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水的石头 作品

第3章 枯木逢春计(第2页)

虫蜕

三年后,漕运码头已成扬州首屈一指的粮贸集散地。只是每逢梅雨季,仓库地面总会返潮泛出茶渍。老伙计们说,这是当年茶楼的魂儿不甘心。

宋青岩却在最红火时抽身而退,把股契换成了盐引。离城那日,他在船头对吴老板笑言:“枯木烧尽了,灰里才能长新苗。等你这码头旧了,自会有人来‘逢春’。”

宋青岩的“枯木逢春计”,恰似《庄子》寓言中的“不材之木”——看似任人践踏的朽株,内里却养着化蝶的蛹。这种“以死育生”的谋略,在《战国策》中范雎远交近攻时用过,在《管子》所述“官山海”盐策里藏过,但将其用于市井江湖,则更显世情之诡谲。

此计暗合三层天道:

其一,借势。《鬼谷子》曰:“世无常贵,事无常师。”宋青岩深谙扬州漕运改道之机,表面摧枯拉朽,实则是把茶楼的“死棋”摆上漕运的“活局”。正如《史记·货殖列传》言:“百里不贩樵,千里不贩籴。”他贩卖的不是米粮,而是地缘变迁的预判。

其二,造劫。《盐铁论》云:“交币通施,民事不及。”当联保制度沦为债务锁链时,宋青岩成了唯一握有钥匙的人。这种主动制造系统性风险的狠辣,堪比《韩非子》所言“医善吮人之伤,含人之血”,只不过他吮吸的是行业的元气。

其三,转胎。《淮南子》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茶楼倒闭看似悲剧,却催生了更高效的漕运枢纽。但需警醒的是,这种“创造性破坏”如同刀尖舔蜜——

其一,伦理悖论。宋青岩像《聊斋》里画皮的鬼,将他人血肉化作自己丹青。孙老板们的血本无归,真的能换来“民生大利”吗?《孟子》说“春秋无义战”,商场亦无义谋,但当交易成本转嫁众生时,所谓的“新芽”早已浸透旧血。

其二,循环诅咒。码头建成之日,即是新蚁穴诞生之时。米铺吴老板在庆功宴上不会想到,十年后会有更年轻的“宋青岩”盯着他的仓廒。这正应了《红楼梦》那句“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加速异化者,终将被异化反噬。

其三,道术之辩。《道德经》言:“大道甚夷,而民好径。”宋青岩们总以为捷径是智慧,却忘了《易经》的警示:“德不配位,必有灾殃。”真正的“枯木逢春”,当如黄山迎客松——在绝境中自然生发,而非持斧者强劈出的畸形瘤。

江湖代有“聪明人”,可这扬州运河的水,终究会带着茶渍汇入大海。当咸涩漫过舌尖时,不知那些弄潮儿能否品出,当年那碗桥头苦茶的滋味?

借尸还魂法

“纸鸢断线落荒坟,拾骨描皮画鬼神。

借得东风重起舞,谁人识得旧游魂?”

——且看药铺掌柜如何将虎狼药,炼成救命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