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温差 作品

第694章 中原残影

和生树藤蔓车碾过最后一道山脊时,中原的风带着焦糊味扑面而来。兰丫头扒着藤蔓边缘往下看,千里沃野竟裂开蛛网般的缝隙,原本该绿浪翻滚的稻田里,只有枯黑的稻茬在风中抽搐。

“这哪是中原啊……”兰丫头捏碎了手里的花籽,“去年路过的时候,这里的油菜花能没过人呢。”

阿莲把脸贴在镇魂玉佩上,玉佩里的剑鳞正在发烫:“影煞在吸和生树的根。布老虎说,它把主根缠在血影楼总坛的柱子上了。”

苏念安的湛泸剑突然指向东南方,剑穗上的金丝无风自动:“那边有鼎的气息。”

阿霜低头看龙渊剑,剑身上的七道纹路正明暗交替,风、火、雷、电四道已亮起,剩下三道还沉在剑脊里:“最后三块鼎片该合璧了。”

藤蔓车突然剧烈颠簸,前方的官道上凭空多出道黑影,黑影落地时溅起的不是尘土,而是无数细碎的人影——有农夫、书生、甚至还有穿红裙的新娘,这些影子落地就化作利刃,齐刷刷指向藤蔓车。

“是影煞的分身!”兰丫头拽着阿莲往后缩,“它们怎么知道我们来了?”

电煞残留的闪电在藤蔓车边缘滋滋作响,苏念安挥剑斩断最前排的影刃,剑气切开的地方露出半透明的骨骼:“这些不是幻影,是被吞噬的活人影子。”

阿莲突然扯住他的衣袖,镇魂玉佩上的护魂花印记正在渗出鲜血:“它们在哭。影煞把影子和魂魄缝在一起了。”

风煞的剑魂从玉佩里飘出来,化作道青风卷向影群:“三百年前被绞碎的神兵里,有能照出真身的鉴影镜!”

青风掠过之处,影刃突然开始扭曲,有个穿粗布衫的影子在风里挣扎,手里的镰刀渐渐变回锄头。兰丫头眼睛一亮,抓起腰间的水囊泼过去——水落在影子上竟凝成冰,冻住了它挥向同伴的手臂。

“寒煞的冰能定影!”兰丫头又泼出半囊水,“阿霜,你的剑能不能……”

阿霜已拔剑出鞘,龙渊剑划出的银弧带着北境的寒气,所过之处,影群像被冻住的潮水般僵在原地。但更多的影子正从地缝里钻出来,它们踩着同伴的冰雕往前涌,冰雕碎裂的声音里,还夹杂着孩童的哭腔。

“这样杀不完的。”苏念安的湛泸剑突然插入地面,金光顺着裂缝蔓延,那些正往上爬的影子在金光里惨叫着消融,“影煞在血影楼总坛的地底养了株影藤,这些影子都是藤上结的果。”

藤蔓车突然加速,阿莲指着远处的城楼喊:“是洛阳城!但城门上的影子……”

众人抬头望去,洛阳城头本该飘扬的城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道巨大的黑影,形状像只摊开的手掌,五指正缓缓攥紧,每根指节上都嵌着块暗红色的鼎片——正是最后三块。

影煞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双剑终于肯来送死了。你们以为凑齐七煞就能赢?太天真了。”

藤蔓车在城下停住,阿霜跳下车时,脚边的石板突然凹陷,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色根须。这些根须缠着无数白骨,有人类的,也有和生树的主根,主根上还挂着未凋零的金色花朵,正被根须一点点吸成灰。

“影煞把总坛设在洛阳王府?”苏念安认出城墙上的飞檐,“那不是早就空了吗?”

“三年前就被血影楼占了。”阿莲的玉佩突然指向王府深处,“布老虎说,影煞的本体在银安殿,它把炼魂鼎的底座嵌在龙椅上了。”

影群突然分开条路,血影楼的杀手列队走出,他们的影子拖在地上像条尾巴,尾尖都连着城墙上的巨手。为首的楼主穿着玄色长袍,怀里抱着颗跳动的黑色心脏,心脏表面的血管正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

“沈楼主倒是比传闻中年轻。”阿霜的龙渊剑抵住地面,寒气顺着石板缝隙冻住杀手们的影子,“那颗心是你自己的吗?”

沈楼主低头抚摸心脏,指甲缝里渗出黑血:“三百年前,护魂族的圣女用自己的心镇住了影煞。可惜啊,现在这颗心是我的了——它能让我听见所有影子的哀嚎,真是美妙的声音。”

阿莲突然捂住耳朵蹲下,镇魂玉佩裂开道缝:“别听!它们在骗你!那是圣女在哭!”

兰丫头撒出最后一包花籽,这些花籽落地就长成藤蔓,却在接触影群时迅速枯萎:“怎么回事?和生树的根……”

“影藤在吸它们的灵力。”苏念安的湛泸剑突然发出龙吟,金光穿透云层照在枯萎的藤蔓上,那些藤蔓竟从焦黑的地方抽出新芽,“阿霜,用风煞的法子引气,我来聚光!”

龙渊剑卷起青风,将金光裹成道光柱射向城楼,巨手状的黑影被光柱穿透,指节上的鼎片突然剧烈震颤。沈楼主怀里的心脏猛地跳动,震得他踉跄后退,黑袍下露出腰间的半块玉佩——与阿莲碎掉的那块正好能拼成完整的护魂花。

“你把圣女的玉佩也劈开了!”阿莲的声音带着哭腔,镇魂玉佩彻底裂开,里面的剑鳞飞到半空,与风煞的剑魂合在一起,化作面青风凝成的镜子,“鉴影镜!”

镜子照在影群上,那些被缝住的影子突然开始剥离,有个穿红裙的影子在镜中显露出真身——竟是三年前失踪的江南绣娘,她的魂魄从影刃里飘出来,对着兰丫头作揖:“多谢姑娘,我的绣针还在影藤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