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去梦里吧!
那就去梦里吧!
那天陆放正感冒,挨到晚自习他又烧了起来,周末见状便拿起保温杯绕到教室后面的饮水机那儿兑了满满一杯温水。
这时一个男生突然窜到了女生面前,手里拿着一杆造型巨丑的笔在周末眼前晃来晃去。
面前的这个男生叫齐文昌,三个月前转到周末班级的体育特长生,据说是省足球队主力之一,周末对足球不感兴趣所以也没记清楚。
长年室外训练的曝晒使得他皮肤黝黑,一眼看去似乎有着与实际年龄不甚相符的面容与体魄,只不过这正气凛然的假面并没有持续多久。一周不到,大家就发现这家夥除了球场上一本正经不苟言笑大杀四方,平日里简直像换了一层皮,热衷跟女生搭话,话多又密还普遍没有重点,跟他的名字完全大相径庭,于是混熟后同学们便都改口,“老牛,老牛”地喊了起来。
“老牛,我现在没空,你换个人哈。”
“哎,哎,别走,真有事跟你说!周末,你看看这是什么,我从表弟那儿抢过来的作弊神器!”
老牛将一端的笔帽拔下,露出透明色的笔尖,在饮水机上方的白色墙壁上随意地画了一道。紧接着,他按住另一端的圆钮,紫光亮起,墙壁上立刻清晰地显示出刚刚他画下的那道痕迹,“怎么样怎么样!什么数学公式,英语单词,诗词填空……一次性全都搞定,哪里不会照哪里,这次月考我有救了啊哈哈哈哈哈……”
“大哥,这笔头这么粗,一张草稿纸能写下来的公式单词远不够你及格的,我看你老人家还是花点时间抓紧背书吧。”
晚自习的上课铃声是一段渐入的旋律,周末隐约听到前奏便一把抢过老牛手里的那支笔,回了座位。反正老牛,陆放和周末因为回家路线基本一致,晚自习放学都是搭伴一起骑车晃回去,周末决定先玩一会儿,等回家路上再还他。
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陆放都还睡着,直到班主任进了教室开始讲解考试注意事项,周末为了唤醒他,不得不拿书夹夹了下他的虎口。这一突然袭击令陆放从指尖酸痛到耳根,似乎把高烧也吓退了一两度。陆放瞬间感觉清醒了不少,缓缓直起身子伸展了一下压到麻木的手臂,接着就哑着嗓子扭头冲大龙讨要冰可乐。
“零下10度,发着烧,还喝冰水,你是要搞新铁人三项吗”
周末抓住陆放的校服领口把他拽了回来,然后旋开保温杯放在了他面前,“温水,爱喝不喝。”
陆放瞧着她一鼓一瘪的腮帮子,好像一只御敌状态切换失败的河豚,于是笑着举起双手乖乖接过,一仰头便咕嘟咕嘟喝掉大半。
“你退烧药吃过了吗”
“哦对,我忘带了,还以为差不多好了也就没在意。”
“那我送你一颗吧,祖传秘方,包治百病。”周末一脸神秘,像个躲在医院拐角,等病人一出现就默默跟上,然后疯狂推销産品的医药代表。
“那……谢谢”
“不用谢,等病好了帮我带一周的早饭就行,麻团,每天两个。”
“连病人你都敲诈勒索哈……行吧。”陆放看她鬼鬼祟祟的,就顺着她的话应了下来。
“已经放在你手里了,你找找。”
“哪儿有啊?”陆放摊开手掌,正反翻了好几次都一无所获,于是直接将手背贴上女生的额头,“你别是被我传染得烧糊涂了?”
“塔库呐玛塔塔!”
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的这故弄玄虚的咒语,紧接着“啪嗒”一声,一束紫光从袖口……好吧,从周末施展咒术的掌下射出,直直照向陆放的手掌。原本干净无一物的掌心亮起一颗大大的,胶囊形状的药丸,泛着幽幽荧光。
“哈哈哈咳咳……周末你真的……你怎么做到每天都能格式化一下我的世界观的?”陆放盯着掌心的荧光简笔画,笑着咳弯了腰,不知是因为注意力转移还是其他什么,当他再次直起身子时,头痛竟然减轻了大半。
周末用指尖轻轻戳着男生的手掌,煞有介事地介绍起来,“别看这只有一颗啊,这一颗多大呀!里面有治感冒的,退烧的,消炎的,止疼的……我不管,反正你刚刚已经答应要帮我带早饭了。”
周末笑着收回手,陆放却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握着紫光笔在她手腕上慢悠悠地画了起来,并笑着回应道:“不就是早饭吗,放心,保证什么馅儿都有。”
“你不会是在画手表吧,这么老套……”
“没事儿还是少看点偶像剧吧。”
“这是什么鬼啊!”周末按亮紫光灯擡手看了一眼,立刻发出低吼。
他画的的确不是手表,因为没有人的手表会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大圆圈,面还点了无数个点!
“里面那些圆点是芝麻,没看出来吗?画得多好!”
“所以这是……”
“你未来一周的早饭,麻团。不用谢。”陆放头也没擡便娴熟地躲开了女生的一记挥拳,然后学着女生刚才的样子继续一本正经地讲解,“别看只有一个啊,它们是摞在一起的,最上面是豆沙的,下面一个是豌豆黄的,然后又是豆沙,再是豌豆黄……”
周末已经不想再搭理他了,低头在抽屉里开始翻找纸巾。
“这么看我们还挺般配的。”
“啊?啊!”周末一激动撞到了头,“你说什么”
“不般配吗,这俩图案?”初旭张开手挥了挥,“你要是麻团吃多了消化不良,正好来我这儿拿药吃。”
为期两天的月考终于结束了……周末再次见到陆放已经是第三天,月考结束的第一个晚自习。
没错,就是这一天,周末人生中尴尬指数可以排进前三的一幕,来了。
陆放是在上课铃打响好久之后,才和大龙他们几个一起从教室后门偷偷溜了进来,还未落座,周末便注意到陆放用校服包裹着隐约露出的一束白色菊花,突然想起一周前月考日期公布时他无奈叹气的模样。
“为什么会在同一天……是考试的话,就不能请假了。”
“你那天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嗯,去见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女朋友?”
“那就不用请假,来学校就好了。”
“什么?”
“没什么,是我外婆,考试的最后一天我本来是准备去见我外婆。”
“啊,那你一定记得打电话跟外婆说一声,不然提前准备了好多菜你又不去,老人家都会很伤心的!我上次就是,我奶奶提前包了好多我爱吃的咸肉粽就等我回去一起过端午,结果端午那天学校突然通知补课……唉,一想到这事就来气!破学校真的没人性!”
周末记得当时陆放听完后突然闭上眼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转头冲她咧嘴一笑,淡淡回道:“外婆知道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此刻周末终于明白陆放那时的奇怪举动了,今天,月考的最后一天,应该是陆放外婆的忌日……周末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竟伸手抚上陆放紧锁的眉头。
陆放望着流露出异样眼神的周末,冷不丁抓住她的小臂,在她还未从刚刚的死亡听力测试中回神之际,一束紫色的“聚光灯”突然亮起……
等周末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已经惊恐得如同一张躺在验钞机下的纸币,所有默默藏起的小心思如同防伪鉴别的特征点,霎那间被完全暴露在这该死的灯光下,那一刻,周末甚至都能听到耳朵里有个机器在疯狂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