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集:不肯离去的魂,未了的愿(第2页)
雅玲的指尖轻轻抚过灵珠,灵珠的光晕突然变得绵长,如丝带般缠绕住最靠近的老妇魂魄。老妇人似乎被这光芒惊扰,茫然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婆婆,您看。”雅玲轻声道,声音温柔得像春日的细雨,灵珠的光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白发老者的身影。
那老者正坐在人间的炕头,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婴孩画像,画像上的孩子眉眼清秀,额角有一颗小小的痣。老者一边用粗糙的手指抚摸着画像,一边落泪,泪水滴在画像上,晕开了一小片墨迹。画旁压着的,正是那片老妇魂牵梦萦的碎布,碎布上的桃花虽已褪色,却依旧清晰可辨。“您的孙儿当年被路过的医者救下,”雅玲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他记得您给他绣的桃花,记得您藏他的炕洞,记得您说等他长大了,要教他种桃树。如今他在洛阳开了家药铺,专治小儿杂症,每年清明都会带着桃花酒,去您战死的地方烧纸,跟您说说话。”
老妇魂魄愣住了,虚化的手颤抖着伸向光晕中的老者,指尖在触碰到老者脸颊的瞬间,老者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对着空气说了一句:“奶奶,今年的桃花开得可好了,您要是还在,肯定喜欢。”老妇人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哭泣,而是带着释然的哽咽。“像……真像他爹……”她喃喃道,眼眶里的愁绪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柔的暖意,仿佛积攒了千年的寒冰终于开始融化。当灵珠的光散去时,她转身望向轮回桥,脚步轻快得像卸下了千斤重担,走了几步,还回头望了望河面,像是在跟过去的自己告别。
这一幕让周围的魂魄骚动起来,他们像是看到了希望,纷纷涌向雅玲,原本凝滞的空气变得涌动起来。“姑娘,求求你,让我看看我家柱子……”“我娘子是不是还在等我?”“我的小孙子,他还记得我吗?”无数声音交织在一起,有恳求,有期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们害怕看到不好的结局,害怕自己的等待终究成了一场空。
雅玲深吸一口气,将灵珠举得更高,灵珠的光芒越来越盛,如同一轮小小的太阳,将无数人间的景象送入魂魄眼中:
那对战友中的幸存者石勇,每年都会带着两坛杏花村的酒,在他们约定会合的山头喝掉。他老了,背驼了,走路也蹒跚了,却还是坚持自己上山。一坛酒他慢慢喝,一边喝一边说:“阿强,今年村里的收成好,你嫂子给你缝了件新棉衣,我给你烧来了。”另一坛酒他洒在地上,看着酒液渗入泥土,轻声说:“这坛归你,咱们还像以前那样,不醉不归。”洒完酒,他会对着空无一人的身边敬个军礼,动作依旧标准,仿佛身边的战友从未离开。
那青衫书生未寄出的信,被后来的住客在墙缝里发现。住客是个教书先生,见信上的字迹娟秀,内容动人,便想让这封信找到归宿。他四处打听“晚晴姑娘”,几经辗转,竟真的找到了晚晴的孙女。晚晴早已不在人世,但她的孙女听祖母说过,年轻时曾有个书生许诺要为她写百首海棠诗,只是后来兵荒马乱,断了联系。孙女将诗稿刊印成书,扉页上写着“致未曾谋面的先生”,书的最后,附了一张海棠花的插画,画下写着:“祖母说,那年的海棠开得最好,因为有先生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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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攥着麦芽糖的小女孩,灵珠里映出她的母亲——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坐在自家门口,手里拿着一块麦芽糖,对着路口张望。“囡囡,娘给你留着麦芽糖呢,你回来尝尝啊。”老妇人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娘知道你怕黑,所以每天都在门口挂盏灯,你要是回来了,顺着灯就能找着家。”原来,女孩当年是在去找母亲的路上走失的,她一直记得母亲说过,麦芽糖要留着,等她回来一起吃。
魂魄们看着这些画面,有的泣不成声,有的露出了微笑,有的则对着人间的方向深深鞠躬。那个小女孩魂魄,在看到母亲的身影时,突然松开了紧握的麦芽糖,朝着轮回桥跑去,跑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灵珠的方向,对着雅玲挥了挥手,小小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撑船老翁看着魂魄们一个个踏上轮回桥,竹篙在岸边敲出轻快的节奏,像是在为他们送行。“人都说忘川河水能断情,可情这东西,哪是说断就能断的。”他笑着捋了捋胡须,斗笠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欣慰,“有时候啊,让他们看见念想有了着落,比灌十碗孟婆汤都管用。孟婆汤能忘记忆,可忘不掉心里的那份牵挂,倒不如让他们带着这份牵挂去轮回,说不定下辈子,还能凭着这份念想再遇着呢。”
夕阳的余晖穿过冥界的薄雾,给忘川河镀上了一层金红,原本青黑色的鹅卵石在这光芒中竟透出几分温暖的色泽。河面上的呜咽声不知何时变得轻柔起来,像是在哼唱一首古老的歌谣,送别那些终于放下执念的魂魄。
雅玲收起灵珠,灵珠上的光芒渐渐淡去,却依旧残留着一丝暖意。她望着最后一个魂魄——那个青衫书生,他正站在轮回光晕前,回头望了望河面,像是在与自己的过往告别,然后毅然转身,走进了光晕里。雅玲忽然觉得这颗曾用来对抗邪祟的灵珠,此刻才真正发挥了它的力量——它没有斩断执念,却让执念有了归宿,让那些沉重的牵挂,变成了可以带着前行的勇气。
肖飞走到她身边,望着河面上渐渐散去的魂魄残影,那些残影在金红色的光芒中若隐若现,像是在向他们道谢。“或许五界的安宁,从来不止于斩妖除魔。”他感慨道,“有时候,化解一份执念,安抚一颗人心,比斩杀十个妖魔更重要。”他想起在魔界时,那些被魔气吞噬的魂魄,若是他们的执念能被温柔以待,或许就不会堕入黑暗。
月飞的剑穗轻轻扫过剑柄,发出细碎的声响,她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柔和。“那接下来,该去看看人间的那些‘念想’了。”她望向河对岸,仿佛能穿透冥界的壁垒,看见人间炊烟升起的模样,看见石勇在山头洒下的酒,看见晚晴孙女刊印的诗稿,看见老妇人门口那盏为女儿留着的灯,“他们在人间守着念想,我们或许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忘川河的水流依旧呜咽,却不知何时,已带上了几分温柔的暖意。竹篙再次入水,小船缓缓驶离岸边,朝着轮回光晕的方向而去,仿佛要将这份暖意,带到更远的地方。河岸上,青石板上的湿痕渐渐干涸,只留下淡淡的印记,像是在证明,这里曾有过无数牵挂,也有过无数释然。而那些踏上轮回的魂魄,或许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清晨,会在人间的某个角落,突然觉得心头一暖,仿佛记起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记起,只是对着身边的人,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