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丧事(第2页)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冰凉,轻轻拂过自己的脸颊。

不知何时,竟落下了一滴冰冷的泪。江晚卿看着指尖那点微凉的水渍,微微一怔。

这滴泪……

是为谁而流?

为这个到死才知忏悔的父亲?

还是为从小被虐待的自己?她不知道。

窗外,隆冬的寒风呼啸着卷过屋檐,发出呜呜的悲鸣,仿佛在为这短暂而荒诞的生命送行。

江晚卿缓缓转身,一步步走出了这间弥漫着死亡和悔恨气息的卧房。

*

翌日,江府。

素白的灵幡在凛冽的寒风中猎猎作响,瞬间吞噬了府邸里最后一丝年节将近的暖意。

府内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有真心实意前来吊唁的远亲故旧,但更多的,是昨日那场惊天丑闻的见证者。

江晚卿跪在冰冷的蒲团上,腰背挺直,一身粗糙的麻衣衬得她身形愈发单薄。

她面前的火盆里,纸钱燃烧着,跳跃的火光映在她沉静的眸子里,却点不燃一丝温度。

昨日还悲愤嘶吼的人,如今已是一具冰冷的躯壳。

“……终究还是要我来给你守灵!”一声极低的呢喃,从她毫无血色的唇瓣间溢出。

“晚卿侄女,节哀顺变啊!”一位族老走上前,“你父亲他……唉,也是命苦,一时想不开!”

“是啊,晚卿丫头,莫要太过伤怀,”一素服妇人假意按了按眼角,“这家里……如今就剩下你一个了,更要坚强些,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族里说。”

话里话外,皆是试探孤女与家业。

满堂“节哀”之声,虚伪得令人作呕。

江晚卿是二房唯一的孤女,家业该由谁接手,自然不可能是已经反目的大房。

桑若一直侍立在江晚卿身后不远处,担忧地看着自家姑娘那挺得笔直却单薄如纸的背影。

从昨日老爷吐血身亡到现在,姑娘几乎没有合眼,也没掉一滴眼泪,只是这样沉默地跪着。

她上前添纸,低声道,“姑娘去偏厅歇歇?这里有我守着。你这样……身子受不住的。”

江晚卿几不可察地摇头,目光穿透缭绕青烟,落回那口漆黑棺木。

“无妨。”声音轻哑,透着疲惫。

江怀仁踏入灵堂,满眼猩红地盯着那口漆黑的棺木。

一步步向前走,心中满是悔意,早知,就该提前让他这出出气,也不会有这么一日......

江怀仁站在江晚卿身后许久,才开口,声音暗哑,“晚儿,我......对不起你父亲,日后,伯父会照顾好你,好生送你出嫁!”

刚刚说话的素服妇人讥讽道,“你把这孩子的亲爹气死了,能是真心关心她,莫不是贪图他们二房的财产?”

“天地可鉴!我江怀仁若有他心,必定死不瞑目!”

“空口白牙的,谁信啊!”

“可不是,都能和他弟弟的妇人通奸生了孩子,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闭嘴!”江怀仁嘶喊着,带着绝望的疯狂。

这将是他一辈子的痛。

灵堂中的争吵声不断。

那些尖锐的指控、嘶哑的辩解、刻薄的讥讽,吵得江晚卿耳根嗡嗡直响。

就在这时。

属于皇宫内侍尖细的唱喏声响起,“陛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