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非人之路(第2页)

那条手臂，是力量，是法则的具象，但…它冰冷得如同宇宙本身。陆九溟残魂所化的核心在缓缓旋转，传递出的不再是属于“人”的波动，而是纯粹的、冰冷的“摹刻”与“运转”的意志。这意志正通过手臂与身体的连接，如同冰冷的藤蔓，无声无息地侵蚀、覆盖着他原本的意识。

“齐墨…” 一个微弱而熟悉的声音，带着极致的虚弱，在他意识边缘响起。

是沈青蝉！通过寄魂于她识海的陆九溟残魂与这手臂核心那微弱的同源联系，她的意念艰难地穿透而来，充满了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齐墨缓缓抬起头，冰冷的机械之眼望向主控室的方向。他的嘴唇微微翕动，想要回应，想要告诉她自己没事，敌人已被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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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出口的声音，却异常地平静、冰冷、毫无波澜，如同冰冷的金属摩擦：

“目标…清除。威胁…暂时解除。”

这声音，不像他自己的。

主控室内。

巨大的全息屏幕上，清晰地投射着金库通道的影像：狼藉的废墟，扭曲的墙壁，以及…那个站在废墟中央，缓缓放下一条流淌着非人光芒手臂的身影。

当看到无面的阴影化身被那恐怖的符文漩涡瞬间吞噬、湮灭时，主控室内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压抑的、劫后余生的低呼和难以置信的抽气声。

“消…消失了？”

“无面…被…被干掉了？”

“那条手臂…那是什么力量？！”

然而，沈青蝉却丝毫感受不到胜利的喜悦。

她软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怀中紧紧抱着青冥古剑。古剑的剑鞘已经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化为齑粉。她的脸色灰败如金纸，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剑灵本源为了引导“器胚”和最后的淬灵，已近乎枯竭。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带来识海撕裂般的剧痛。

更让她心胆俱寒的，是齐墨那透过屏幕传来的、毫无情感波动的冰冷声音。

“目标…清除。威胁…暂时解除。”

这声音…没有属于齐墨的冷硬、理智、或偶尔流露的刻薄。只有一种绝对的、非人的漠然。仿佛刚才抹杀的并非一个恐怖的大敌，而只是清理掉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尘埃。

“齐墨…” 沈青蝉挣扎着想抬起头，看向屏幕中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她的识海深处，那枚寄居的暗金“沙砾”在偃师之臂完成、无面被抹除的瞬间，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极其微弱地、如同痉挛般震动了一下，传递出一丝冰冷的、非人的…“共鸣”感。

这共鸣，让她如坠冰窟。

“青蝉姑娘！” 旁边幸存的技术主管慌忙上前想要搀扶。

沈青蝉却猛地抬手制止了他，目光死死锁定屏幕。她看到齐墨缓缓转过身，那条新生的偃师之臂自然垂落，流淌着幽蓝与青铜的光晕。他迈开脚步，朝着金库内部走去。步伐平稳，精确，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金库内部，之前被“傀影牵丝”控制、陷入僵持的几名守卫，在无面化身被抹除后，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纷纷软倒在地，眼神空洞，陷入深度昏迷。内部的防御符文光膜因能量中断而彻底熄灭。

齐墨走进金库，目标明确地走向核心区域——那层层防护后、存放着方舟计划核心数据库和最高权限密钥的物理服务器阵列。

他抬起偃师之臂，没有使用任何暴力。掌心对着那厚重无比、铭刻着无数高阶防御符文的合金保险柜。

嗡！

偃师之臂核心的暗金“器胚”微微一亮。掌心前方，空间再次微微扭曲，无数细密的、青铜色的能量丝线如同有生命的触手般延伸而出，精准无比地刺入了保险柜表面那些复杂的符文节点之中！

没有强行破解，没有能量对冲。

那些足以抵挡元婴修士全力轰击的防御符文，在偃师法则的解析与“再编程”下，如同遇到了万能钥匙的锁具，光芒迅速黯淡、熄灭！厚重的合金柜门发出轻微的机括转动声，随即…无声地向内滑开！

露出了里面静静悬浮在能量场中的、一枚造型古朴、流淌着七彩数据流光的晶体密钥——方舟核心密钥！

齐墨伸出偃师之臂，稳稳地将那枚密钥取下。动作流畅，精准，没有一丝多余。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密钥，冰冷的机械之眼中数据流飞速闪烁。然后，他转身，拿着密钥，步伐稳定地走出金库，走向主控室的方向。

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主控室内众人的心脏上。

沈青蝉挣扎着，在旁人的搀扶下勉强站起。她抱着濒临破碎的青冥剑，挡在主控室通往金库的合金大门前。清冷的眸子死死盯着通道尽头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以及他手中那枚散发着危险光芒的密钥，还有那条…流淌着非人光芒的手臂。

门开了。

齐墨走了进来。他身上的西装破损不堪，沾染着血迹和烟尘，右臂无力地垂着，嘴角还残留着血痕，显示着他重伤未愈的躯体。但他的脊背挺得笔直，步伐没有丝毫虚浮。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条左臂，以及那双冰冷的、流转着数据漩涡的眼睛。

他无视了主控室内众人惊惧、敬畏、疑惑交织的目光，径直走到主控台前。偃师之臂抬起，指尖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了几下，动作快得只能看到一片残影。巨大的全息屏幕上，代表基地各处能量节点和防御系统的三维模型瞬间被调出，无数复杂的数据流瀑布般刷过。

“金库威胁清除。密钥已获取。” 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毫无情绪起伏。他将那枚七彩密钥放在了主控台一个特定的凹槽内。嗡！密钥嵌入的瞬间，整个主控室的主系统灯光亮度似乎都提升了一截，屏幕上的数据流变得更加有序、高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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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灵网主干受损37.8%，能源核心过载风险17.3%，外围防御符文阵列失效42%...” 他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报出一连串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的数据，同时，偃师之臂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舞动，发出密集而冰冷的敲击声。屏幕上的三维模型随着他的指令飞速变化，一道道代表修复指令的绿色光流被精准地发送到基地各处！

效率！一种令人窒息的、超越人类极限的效率！在他手中，整个庞大复杂的基地系统仿佛变成了一个可以随意拆解、优化、操控的玩具！之前因灵网风暴和无面入侵造成的混乱与损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梳理、修复、加固！

主控室内的技术人员看得目瞪口呆，如同仰望神明。

沈青蝉的心却一点点沉入谷底。她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看着他以非人的精准和效率操控着一切，看着他眼中那漠视一切的数据流…这根本不是齐墨！这更像是一台…被赋予了强大力量的、冰冷的机器！

“齐墨！” 沈青蝉终于忍不住，用尽力气喊了一声，声音沙哑而虚弱。

齐墨敲击键盘的动作微微一顿。他缓缓转过身，那双冰冷的机械之眼落在了沈青蝉身上。数据流依旧在无声流转，仿佛在扫描、分析着什么。

“沈青蝉。剑灵本源损耗92.7%，濒临溃散。青冥古剑本体受损度89%，灵性濒灭。” 他平静地陈述着，如同在汇报一件物品的状态，“需要…修复资源。” 他的目光扫过沈青蝉怀中布满裂痕的古剑，偃师之臂微微抬起，似乎就要调动基地的资源进行“修复”。

“不！不需要！” 沈青蝉猛地后退一步，抱紧了怀中的古剑，仿佛那是她最后的壁垒。她看着齐墨那双毫无情感的眼睛，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你看看你自己！齐墨！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齐墨沉默地看着她，那双数据漩涡般的眼睛没有任何波动。几秒钟后，他才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平稳：

“逻辑分析：个体存在标识‘齐墨’，身份：长生集团安全主管，当前任务优先级：确保方舟密钥安全，维持基地运转，应对归墟倒计时。” 他抬起那条新生的、流淌着非人光芒的偃师之臂，展示在沈青蝉面前，动作自然得如同展示一件新得到的工具。

“这是最优解决方案。力量。效率。完成任务。” 他的目光落在手臂上，数据流微微闪烁，似乎在欣赏一件完美的造物。“代价…可以接受。”

“代价？！” 沈青蝉的声音带着悲愤的颤抖，指向他冰冷的眼睛，“这就是代价！你把自己变成了什么？！你把九溟…变成了什么？！” 她识海深处那点暗金沙砾，似乎感应到了她的激烈情绪，再次不安地闪烁起来。

齐墨的目光随着她的手指，落在了主控室光滑合金墙壁的反光上。墙壁清晰地映照出他此刻的模样：破损的衣衫，染血的脸颊，以及…那条散发着非人气息的手臂，和那双倒映着数据星河、彻底失去了人类温度的冰冷眼眸。

他静静地看着墙壁中那个陌生的倒影。

数据流在冰冷的机械之眼中，无声地奔涌。

主控室内，一片死寂。只有系统运转的细微嗡鸣，和屏幕上那行猩红刺目的倒计时，在无声地跳动：

【距离归墟降临： 70:59:59】