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风筝

“得把翅膀削成椭圆形。”邹善把杭绢往竹片上比了比,竹片是新找的湘妃竹,紫褐色的斑痕像蝴蝶停过的印子。他握着牛角柄短刀在掌心转了半圈,刀刃贴着竹片的弧度游走,薄如蝉翼的竹屑簌簌往下落,在晨光里飘得极轻,像蝴蝶扇动翅膀带起的风。他胳膊上的肌肉随着运刀的动作微微起伏,古铜色皮肤下的血管像江底的水草,顺着手臂的线条轻轻晃——那是常年握刀练出的韵律,连削竹片都带着股稳劲,竹片边缘的毛刺刚冒头,就被刀背轻轻一刮,瞬间变得光滑,像被月光磨过。

“蝴蝶要轻盈,骨架不能太重。”他用刀尖在竹片上划了道浅痕,痕线弯得像刚掠过水面的月牙,“就像你们做的微型探测器,得兼顾灵巧,不然飞起来就会往下栽。”说话”间,左手已经抓起另一块竹片,刀刃起落间,两片翅膀的弧度分毫不差,连边缘模仿蝶翼锯齿的纹路都像用模子刻的,竹片截面能看到细密的纤维,像被江水浸润了多年的老船骨。

林夜蹲在旁边的小板凳上,手里捏着把小剪刀。竹片尾端有点翘,他刚要开口,就见邹善手腕轻轻一转,刀背贴着竹片蹭了蹭,那点翘突然被磨平,竹片“咔”地响了声,弧度刚好能撑起杭绢的边角。“老爹,这竹片的弧度得比鲤鱼风筝小一半。”他指尖在竹片边缘一点,原本有点毛糙的边角突然自己变得光滑,省得用砂纸蹭——他嫌磨砂纸费时间,悄悄用了点法术,让竹纤维自己收紧。

邹善瞥了他一眼,嘴角往下压了压,却把刚削好的翅骨往他面前推:“粘的时候对齐这道线。”他用刀尖在竹片中间划了道细痕,“歪了半分,飞起来就会往左边偏,跟当年骑兵的箭杆歪了射不准一个道理。”林夜没说话,只是指尖在竹片上虚虚画了只蝴蝶,翅膀的角度刚好和那道细痕重合,竹片“嗡”地轻颤了声,像应和似的。

林昼抱着夏侯杰找的彩色丝线跑进来时,帆布鞋底在地板上蹭出“沙沙”的响。线轴在怀里滚来滚去,红的、黄的、蓝的,线轴碰撞着发出“哒哒”的轻响。“夏侯叔叔说这个能绣花纹!”他把线轴往桌上一放,线轴刚要倒,林夜指尖轻轻一挑,线轴突然自己立稳,还顺着桌沿排了队,红、黄、蓝三色并排,像道小彩虹——是他嫌整理线轴麻烦,用了点磁力让线轴吸在工作台的铁边。

夏侯杰推门进来时,训练服的领口沾着点草叶,是刚从训练场晨跑回来。他手里拎着个木盒,盒盖一打开,里面的珠片“哗啦”滚出来,闪得像碎星子——是剧团淘汰的“鱼鳞片”,薄得能透光,阳光照过时会映出虹彩。“给蝴蝶翅膀镶点这个。”他把珠片往桌上一推,肌肉随着动作鼓起,像块紧绷的礁石,“我试过了,风吹过时会反光,像真蝴蝶在晒太阳,能晃花眼睛。”

邹善捏起片珠片往杭绢上比,珠片的虹彩落在布上,粉白的底色突然变得鲜活。“镶在翅膀边缘就行。”他忽然把刀往杭绢上轻轻一压,刀刃没入布面半寸,再抽出来时,布面像被春风吹开似的,齐齐分成两片,切口连根布丝都没乱,连银线纹路都对得整整齐齐。林夜看着那道切口,忽然想起上次老爹切桂花糕,也是这样一刀下去,糕体连糖霜都没掉,刀刃上还沾着点桂花,香得人喉咙发紧。

中午烤蝴蝶酥时,烤箱的香气顺着走廊漫进来,混着杭绢的草木香,像把软刷子,把技术部的每个角落都刷得暖烘烘的。邹善在烤盘上摆酥皮,指尖捏着面皮转圈,酥皮边缘的褶皱像蝴蝶翅膀的纹路,他还在酥皮中间压了个小坑,坑里撒上芝麻,像蝴蝶翅膀上的斑点。“多烤两盘。”他对扒着烤箱门的林昼说,指尖把酥皮摆得整整齐齐,间距都一样,“下午去训练场,给兄弟们当茶点,上次他们说芝麻饼太干。”

林昼刚要应,突然指着烤架旁的竹篾笑出声:“哥,竹篾自己弯成蝴蝶形状啦!”那是做蝴蝶触须的细竹条,被晨雾浸得有点软,弯得像打了个结。林夜正对着竹篾出神,指尖在竹篾上一点,弯得太急的竹篾突然自己舒展开,弧度像真蝴蝶停在花上时的触须,竹节处还渗出点细密的水珠——是法术逼出的潮气,比用火烤省半个时辰。“省得烟呛着。”他说着,把竹篾往胶水里浸,竹条自己在胶水里转了半圈,胶水刚好浸匀每个缝隙,连竹节里的小坑都没落下。

夏侯杰进来拿牛奶时,正撞见林夜用指尖在蝴蝶酥上画花纹。酥皮上的芝麻突然动起来,慢慢聚成只小蝴蝶,连翅膀上的纹路都清清楚楚,翅膀边缘的芝麻还微微翘起,像刚停在酥皮上似的。“这手艺能去做茶点师傅了!”他笑着拍林夜后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传过去,不轻不重,刚好能让孩子感觉到力道,“下午去训练场试飞蝴蝶风筝不?我让后勤把障碍栏拆了,腾块大空地,保证比昨天的场地宽。”

林昼立刻拽住他的训练服袖口,小手指在夏侯杰胳膊上划了道弧线,像在画蝴蝶飞的轨迹:“去!夏侯叔叔要帮我们举线轴!”他的指甲在夏侯杰的训练服上划出浅痕,布料下的肌肉硬邦邦的,像块结实的木板,却被他拽得微微晃了晃。林夜却盯着蝴蝶风筝的骨架,指尖在翅膀上比了比:“等镶完珠片,刚才测了风向,下午两点东风最稳,正好能飞起来。”他指尖在骨架上一点,两片翅膀突然自己张开,角度刚好能借风,像真蝴蝶准备振翅,竹骨“咔”地响了声,像关节转动的轻响。

镶珠片时,林昼总把珠片粘歪。他捏着胶水刷的小手有点抖,珠片在杭绢上像调皮的光斑,刚摆好又滚到一边,在布上留下小小的胶印。邹善放下烤酥的托盘,伸手帮他把珠片摁牢,指腹蹭过珠片的边缘,把边角压得服服帖帖,连珠片上的虹彩都对齐了:“要顺着布纹的方向。”他的拇指在布上轻轻划了道线,“就像当年给船帆缝补丁,歪了会兜风,蝴蝶飞起来就会晃,飞不高。”林夜在旁边看着,指尖在珠片边缘轻轻一划,散落的珠片突然自己归位,刚好在翅膀边缘排成圈,连间距都分毫不差,像用尺子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