰犬追逐野兔。”
“你一向遵从的反理性知识观。”
“...唉,你想这么理解也可以。”
待在boss身边这么多年,沙朗从消弭的尾音中听出了他深刻的无奈、恼怒与..焦虑?
“我想说的是,有关这份‘酒’的研究,哪怕我们不主动追寻,也会有其他势力努力在接触后试着破译,它并不会因我们的放弃终结。但如果你愿意与我一同携手并进,至少这把潘多拉的钥匙能掌握在你所熟知的你我手中。”
艾莲娜沉默片刻,态度似乎有些软化:“哪怕付出很大的牺牲?哪怕付出很多人的、我的生命,甚至付出你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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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不留存一丝犹豫:“为了这番搅动世界的大业,哪怕付出我的生命。”
艾莲娜同样没有犹豫:“那沙朗的性命呢?”
“......?”
“你刚刚说?”
“没错,我说的就是沙朗,你常在我面前自豪夸耀的继承人,沙朗·温亚德。”
沙朗因问题震惊的同时,又涌起一阵喜悦:自豪夸耀,boss近些年看着那么严苛,实际上竟然这么满意吗?
但是,艾莲娜让我听她问这种问题是为什么?难不成,她这是想挑拨离间?
哼哼,别说让她牺牲了,哪怕是有人要碰自己一根汗毛,boss都不会同、
“没错,我同意。”
同样是温和笃定的语气,却把她的心打入谷底,如坠冰窟。不过她还不至于因为这种对话相信什么,不过是敷衍艾莲娜的、逢场作戏般的骗术,说出什么都不足为奇。
“既然如此,那我需要你用沙朗来证明决、唔!”
“宫野艾莲娜,别太得寸进尺了。”
一阵痛苦的呜咽声后,什么东西落地,贪婪喘着粗气。当艾莲娜再说话时,她的嗓音沙哑:
“我当然没开玩笑。黑门遥夜,你既然指望我们夫妇豁出全家的未来投身研究,就用行动证明你不会背叛、反悔的决议!
咳咳咳、我们研发出的最新一版夏洛克,咳咳,已经有好几个服药后存活的案例。我也很在意沙朗,当然不想杀死她,如果你愿意让沙朗服下药物,我以后就能全心全意地研究。”
听到一半,沙朗几乎就想夺门而出,拎着艾莲娜的领子质问她在讲什么屁话。但同时,一种隐秘的期待和难以置信,又迫使她留下,藏在接收器背后试探绝不可能有其他可能的答案。
“......”一段沉默后,响起的不是拒绝,而是,“你拿什么保证自己承诺为真?”
“我的两个女儿都在组织的看护下。我宫野艾莲娜发誓,如果违背诺言,我们夫妻不得好死。”
“既然如此...”boss迟疑的声线突然欢快起来,就好像,松开了某种沉重的束缚:“当然可以,只要你所言为真,我同意让沙朗试药!”
“而且就在近期,三天之内!”
“没问题,三天就三天。”
“你先给她发命令。”
“行。”
一段令人窒息的宁静后,boss轻笑着:“好了,指令发送过去了,你看。”
“叮咚。”
贝尔摩德拿着窃听器的手指猛然一颤。
动静的来源,正是她口袋中的,组织研发的随身通话移动机所发出提示音。
[from Boss:
尽快回到鸟取总部,有绝密级别的任务需要你执行。]
“满意了吧~”虚浮空洞的声音就像幸福的泡影般,一戳就破。
“嗯。”
自那之后,自己和艾莲娜又说了什么,沙朗已经记不清了。她只是恍惚着,同意了对boss进行最后一次试探。
在需要服药的当天,她穿着手术服,与艾莲娜肩并肩坐靠在休息室的沙发中,轻嗅着发丝间令人神伤的幽香。
“没关系的,沙朗。”艾莲娜慈爱的眼眸中闪烁着雾气,从口袋中掏出什么。
一枚半黑半白的胶囊落在掌心。
“这是我研发出来的,绝对不会致命的版本。你不是想接触核心项目吗,服药后,boss就没有理由阻止你了。”
然后是一枚半红半白的胶囊。
“这是...我研发出来保险的急救胶囊。如果你苏醒后觉得有哪里难受,或者没有反应也好,我都建议你吃下这枚胶囊保险。”
她沉默片刻,随后缓缓握住沙朗的双手,十指交错,将指缝紧紧填满,语气郑重而温柔:“沙朗,别伤心。你还有阻止他的机会。遥夜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如果他清醒着,就不会做出这种事。”
“你不是也说过吗?这几年Boss的性情变化越来越大,会无缘无故地烦躁。我能感觉到,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影响他,让他变得像是被恶魔附体一样。”
“只要我们撑过这一关试探,他就能安心。到那时,我们就有机会救出真正的Boss。”
“嗯。”沙朗勉强挤出一个弧度,应和着艾莲娜的话,思绪却像石子沉入深海,越陷越深。
‘按照艾莲娜的说法,福尔摩斯致死率高的是上一个版本,她改良后的最新版最多只会产生副作用。而有了第二颗药,更是副作用都没有。’
可是——
她的心却莫名地忐忑,就好像,有什么非常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Boss真的不来看我吃药吗?他就不关心我的死活吗?’
‘真的,要把自己珍贵的性命交付给这两颗药效都不确定的小胶囊上吗?’
模糊真实的信任和疑虑纠缠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贝尔摩德深吸一口气,缓缓舒出,看向艾莲娜的眼神重新坚定起来:”艾莲娜,我决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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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反抗boss的安排,我要把某个像猎狗一样忠实的‘仆人’叫过来,然后一起当面和boss对峙!”
最初因震惊瞪大眼睛,艾莲娜反应过来,将她掌心的两枚胶囊拿走,与沙朗亲昵地脸颊贴着脸颊:“沙朗...”
“对不起了。”
两人凑得太近,直到艾莲娜真正“亲吻”上来前,沙朗都没有丝毫的防备。霎时间,巨大的震惊将她完全震慑,不知该如何应对。
咕噜。
“什?为什么?”沙朗捂着喉咙,将食指伸进嗓子眼扣挠催吐,只得到一阵干呕。
“对不起。”起身用白大褂袖口擦拭嘴角的女人皱着眉,在悲伤的神采中俯瞰着自己,如是道:“我也是没有办法,这一切,要怪就怪误入歧途的那个男人的安排吧。”
那个男人的安排?什么意思?
难道说,boss预料到我不会吃药,特意安排艾莲娜来监视强迫我?!
“等、你要去哪!”
“去杀了那个男人。”
沙朗:!!!
“不、不要....”
艾莲娜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推开门径直走开。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完,一股令人惊慌的热浪便从骨髓深处升起,从内而外涌来的剧痛让她几乎忍不住尖叫出声
——!
意识模糊间,门扉被重新推开,一枚半红半白的胶囊被轻轻摆在她鼻尖前的毛毯上。
“祝你好梦,沙朗。”
……
“......沙朗!”
“...沙...醒一醒,坚持住!”
艾莲娜?
沙朗睁开眼睛。
橙红色的光芒在视网膜边缘闪烁,宫野艾莲娜正托着自己,脸上好几道烟熏的灰痕,狼狈得几乎令人发笑——却又那么令人心疼。
“...你吃了...药吗?”
药?我不是刚刚才吃下药吗...这里是...
啊,记起来了。我苏醒后没来得及服第二颗药,忍着副作用的疼痛直接赶过来了。
既然艾莲娜没事,难道说Boss他已经...?
“呃……”
她努力发声想提醒对方自己的意识还在。
!
艾莲娜几乎喜极而泣:“嗯!我知道,我在这里,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她把沙朗的手贴在自己胸口,一遍遍确认心跳还在,声音带着剧烈颤抖:“你还活着......太好了......坚持住,沙朗,组织的救援队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
沙朗试图睁开眼睛,但眼皮如铅般沉重。
她努力想看清艾莲娜的脸——她在来时无限憎恶,此刻又忍不住去亲近的那张脸——却越来越模糊,只看得清那双在火光中不断闪烁的绿眸:
她的眼睛里是一种赤裸、滚烫、毫不掩饰的情绪。那不是怜悯,也不是顾虑,而是一种近乎原始又毫无防备的爱意。不容置疑、绝无恶意,是个人都能一眼看出。
那一瞬间,沙朗几乎要以为——自己从未被背叛过。
“呵!”
她为自己此刻的天真蠢到发笑,下一秒,无数滚烫的血液从她喉头涌出!
不行了,眼睛...好沉重...
身体也感觉好热、好累啊。
“不要睡啊,沙朗!求你了!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看看我!”
耳边的声音仿佛被裹进水中,愈来愈远。
“求你*&#/8……对不起,不要...”</p><p> 沙朗的眼神终于一点点失去焦距。世界陷入无声的昏暗,最后的记忆,只剩下艾莲娜颤抖的指尖,还有她悲伤又固执的呼喊:</p><p> “...求你,不要死!留在我的身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