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灿烂的时光 作品

第1670章 春溪浣纱忆旧盟(第2页)

“当年结义时,”她轻声道,“咱们说要一起看遍山河,现在看来,做到了。”

凌羽望着她的倒影,忽然觉得那些逝去的人从未离开。他们就藏在这溪水里,藏在这青团的香气里,藏在这随风飘动的红绸里,藏在每个平凡而温暖的日子里。

溪水潺潺地流,载着阳光,载着花香,载着那些未说尽的话,往远方去了。而他们的脚步,还在这人间的江湖里,慢慢走着,带着那些旧盟,赴着那些新约。

三、马场童趣

马场的木栅栏刚刷过桐油,在阳光下泛着亮。念北正拽着匹小白马的缰绳,被马驹拉得东倒西歪,却笑得满脸通红。“太爷爷!”他看见凌羽等人,撒开缰绳就扑过来,“这马比我还淘气!”

凌羽弯腰抱起他,小家伙的靴子上沾着苜蓿草。“这是‘踏雪’的孙子,”他指着小白马,“跟它爷爷一样,脾气倔得很。”

白若雪从马厩里牵出匹黑马,马鞍上铺着红绒垫。“这是给凌叔备的,”她拍着马颈,“慢点骑,别逞强。”凌羽接过缰绳,黑马温顺地蹭了蹭他的手背,像在认故人。

苏瑶和柳依坐在场边的石凳上,看着念北追着马驹跑。“那孩子的笑声,”柳依望着远处,“像极了当年的赵大哥,老远就能听见。”

苏瑶往石桌上摆了盘杏仁,是从洛阳捎来的。“当年赵大哥总爱偷藏杏仁,”她笑着说,“被发现了就说‘给苏瑶妹子补脑子’,气得我拿绣花针扎他。”

场中央,凌羽正牵着小白马教念北骑马。小家伙踩着马镫往上爬,好几次差点摔下来,却咬着牙不肯撒手。“像个小英雄,”白若雪走过来坐下,“比他爹强,当年摔了一次就哭着要回家。”

柳依忽然指着远处的山坡:“那里的蒲公英开了。”只见漫山遍野的蒲公英,白花花的像片雪。念北看见了,立刻从马背上滑下来,跑去摘蒲公英,把绒毛吹得漫天飞。

“太爷爷快看!”他举着蒲公英跑来,绒毛沾了满脸,“像小伞!”凌羽帮他擦掉脸上的绒毛,忽然想起白若雪小时候,也总爱追着蒲公英跑,说要让种子飞到漠北,告诉那里的人“我们打胜仗了”。

日头偏西时,马夫端来刚挤的牛奶,盛在粗瓷碗里,还冒着热气。念北捧着碗喝得满嘴是奶,说要像小白马一样长得高高壮壮。

“当年在漠北,”凌羽喝着牛奶,“咱们也挤过马奶喝,腥得很,你却抢着喝,说喝了能长高。”

白若雪的脸红了:“那不是想快点长高,好帮凌叔打仗嘛。”

柳依笑着往她碗里加了块冰糖:“现在不用打仗了,安心喝你的牛奶吧。”

夕阳把马场染成了金红色,马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苏瑶收拾着石桌上的碗碟,忽然发现念北把那块“生死与共”的红绸系在了小白马的脖子上,红得像团火。

“这孩子,”她笑着摇头,“倒会找地方。”

凌羽望着那抹红,忽然觉得赵猛、王诚他们,就骑在那些奔跑的马驹身上,笑着看这太平岁月。他们没能活到的年纪,没能看到的风景,都由活着的人,替他们一一看过了。

四、晚炊忆旧

回到祠堂时,炊烟已经升起。苏瑶往灶膛里添着柴,柳依在摘菜,白若雪帮着念北洗手,凌羽则坐在门槛上,看着夕阳把瓦檐染成金红色。

“今晚做你爱吃的荠菜豆腐羹,”苏瑶从锅里舀出热水,“柳依带回来的荠菜,新鲜得很。”

柳依把荠菜切碎,嫩绿的碎末落在案板上。“当年在黑风寨,”她抬头笑,“就是用这荠菜给凌叔熬的粥,你还说比山珍海味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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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羽望着灶台上的荠菜,想起那时他中了毒箭,高烧不退,柳依背着他在山里找了三天,最后就靠这荠菜粥吊着命。“可不是嘛,”他笑道,“那时觉得能喝上碗热粥,比当皇帝还快活。”

白若雪把念北抱到板凳上,小家伙正拿着根树枝在地上画马。“太爷爷,”他举着树枝问,“你当年的马,是不是比小白马还好看?”

凌羽接过树枝,在地上画了匹昂首的骏马,鬃毛飞扬,像要从地上跑出来。“它叫‘踏雪’,”他指着画,“浑身乌黑,就四个蹄子是白的,能日行千里。”

念北的眼睛亮了:“我长大了也要有匹‘踏雪’!”

白若雪刮了下他的鼻子:“先把你的马步扎稳再说。”

晚饭时,祠堂里点起了油灯。荠菜豆腐羹盛在粗瓷碗里,绿的绿,白的白,飘着层薄薄的油花。念北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说比牛奶还好喝。

“当年咱们在漠北的帐篷里,”白若雪喝着羹,“也是这样围坐在一起,没有桌子,就蹲在地上,你抢我的窝头,我偷你的咸菜。”

柳依往凌羽碗里添了勺羹:“那时苏瑶姐总把她的肉干分给大家,自己却啃硬饼子。”

苏瑶笑了,往灶膛里添了块柴:“你们年轻人要打仗,得多吃点肉。”

油灯的光在墙上晃,把四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当年帐篷里的模样。凌羽望着墙上的影子,忽然觉得这江湖从未老去。那些藏在岁月里的约定,那些刻在骨子里的牵挂,就像这荠菜豆腐羹,清淡却暖心,在每个平凡的日子里,散发着最动人的香。

念北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嘴角还沾着羹汤的痕迹。白若雪把他抱到偏殿,柳依收拾着碗筷,苏瑶往炉子里添了些新炭。

凌羽走到供桌前,拿起那柄断刀,刀身在油灯下泛着暖光。他忽然明白,所谓兵王、战神、龙王,都不过是过眼云烟。真正能让人记一辈子的,是这溪畔的新绿,是这围炉的暖羹,是身边这些陪你慢慢变老的人。

窗外的月光升起来了,漫过祠堂的瓦檐,照在断刀上,照在名录上,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溪水在远处潺潺地流,像在哼着首古老的歌,唱着那些旧盟,那些新约,那些在人间江湖里,慢慢流淌的,平凡而伟大的岁月。

而这岁月,还很长,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